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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端公年谱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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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里后学丁宗洛编次

    顺治十三年(丙申)闰五月二十三日巳时,公生(本「陈氏家谱」)

    「陈清端公家传」(顾镇撰):『公讳璸,姓陈氏;字文焕,一字眉川。海康人;去雷城东洋之十五里,实家焉』。「雷州府志」:『陈璸,海康东湖村人』(按「陈氏家谱」:『村名又称南田。雍正二年,移居郡城东门内;在府县城隍庙之前。庙旁旧有钟楼,故今咸曰「钟楼陈氏」』)。

    按公先世高州府电白县人(吴川进士林莘山(联桂)为余言:『电白县东南有陈村,盖公故居。时当鼎革,洋匪滋扰,公生而父客于外;母挈之流离转徙,遂入雷境。今电白、吴川二县之耆宿,尚能道其详』。窃谓此语未确。考公跋「感应篇赘言」,有「予小子,雷产也」一语。又上祖坟诗曰:『万顷归怀抱』;夫「万顷云连」,乃雷州八景之一。祖坟在雷,则迁雷已久;公非生于电白而长于海康矣)。

    「家传」:『世族单寒,祖、父皆潜德弗耀』。「雷志」:『陈宁以子璸贵,赠奉政大夫、福建台湾厦门道:妻郭氏、继妻林氏,赠恭人』。

    丁酉、己亥、庚子、辛丑

    按「雷志」:『先是,壬辰、癸巳间,土寇充斥,民断耕种。岁饥瘴发,死者阖室。至丙申之春,总兵栗养志剿贼,斩渠魁彭兆龙、陈选、曹玉数名;巡按御史张公纯熙广行招抚。既定,疏于朝云:「雷境三面环海,一望旷莽荒凉之状,臣不能悉也。每夜宿,即与贼邻,时闻炮火之声;又与虎为伍,时闻喊号之声。又飓风暴雨,揭瓦翻屋。臣夜坐不寐,各兵枕戈披甲。幸于七月十五日始到雷州郡城,城中茂草侵天、瓦砾满地;城外新招残黎皆编草为窝,苟延残喘:触目伤心,非复人境」云云。然自丁酉四、五年来,颇有还定安集之乐」。时公父母遂卜宅于东湖村。康熙元年(壬寅),七岁。

    初从本邑黄瞿滟先生受「四书」(见「文稿」「廖太母寿序」)

    二年(癸卯),八岁。

    三年(甲辰),九岁。

    按「雷志」:『元年迁海滨居民,令徙内地五十里。三年,再迁东边,自遂溪石门迄于徐闻之海安所』。「江起龙传」:「顺治十三年任水师参将,驻札白鸽寨通明港。时地方初开,营署俱圮,又无城堑可守。起龙视白鸽当雷州入海之口,为府城左臂要地,无白鸽寨则府城单弱,所系非小;乃出己资创建营寨,广招居民,屯聚为市,商贾辏集、舟车络绎,声势与府城相联络,遂为一方雄镇。康熙三年迁海,起龙升副将,移驻海安口而白鸽寨遂墟』云云。是时抢掠之害,蔓延府城肘腋;公随父母播迁靡有宁居。四年(乙巳),十岁。

    母郭氏卒。

    五年(丙午),十一岁。

    通「五经」后应试,专习「尚书」。

    六年(丁未),十二岁。

    初,从吴先生学举子业,吴先生目为大器。「文稿」「吴先生墓铭」:『予自少小出就外传之年,即师事予郡东皋吴先生。先生为郡着姓,家世诗礼。虽卜居附城东偏,绝迹不入城门;岁以授徒为业,郡人子弟远近负笈者岁以百数。予时以童子厕其中,先生每心异之;对众称叹曰:『是能背诵「说文」不差一字者,尔勿轻若少也』云云。时功令以论策取士,吴先生举二苏以为法;公熟诵之颇不喜。其才气纵横,而于宋文独好曾子固。

