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通鑑紀事本末 卷三十五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等繼上章言之。上時年十六,疑未信。會逢吉亦有奏,言紳謀不利於上,請加貶謫。上猶再三覆問,然後從之。二月癸未,貶紳為端州司馬。逢吉仍帥百官表賀,既退,百官復詣中書賀。逢吉方與張又新語,門者弗內。良久,又新揮汗而出,旅揖百官曰:「端溪之事,又新不敢多讓。」眾駭愕辟易,憚之。右拾遺、內供奉吳思獨不賀,逢吉怒,以思為吐蕃告哀使。丙戌,貶翰林學士龐嚴為信州刺史,蔣防為汀州刺史。嚴,壽州人,與防皆紳所引也。給事中於敖,素與嚴善,封還敕書。人為之懼,曰:「於給事為龐、蔣直冤,犯宰相怒,誠所難也。」及奏下,乃言貶之太輕,逢吉由是獎之。

    張又新等猶忌紳,日上書言貶紳太輕,上許為殺之。朝臣莫敢言,獨翰林侍讀學士韋處厚上疏,指述「紳為逢吉之黨所讒,人情嘆駭。紳蒙先朝獎用,借使有罪,猶宜容假,以成三年無改之孝,況無罪乎。」於是上稍開寤,會閱禁中文書,有穆宗所封一篋,發之,得裴度、杜元穎、李紳疏請立上為太子,上乃嗟嘆,悉焚人所上譖紳書,雖未即召還,後有言者,不復聽矣。

    夏四月乙未,以布衣姜洽為補闕,試大理評事陸洿、布衣李虞、劉堅為拾遺。時李逢吉用事,所親厚者張又新、李仲言、李續之、李虞、劉棲楚、姜洽及拾遺張權輿、程昔範,又有從而附麗之者,時人惡逢吉者,目之為八關、十六子。

    敬宗寶曆元年春正月,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牛僧孺,以上荒淫,嬖倖用事,又畏罪不敢言,但累表求出。乙卯,升鄂嶽為武昌軍,以僧孺同平章事,充武昌節度使。

    夏四月癸巳,羣臣上尊號曰文武大聖廣孝皇帝,赦天下。赦文但云:「左降官已經量移者,宜與量移」,不言未量移者。翰林學士韋處厚上言:「逢吉恐李紳量移,故有此處置。如此,則應近年流貶官,因李紳一人皆不得量移也。」上即追赦文改之,紳由是得移江州長史。

    冬十月,前河陽掌書記李仲言坐陳留武昭之獄,流象州。

    十二月,言事者多稱裴度賢,不宜棄之藩鎮。上數遣使至興元勞問度,密示以還期,度因求入朝。逢吉之黨大懼。

    二年春正月壬辰,裴度自興元入朝,李逢吉之黨百計毀之。先是,民間謠云:「緋衣小兒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驅逐」。又長安城中有橫亙六岡,如干象,度宅偶居第五岡。張權輿上言:「度名應圖讖,宅佔岡原,不召而來,其旨可見。」上雖年少,悉察其誣謗,待度益厚。

    冬十一月甲申,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逢吉同平章事,充山南東道節度使。

    文宗太和三年秋八月,徵浙西觀察使李德裕為兵部侍郎,裴度薦以為相。會吏部侍郎李宗閔有宦官之助,甲戌,以宗閔同平章事。九月壬辰,以李德裕為義成節度使。李宗閔惡其逼已,故出之。

    四年春正月辛巳,武昌節度使牛僧孺入朝。李宗閔引薦牛僧孺。辛卯,以僧孺為兵部尚書、同平章事。於是二人相與排擯李德裕之黨,稍稍逐之。

    裴度以高年多疾,懇辭機政。六月丁未,以度為司徒、平章軍國重事,俟疾損,三五日一入中書。初,裴度徵淮西,奏李宗閔為觀察判官,由是漸獲進用。至是,怨度薦李德裕,因其謝病,九月壬午,以度兼侍中,充山南東道節度使。

    冬十月戊申,以義成節度使李德裕為西川節度使。

    五年秋九月,吐蕃維州副使悉怛謀請降,李德裕遣行維州刺史虞藏儉將兵入據其城,具奏其狀。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各萬里,失一維州,未能損其勢。徒棄誠信,有害無益。」上以為然,詔德裕以城歸吐蕃,執悉怛謀歸之,吐蕃誅之於境上。德裕由是怨僧孺益深。事見《吐蕃叛盟》。

    六年冬十一月乙卯,以荊南節度使文昌為西川節度使。西川監軍王踐言入知樞密,數為上言:「縛送悉怛謀以快虜心,絕後來降者,非計也。」上亦悔之,尤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牛僧孺失策。附李德裕者因言:「僧孺與德裕有隙,害其功」。上益疏之。僧孺內不自安,會上御延英,謂宰相曰:「天下何時當太平,卿等亦有意於此乎。」僧孺對曰:「太平無象。今四夷不至交侵,百姓不至流散,雖非至理,亦謂小康。陛下若別求太平,非臣等所及。」退,謂同列曰:「主上責望如此,吾曹豈得久居此地乎。」因累表請罷。十二月乙丑,以僧孺同平章事,充淮南節度使。