    「广东通志」「本传」:「璸幼颖异好学,为人清介简重』。「胡殿撰(任舆)「文集」:『彤光先生系出八闽,弱冠为诸生,及长,深于濂洛之学。隐居不仕,二子即济之及受之,俱以明经登仕籍』。「雷志」「吴马期传」:『马期字克济,海康人,由岁贡生,任始兴训导。生平清厚重,尤宏奖士类。为诸生时,设帐于家,一时学者从之,如华阴之有市;陈璸,其高足也。璸故贫,马期教而兼养迄于大成,士林至今犹能言之』。「吴先生墓铭」:『自先生之门造就成材者,指不胜屈;予则尤从游最久,而受知最深之一人也。先生性宽和,无疾言遽色;遇人无贤愚,不设城府:一时有「忠厚长者」之称。寿届古稀,端坐而逝』(据「墓铭」,吴先生无出仕之事;「志传」言任始兴训导,乃吴公次子而字济之者也。「墓铭」云:『先生以年渐高,谢讲席。趋庭受之、济之两先生嗣秉铎,予偕郡子弟负笈请业,一如先生之旧』;则「雷志」当传其父,不必传其子。虽因公于济之每称为师,然亦只宜于父传中连及之。盖济之代其父主讲席,已在公进学后,铭内已有「不恒及门」之语;「志传」中「教而兼养」等语,恐非济之之父不能当也。按吴先生名日赞,字彤光;胡状元为公作吴彤光先生冥寿文,其言曰:『眉川已成进士、为令尹,犹谆谆不忘其学之所自出,思有以颂其师;而济之又谆谆念其先人,思以人之颂己者颂其亲』。观此,可见相传公凡过吴先生之庐,必下舆步行里许;虽成进士后犹然。按「墓铭」云:『予膺岁贡时,先生及一见;既而叨乡荐、捷南宫,已在先生作古后数年』。据此,则公之尊敬其师,没齿不忘也)。

    七年(戊申),十三岁。

    父续娶林氏。

    本年展复迁民海界,而东海为贼渊薮,犹在禁内。公随父母在城东僦屋以居,由是执经吴先生之门数年。

    八年(己酉),十四岁。

    「文稿」「赎旧宅记」:『余世居东湖、自儿时出就外傅,因结茅城中。岁在己酉,易之以陶;盖先严手拮据焉』。

    时复以八股取士,吴先生使公诵习成、宏诸先辈,又参以隆、万数家,则理法双到(洛少时曾见公文,颇近荆川。其「庚午场后戏笔」云:『词经磨琢声多响,意取萧疏味更深』;盖所得力然也)。

    九年(庚戌),十五岁。

    举业成,初应童子试。

    十年(辛亥),十六岁。

    春,兄瓘进学。「赎旧宅记」:『落成之岁予孟兄即补邑庠弟子』。

    十一年(壬子),十七岁。

    公益肆力于「史」、「汉」、八家,而文日进。

    十二年(癸丑),十八岁。

    又应童子试;县尊余振翰、府尊吴盛藻俱拔列前茅;大加器重。

    十三年(甲寅),十九岁。

    「家谱」:『二月,迟学道岁考入学;四月,科考补增』。「家传:『公少贫窭,茹苦力学。年十九,补郡学生』。「吴先生墓铭」:『愧予姿禀钝甚,下笔累墬。每课文,先生必加圈点,亦必涂抹一两行,未能得一篇全文通顺可观。如此者数年,直至十五岁以后,始略能去其累字、累句。应童子试,列府案第二名者再。先生犹以入泮为予虑,是科道试,幸进府庠;时康熙甲寅岁也,予时年十有九矣』(相传公苦学,冬不炉、夏不扇。每日夜支颐而读,所凭之几,左右肘迹积久洼然)。

    是岁,娶妻吴氏。按吴氏,本邑许产村人。初封恭人、后以孙子恭贵,晋赠一品太夫人。「文稿」「祭岳父文」:『亿婿当古人入学之年,翁一见以远到相识,纳之东床』。

    十四年(乙卯),二十岁。

    父卒。「赎旧宅记」:『乙卯,先严见背。予乃言归东湖,竟典今宅』。

    十五年(丙辰),二十一岁。

    公穷年绩学,文名甚盛。时遂溪洪垂万先生(泮洙)自新安任归,卜寓府城外西南隅之古楼巷;见公文,大加赏识。自是,过从无虚日』。「雷志」「洪泮洙传」:『尝与海康陈璸讲举业,赠璸诗有「岁月频催前辈老,江山留待少年雄」之句;其期许于璸者甚笃(按今人皆谓公为洪先生弟子,但公诗中称曰「洪先生」、文中称曰「洪先辈」,似非师弟之分)。

    十六年(丁巳),二十二岁。

    服阕。

    先是,东湖之田稍足自给。迨寅、卯之际,祖泽清煽乱,东洋一带无地可耕;生计窘促。翁公孝绪延公于家,教其子与义;且为之多致生徒,束修所入仅以自活(与义字宜之;见「诗集」)。

    时汪学师(澄清东莞人)体恤贫士,珍爱名流;于公更加笃挚「文稿」「祭汪师母文」:『某辱居门下,最荷恩施。少游泮水,面命耳提;修脯常礼,破格相携』。

    长子居隆生。

    十七年(戊午),二十三岁。

    授徒翁与义家。

    公少与谭毅相(宏略)相契洽;毅相家颇饶,而素重公学行。本年,欲助资乡试;公以学浅未必能售,且屡承厚惠,心不自安辞之。越后毅相往来益密,佽助无间。按公于丙戌年自京寄毅相书曰:『世间荣华富贵,一切皆如电光泡影。惟学问一事,或见施为或藏名山,无往不可;但不日进则日退,断无中立之理:先儒固已谆切言之。我辈聚散不常,至以学业相期,则万里犹如握手;惟贤台勉之』!可见二人心心相印,数十年如一日。「雷志」「谭宏略传」:『宏略,贡生,海康人。生平轻财乐施,尤勤于缁衣之好。陈璸微时,一切读书应试之资,皆所慨助;璸尝题其书室曰「寻乐斋」。璸通籍后,扬历中外,犹时有书札往复。及巡抚福建,作长联寄之,有「识取孔之思、颜之卓;将同见在田、跃在渊」之语。其期许如此』(按丙戌所寄书有云:『公交车友人入京,得知吾兄近履详悉;兼闻太翁亦已作古,曷胜痛惜』!据此,则慨助之举应属毅相之父。窃谓「雷志」宜为其父立传而带叙毅相方合。相传公精于星平;成进士后,自念无可以报谭公者,乃授其学于谭公之子;故谭家数世犹通命理)。

    「家谱」:『十二月,按察司兼管学政王科考一等一名,食饩』。

    十八年(己未),二十四岁。

    按「雷志」:『十四年夏,高州总兵祖泽清叛,雷州副将谭捷元、白鸽寨土官陈大有应之,全雷俱陷;纵兵劫掠,沿海村落屠戮尤惨。十六年,泽清方杀谢厥扶以赎罪;而十七年春,又叛。是时贼党杨二、梁羽鹤等阻府南作乱,进逼郡城;南方消息不能达。额将军帅师来讨,战于杨家墟、南渡等处,官军败绩。迨冬、春之交,潘协镇拱宸镇雷,剿抚兼施,而乱始稍定』(并见洪垂万「平雷功绩记」及「徐飞传」)。先是,公侍父母侨寓府城东湖故居,不过时为来往;乙卯既乱,戎马骚扰,而又连遭大故,遂终年不出里门。「文稿」「代寿王学宪文」:『曩者甲寅之变,高实煽之,雷为其所胁;兵马之骚动、疆宇之蹂躏,至上烦王师为之绥靖者四、五年。尔时学宫鞠为茂草,士子方东奔西窜以图宁息之不暇,遑论乎诗书哉』!读此,可见当日扰攘之状。

    次子居诚生。

    十九年(庚申),二十五岁。

    继母林氏卒。

    秋,又有谢昌等乱。公以贼氛尚未悉靖,城上究有兵警,乃授徒于家;从游者颇众,自颜其书室曰「兼山堂」。

    二十年(辛酉),二十六岁。

    按「雷志」:『前年六月,海寇谢昌、李积凤据东海煽乱,巢于东头山,与杨二会伙;府城戒严』。又「蔡璋传」云:『海贼谢昌盘踞东海分其党李发、洗标劫掠吴川、遂溪附海地方;而杨二、梁羽鹤阻南渡如故,璋统舟师直捣贼巢,败贼于海门;追至龙门,尽破诸巢。盖本年春、夏间事也』。时寇警悉清,公乃安厝父母于东洋。「家传」:『旋丁内、外艰,毁家产丧葬,日计日索,饘粥时不给。然试辄冠军,以故从学者众,得束修羊稍赢,辄分赡亲故;虽日不举火,弗恤也』。

    二十一年(壬戌),二十七岁。

    继母服阕。

    前数年,均在家授徒;本年,陈其玮敦请公设帐于其家。旧日门徒,仍复毕集(其玮字韫之;见「诗集」。

    按其玮家素丰,好周人急。尝以社务纷扰、差役叫嚣,自捐赀抵补,不使为乡里累。后壬辰、癸巳间岁荒,倾囷出粟以济贫乏。盖善体公之教者。公子居隆志其墓有云:『吾先子居官,义在不取;先生居里,义在能与』。可想见当日师徒深相印合(事见「雷志」「陈其玮传」)。

    二十二年(癸亥),二十八岁。

    岁、科两试,学使于铁樵(觉世,济南人)大加赏识;题其试卷曰:『和平精实,居然大家。且布置开阖,处处得法。何意海隅得此佳士』(见「文稿」「感应篇赘言跋」。按「山东通志」「于觉世传」云:『视学粤东,其教士先德行而后文艺,士翕然化之』;宜其赏拔特精也。公凡试,皆一等一名;而铁樵尤为知己)。

    「兼山堂制艺序」:『其文理精醇,则根柢紫阳也;文势浩瀚,则彷佛眉山也;文词条达而剀切,则又如陆宣公之奏议焉。有佩玉垂绅之度、有排山倒海之势,而无矜张嚣凌之习:心间手适,纵横出之;皆成名理名言。盖其涵濡于诗书者久,故其为文也巧寓于法,而奇不诡正』云云。按此序乃公乡试房师耿公所撰,在乙亥成进士后;先附于此,以见夙学有然。

    萧学师介臣初抵任,见公课文,大加奖异。闻公艰苦,时助薪水之费(并见「酬萧学师诗」及「文集」「祭萧无技文」)。

    二十三年(甲子),二十九岁。

    授徒陈元起家。「文稿」「寄奠陈伯仁文」:『某忝宗晚,翁素缱绻;礼之西席,加勤视焉』(元起字贞臣;见「诗集」)。

    秋,陈伯仁助资,应乡试不第归;即倡捐重修东洋堤岸。洪垂万序云:『国朝康熙三年,飓风大作、咸流涌涨,东洋万顷悉没波涛。郡守吴盛藻重修捍卫,栉沐之苦、无疆之惠,载诸志乘,赫赫若前日事。越今岁在二十三年,石龙震怒、海若凭凌,禾稼之区荡为巨浸,沿海之众颗粒罔收。守斯土者非不廑民瘼,设法以捍御之;但发仓库之殷红、而钱币不支,驱闾阎以畚插而民力易匮:其害可胜言哉!陈子璸生斯、长斯,念切梓谊;集城社父老及附海居民,商榷计议;闻诸上宪,咸加俞允。余谊属同堂,有心无力;伤狂澜之既倒,悼大厦之难支!谨沥缨冠之诚,不避乞怜之诮。敢告当事名卿大夫,轸念民依,协力赞成;毋曰「滨海之地,难比中原;要荒之服,无与神畿」。不忍膜外视之,庶不负陈子一片婆心也』(见「雷志」)!有「筑岸次洪垂万韵」诗(「诗集」编年,自此年始)。

    二十四年(乙丑),三十岁。

    按「雷志」:『自二十年蔡公璋、张公瑜平海后,至甲子洋氛廓清,大展海禁,给复旧日居民原产,民始有鲁盐、耕凿之乐』。又副将「安守正传」:『时当杨二、梁羽鹤寇乱之后,民无宁所。守正悉为经理,俾之复业』云云。是时城居、乡居悉称安宅,公以家务诿诸家人,惟期教学相长。「吴先生墓铭」所谓「入泮以后,家计萧条,不免教读糊口」是也。

    有「上祖墓」、「夏间行东湖路」等诗。

    二十五年(丙寅),三十一岁。

    读书府学启圣祠,旧日生徒相从于学宫内。有「寿郑明府」诗、有「秋夜书声」「冬夜厌邪」等诗。

    二十六年(丁卯),三十二岁。

    陈元起延公馆于白水塘,生徒甚盛;即集中「秋日过访陈子贞臣,遥望山房旧趾」是也。有「燕集讲书所」、「游邓氏园林」等诗。

    乡试不第。有「电白旅次戏笔」诗,有「江行志感」、「舟中别诸同学」二诗。

    本门及门翁与义举于乡。按翁宜之于康熙四十八年选授山东滋阳县,公是时视学巴蜀,曾寄信云:『滋阳,古所称大官大邑也。以年兄厚重之质,既足以化民;而学成用世,又岂不绰有余裕!但未知幕友、长随,有足相助者否?不免日切鄙怀耳。弟与年兄今日同游宦海,风波靡定,急须修葺樯橹、把定篙柁,庶望得济彼岸;则诸葛武侯一生不离「谨慎」一字,正我辈所宜日三省也』云云。可见公由邑令擢至节钺,得力只在「谨慎」一字;故直以示宜之耳。但公仕宦二十年,始终不延幕友,长随亦仅数人;明自知非人所能及,故示宜之须择好者以为助。后宜之洊升刺史,盖亦善体公教者。而此信令人读之,直觉师弟阅情,数千里外犹如面晤。

    二十七年(戊辰),三十三岁。

    「家谱」:『戊辰年,买宅郡城西门内设馆』。

    时与诸徒遍览名胜,有「伏波井」、「寇公祠」、「二苏亭」等诗。

    二十八年(己巳),三十四岁。

    「家谱」:『二月,黄学道科考,领贡;奉例免赴部廷试(按系预年贡,故「募修义学引」言叨与康熙二十九年岁荐』)。「家谱」:『回翔诸生久,始以年例贡成均。时公年三十四岁矣』。有「膺贡」诗。

    三月,往高州;路过石城,与黄苍子定交。有「赠别黄苍子」诗(按此行未知何事,或有疑为省墓者。然「文集」、「诗集」并无可考,理应阙疑)。又三月,抵家。「祭岳父文」:『顷又三月中,婿以高凉之行归』。

    先是,府尊孔公(名衍珻至圣裔)以潮州通判来署府篆;观风诸生,录取者悉送雷阳书院肄业;署中又有敬业堂,恒集诸生课文,以示奖励。时公被首录而有高凉之行;及归,始与会课,公有诗记其事。按「雷志」「孔衍珻传」:『律身岩洁,尤加意育材。时兴修文庙,又以雷阳书院未有膏火之资,贫士不能自给,力为筹划;因查出士民捐田之被胥吏侵隐者共租数百石,详请归院为生童膏火之助。公诗云:『贤守风流敬业堂』;亶其贤乎!

    二十九年(庚午),三十五岁。

    授徒义馆,有「义学邻竹」、「义馆述怀」二诗。「家谱」:『郡伯孔翕公始兴义学,请公为之师;蒋洞思郡伯继之。公掌教义馆者三载』(按「文稿」「募修义学」云:『吾雷之有义学也,自康熙二十八年署雷州府事潮州通判孔翕庵先生始也。其捐易民房于今地而置为义学也,则自康熙二十九年知雷州府事蒋洞思先生始也』。其语甚详晰。今「雷志」恐有误漏)。

    秋,乡试不第;有「场后戕笔」及「途中口占」诗,有「旅舍和壁上韵」诗。

    冬,遂溪廖德庵(允迪)、洪岳生(云裘)聚集郡城,皆以不第之故,各相解慰;有「小轩叙阔」及「示蔡恒之(中立)」诗。

    三十年(辛未),三十六岁。

    授徒义馆,有「中夜偶成」诗。

    三子生三日而殇,有诗。

    冬,解馆后仍在馆度岁。有「答李人望」、「怀谭毅相」二诗。

    三十一年(壬申),三十七岁。

    授徒义馆。「募修义学引」:『某谫劣,叨与康熙二十九年岁荐;方在诸生请业之列,过蒙孔公枉驾穷巷,优以师礼。随蒙蒋公肃帖敦请,于是滥縻馆榖,历庚午、辛未、壬申凡三年』。

    雷琼道台党公居易初抵任,邮题课艺录雷数人,而于公大为嘉奖。「文稿」「党公去思碑」:『公始至课士,某忝首录;固门下士也』。

    「家谱」:『壬申典西门之馆,退居东洋』。

    冬,解馆时,山长一席咸喜属公。公以明年大比,欲自厉以期必售,辞之。有「留示诸同学」及「送李人望南归」诗。

    「祟祀乡贤呈」:举人陈元起等云:『攻苦芸窗,矢志不在温饱;蜚声庠序,历试悉列前茅。孝亲悌长,允矣孝弟兼全;言物行恒,洵哉言行相顾!其好学也,群书靡不淹贯;其诲人也,督课必加精严。乐善好施,罕与伦比;恤灾救患,极其笃诚』。县尊张元彪云:『笃念亲朋,室虽空而犹好施予;熏陶后学,材各殊而妙于裁成』。府尊庄松云:『扶危拯困,处青毡而折券施仁;好学深思,设绛帐而持经造士』。三十二年(癸酉),三十八岁。

    「家谱」:『癸酉科乡试,中式第三十四名举人。按主考谢陈常、王奂曾,皆山西人。平远县令耿公(惇,纶城人)夙有品鉴,持公卷固荐,方获售;批云:「冠冕正大之中,具深沉静穆之气;望而知为有养之士」』。「文稿」「寿耿师母文」:『癸酉之役,谬为夫子所赏识,荐之主司;摈弃者再,幸而不致抱刖者,夫子力也』。耿公序「兼山堂制艺」曰:『癸酉秋,奉调入闱分校「尚书」,得士五人;陈子眉川与焉。维时海康尹张凤文为予贺得人,曰:「此雷州佳士也;德行文艺,不愧古人」。予闻之色喜。越数日陈子来谒,见其貌肃而词温、体直而气和,恂恂谨谨无所伪饰;知其涵濡于诗书久矣。问其年,则强仕叩其学,则邃深;考其行,则端方:始信海康之言不我欺也。方予初披陈子卷,得而复失者再;陈子不遇予,亦几无以自见。虽曰一时之遇合偶然,然其中有天焉,非人之所能为也。迨予以公事抵端州,陈子返棹,即舟中别予,予勉以南宫之捷;陈子意亦自负。甲戌春,果战胜礼闱,声噪南北』。十月北上,有「穗城叙别黄子持」诗,有「庾岭谒张文献祠」诗,有「泊赣关」、「舟过庐陵公祠」等诗。取道长江,有「江舟遇风」诗。有「行邹鲁诸山」、「过泗水桥」数诗。

    三十三年(甲戌),三十九岁。

    途次,元旦有诗,商家林,元夕有诗;骑驴偶跌,有诗。初至京,有「柬李内翰诗」。

    「家谱」:『甲戌科会试,中式第一百二十四名进士。按总裁工部右侍郎徐、兵部右侍郎王、经筵讲官兵部尚书杜、经筵讲官吏部尚书熊(赐履,湖北人)批云:『词与意洽,神骨俱清』。房考吏科给事中樊(咸修,陕西人)批云:『力能避俗,而气复轩举,有鸾翔凤翥、岳峙渊淳之概』。有「拜谒房师」诗。

    殿试后,有「夜坐感怀」十截。传胪第三甲第三十一名,归班候铨。「文集」「寿樊夫子文」:『余自甲戌受知,旋以需次南归』。

    将归,有「留别莫平侯、吴俊夫」二诗。初出都门,有诗。有「春柳赵北湖」等诗。取道浙江,有「金山寺」、「嘉兴江上」、「子陵钓台」、「钱塘江」等诗。至江西,有「望滕王阁」、「过文丞相故里」等诗。逾岭,有诗;过飞来寺,有诗。有「别各同年」诗。

    六月,抵家。「文稿」「上刘府书」:『自某六月入里门』。

    秋,倡捐修东洋堤岸。「自序」云:『千里堤岸,为万顷洋田而设。乃岸之失修也岁坏一岁,致田之被浸也年甚一年。田浸则田荒,而民不能逃乎田之税;岸坏宜修岸,而岁亦仅存乎修之名。辍耕太息失业者,已遍南北二溪;饥馑荐臻最甚者,尤在东洋一带。追数已往,自甲子以迄戊辰;近指目前,自去秋以至今夏(按「上刘府书」云:「如去岁之夏,海水尚未三尺,已浸遍东、西二洋」。所云「去夏」,即指本年;而此「去秋」,则指癸酉)。室室悬磬,处处石田;村落邱墟,人愁菜色。事同救灾拯溺,虽行道之人不肯袖手旁观;患切剥床及肤,矧同室之谊奚嫌大声疾吁!某所以妄不自揣而募捐为修筑也,学儒者之学、行浮屠之行。盖以污莱遍野,非仅同一佛殿之荒凉;饥殍载涂,非仅同一佛像之败落。听街头木鱼数声,忽喜读如来宝藏;领前世因果一语,忽能增梵宇辉煌。岂有人在井中,独忍坐视而不救!所望仁人君子,切乃身之痛、思犹己之饥;各解囊金,助兴工费』(见「雷志」)!是时,修筑张字岸数百丈。「上刘府书」:『某以一介书生,为无可如何之计,学浮屠家募化法;曾于去秋九月间,发张字岸二百余丈,雇役修筑。定议:每一丈工钱或二千文、或一千五百文。甫一月,雇钱尚未完给,而二百余丈之岸已高四、五尺矣』(按「家谱」以此为乙亥年事;但修岸皆在冬、春之交,「家谱」盖据蒇事时言耳。按「上刘府书」在乙亥正月,所云「去秋九月」,正指本年。公序虽无岁月可考,然合「上刘府书」观之,可见矣。且公序末,有「岸之丈尺度数,详于洪先辈序」语。洪序在甲子,相隔十年;不应如此联合。窃意洪序亦在此年;盖一时一事,彼序中二十三年,或三十三年之讹耳。今不敢臆断,故列洪序于甲子而附识于此。或云玩此序「自甲子以迄戊辰」语,则甲子必有修岸事,分载固自无妨)。

    十月,公以钱数不足、岸仍未固,亲往琼州禀求党道台派捐为长久计。「上刘府书」:『因是航海南渡见道台,迫切陈之;盖不及待我公来耳』。时党公倡捐百金,命公回家广劝乐捐,事自可济。「党公去思碑」:『东洋万顷,雷郡之仓箱也。自堤崩闸溃,岁苦咸灾;田为海,民其鱼矣。公特捐俸百金为修筑之倡;仍躬亲踏勘,估计绘图,面恳两台』云云。有「过家」、「山岭树子旅次」等诗。

    是月下旬,回家。「文集」「曾都阃寿序」:『甲戌冬十月,余归自海安』(按「归自海安」一语,今现行集作「归自长安」,与「上刘府书」「六月入里门」之语两相抵牾;或遂有疑为自京回家二次者。然历考行踪,一会试即中、一选官而卒于任,并无二次自京回家之事。且书中叙述在京与刘公会晤,则「六月入里门」之为甲戌会试后无疑矣。而「归自海安」一语,恐系校刻者疑归自海安为无因,遂次「海安」为「长安」之讹,故改之耳。不知海安地属徐闻,乃雷、琼来往必经之道也)。有「赠本府贰守」诗。

    冬,陪县尊刘公勘堤,有诗(据诗意,刘公乃贤宰;今「雷志」竟轶其姓名)。

    十二月,赎回乙卯所典之宅。记云:『念手泽攸寄,虽一饭不敢忘;以迍邅坎壈之故,又十有余年始得复为升堂主人。嗟乎!循视门庭阃奥,与为儿时无异。而入斯出斯,独有不肖形影相随,能不悲哉』!三十四年(乙亥),四十岁。

    正月,上书府尊刘公(星),求为民主大修堤岸。其略云:『凡守土,必访风景。雷阳有八景,东郊独占其三:一曰「东海波恬」、一曰「万顷云连」、一曰「一龙烟绕」。「万顷」与「东海」,有唇齿相依之势;海波不扬,则万顷有秋。万一鲛宫作浪,沿海居民皆其鱼矣。昔人所以忧深虑远,为万顷大作补救沿海而为之岸;意不欲乞灵于海而明明与海为敌。故志曰「波恬」,外之也;曰「云连」,志喜也。然数年来海若不安,其所汹汹乎有与民争地之势矣;此皆海岸岁陷一岁,颓崩竭底之所致也。按圩岸在海康界者,分南、北二堤:南堤以千字文为号,北岸以二十八宿为号;每一字号,有百余丈者、有二三百丈者(「郡志」可考)。圩岸在遂溪界者,以十干为号;每一字号丈数,亦将毋同。合而计之,周围环抱两县地方,有数社之广。当日创始,固为极难;即今日一闻修岸之言,亦惊骇为不易。不知岸在今日,非全然坏也;所云修岸,亦非合十干、二十八宿、千字文各号而一一修之也。岸有直、有横,横岸为水之冲,易于崩坏;直岸顺水,岁久尚岿然无恙。今云修岸,惟是补筑横岸而已。横岸之在东洋为万顷护卫者,有柳、星、张、翼、轸五字,合计有千余丈;但翼、轸二字不过坏十分之一,独柳、星、张三字共七百余丈,颇费工力。不为补筑,风潮一起,万顷无收。如去岁之夏,海水尚未三尺,已淹遍东、西二洋,小民有种下而无榖收;行道之人,皆心恻矣。今更不修,来岁患复如斯;此一方孑遗,奚以保耶?又闻之「兴工役以食饥民」,最是古人赈济良法。今沿岸饥民东奔西走,糊口不给;倘得现钱雇役,不上一月,数百丈之岸立可竣工。今日者,我公肯作民主兴此大役,无须自捐廉俸,要不过以民钱筑民岸。盖海康县一十九社,除大埔一社灾伤,尚有十八社答应公务。各社地方有十分者、有七八分者、有三四分者,每分一月有缴柜钱四千文;合十八社算,计有百余分数,每月输钱不下千余千文。目下公务,亦约略可计;虽未尽得用此项之钱,然肯于其中拨出一社所输或一年、或两年,则圩岸立成邱阜矣。即海康,而遂溪从可知矣』(「见雷志」)。

    四月,长子居隆入泮。

    六月,往潮州平远县(时未置嘉应州,故平远属潮州),谒乡试房师耿公。「寿耿师母文」:『知遇之感,不比寻常。顾以雷、潮辽远,释褐后始谒候夫子』。时取道廉州,有「自雷适廉宿净行院」及「题还珠庵」等诗。

    七月,至平远署。「兼山堂制艺序」:『陈子为人沉静寡言,以道谊相高尚;故不远数千里,来执弟子礼。适予役凤城,陈子曰:「韩山之上、鳄溪之侧,昌黎之文风治迹犹有存焉者乎」?遂同舟偕往。途次所经,仰群岫之嵯峨、俯一江之湍激,兴之所至,往往发为咏歌;其旷怀逸致,又有过人者。时与耿三世兄观文,深相契洽』。「文稿」「寄奠耿观文文」:「以癸酉受知夫子,至乙亥秋始得见夫子于平远公署。此时吾世兄恂恂一孺子,已颀然负成人望』。有「东行集」(按公祭耿夫子文云:『盖予之困于场屋久矣。癸酉秋闱,吾师分校,得予卷,独击节咨赏。而是科粤文非清脱流利者不售,予方板迂重之习未改,故予卷荐至再,主司驳亦再;最后,始幸甄收。嗟夫!清脱流利者信得矣;吾师独不弃方板迂重之习,岂非虽有丝麻、不弃菅蒯之苦心,有可感且泣者乎!榜后谒见吾师,亟以为言;且云「子若不遇予,几无以自见」。为之且述且喜。若不惟兹一第而已,且喜予方板迂重之习之还可再试为奇特。未几,公交车北上,中矣;中非予能也,乃予一念感激知遇之诚之勃发不自已,而吾师赏识微文于未遇之先,有以取必于不自知』。读此,则耿公衡文之精与爱才之笃洵足千古,尚令人抚卷而生知己之感;况公之身受其德者乎)。

    九月,归。至廉州,有「早发廉阳」诗。时迂道访黄苍子,宿于其家(见「己卯过龙湾」诗。按「过龙湾」诗,今本「曾经赏月延秋桂」句,原本是「廉阳绕道经槐里」,正指此事;恐系校者因原本对仗未工,故加润色耳。今从校本,而附原本于此)。

    冬,有「怀谭毅相」、「赠吴俊夫」二诗。

    三十五年(丙子),四十一岁。

    春,家中被盗,两牛并失;时遍寻不得。议者咸怂恿执官,公笑谢之;有诗。

    秋,被火,旋即救灭,人畜不致大伤(见「丁丑纪运」诗)。

    「募修义学引」:『酉、戌之交,侥幸获售;以需次南归,屏居村舍者三年』。

    本年,及门陈元起举于乡。按陈贞臣先曾延公馆于其家,后又从公于义学中,先后盖十余年。尝考「雷志」「元起传」:『选授永福知县时,一仆相随,不携眷属;在任八年,案无积牍、门绝苞苴。及告病归,囊空如洗,福人醵金以赆,勉受十余金,余悉却之;闻者方诸刘宠一文』。似此清操,与公何异!想当日及门之称都讲生者,固皆不负所教。而集中与贞臣赠答,别有一段缱绻笃挚之怀;可见公之望元起甚切,而元起之奉教亦倍谨也。

    三十六年(丁丑),四十二岁。

    「家谱」:『诸生复邀公讲学』。「募修义学引」:『丁丑春,旧游诸同人假馆肄业于斯』。「家传」:『初,雷阳创立义馆,当事延公掌其教,多所成就。释褐后,诸生复邀公讲学其中。里居五年,足迹未尝及公门,于人世苞苴无丝粟濡染;每谓「贪不在多,得非分一二文便如千百万」。后尝举此入对。实未仕时,律身已如此』。有「喜钱伯何、李培生登第」二诗。

    本年大风二次,幸新堤甫筑,东洋不致大灾;然颇多坍塌矣。有「飓风再作」诗。按新堤乃县尊陈公于冀所筑,公作「陈侯之父方祉先生寿序」云:『邑有东洋万顷田,逼近大海。因旧堤崩颓,当事方议修筑;适侯至,遽亲踏勘,设法帮修,刻期底绩:此尤侯永赖之功、世贻之泽』云云。在当时不过补苴罅隙之计,而且感戴如是;是诚饥易食、渴易饮之时也。

    有「秋旱」诗。

    署府李公方抵任,值洋田荒歉,即力任修岸之费;有「李府尊经始东洋堤工」诗。「文稿」「李公遗爱碑」:『丁丑一阳之月,辽阳李公判端州,来署郡符。时值东洋荒歉,榖贵民饥;捍海长堤正议筑而工未就,民之望公如望岁焉。公视事,即以修筑堤岸为郡政之最急者。减去仪从,躬亲履勘;凡采买雇办不下数百金,悉捐己俸。民间初若罔知百年之废兴于一旦,千万家之命立于一人』云云(李公名淑靖,字卫辅,奉天人;具见碑中。今志缺)。

    冬,募修雷阳义学。其引云:『爰与诸同志共商,叙由手简,执簿遍求;上而公祖父母、下逮乡先达暨四学诸友人,共舍布地之金结兹良缘』云云。

    三十七年(戊寅),四十三岁。

    春,序「同人课稿」。其略云:『课文之法,诸儒先言之盖详,而莫着于柳子厚之「答韦中立书」。予与同人讲习有素,辄持此以衡其会课之文,每遇文之几乎此者;恐同人不自爱惜,急手录之。岁周成一小帙,因于卷端弁数言;其中多录子厚语,盖示则云』。

    三月;序「小学述解」。其略云:『顷奉功令,于童子试次艺以此命题;则凡父兄之所以教、子弟之所以学,舍是书无从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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