    臣光曰:君明臣忠,上令下從,俊良在位,佞邪黜遠,禮修樂舉,刑清政平,奸宄消伏,兵革偃戢,諸侯順附,四夷懷服,時和年豐,家給人足,此太平之象也。於斯之時,閽寺專權,脅君於內,弗能遠也。藩鎮阻兵,陵慢於外,弗能制也。士卒殺逐主帥,拒命自立,弗能詰也。軍旅歲興,賦斂日急,骨血縱橫於原野,杼軸空竭於里閭,而僧孺謂之太平,不亦誣乎。當文宗求治之時,僧孺任居承弼,進則偷安取容以竊位,退則欺君誣世以盜名,罪孰大焉。

    丁未,以前西川節度使李德裕為兵部尚書。初,李宗閔與德裕有隙,及德裕還自西川,上注意甚厚,朝夕且為相,宗閔百方沮之,不能。京兆尹杜悰,宗閔黨也,嘗詣宗閔,見其有憂色,曰:「得非以大戎乎。」宗閔曰:「然。何以相救。」悰曰:「悰有一策,可平宿憾,恐公不能用。」宗閔曰:「何如?」悰曰:「德裕有文學而不由科第,常用此為慊慊,若使之知舉,必喜矣。」宗閔默然有間,曰:「更思其次。」悰曰:「不則用為御史大夫。」宗閔曰:「此則可矣。」悰再三與約,乃詣德裕。德裕迎揖曰:「公何為訪此寂寥。」悰曰:「靖安相公令悰達意。」即以大夫之命告之。德裕驚喜泣下,曰:「此大門官,小子何足以當之。」寄謝重沓。宗閔復與給事中楊虞卿謀之,事遂中止。虞卿,汝士之從弟也。

    七年春二月丙戌,以兵部尚書李德裕同平章事。德裕入謝,上與之論朋黨事,對曰:「方今朝士三分之一為朋黨。」時給事中楊虞卿與從兄中書舍人汝士、弟戶部郎中漢公、中書舍人張元夫、給事中蕭澣等善交結,依附權要,上幹執政,下撓有司,為士人求官及科第,無不如志。上聞而惡之,故與德裕言首及之,德裕因得以排其所不悅者。初,左散騎常侍張仲方嘗駁李吉甫諡,及德裕為相,仲方稱疾不出。三月壬辰,以仲方為賓客分司。

    庚戌,以楊虞卿為常州刺史,張元夫為汝州刺史。他日,上覆言及朋黨,李宗閔曰:「臣素知之,故虞卿輩臣皆不與美官。」李德裕曰:「給舍非美官而何。」宗閔失色。丁巳,以蕭澣為鄭州刺史。

    夏六月壬申,以工部尚書鄭覃為御史大夫。初,李宗閔惡覃在禁中數言事,奏罷其侍講。上從容謂宰相曰:「殷侑經術頗似鄭覃。」宗閔對曰:「覃、侑經術誠可尚,然議論不足聽。」李德裕曰:「覃、侑議論,他人不欲聞,惟陛下欲聞之。」後旬日,宣出,除覃御史大夫。宗閔謂樞密使崔潭峻曰:「事一切宣出,安用中書。」潭峻曰:「八年天子,聽其自行事亦可矣。」宗閔愀然而止。

    乙亥,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宗閔同平章事,充山南西道節度使。

    八年。初,李仲言流象州,遇赦,還東都。會留守李逢吉思復入相,仲言自言與鄭注善,逢吉使仲言厚賂之。注引仲言見王守澄,守澄薦於上,雲仲言善《易》,上召見之。時仲言有母服,難入禁中,乃使衣民服,號王山人。仲言儀狀秀偉,倜儻尚氣,頗工文辭,有口辯,多權數。上見之,大悅,以為奇士,待遇日隆。仲言既除服,秋八月辛卯,上欲以仲言為諫官,寘之翰林。李德裕曰:「仲言向所為,計陛下必盡知之,豈宜寘之近侍。」上曰:「然,豈不容其改過。」對曰:「臣聞惟顏回能不貳過。彼聖賢之過,但思慮不至,或失中道耳。至於仲言之惡,着於心本,安能悛改邪。」上曰:「李逢吉薦之,朕不欲食言。」對曰:「逢吉身為宰相,乃薦奸邪以誤國,亦罪人也。」上曰:「然則別除一官。」對曰:「亦不可。」上顧王涯,涯對曰:「可。」德裕揮手止之,上回顧,適見,色殊不懌而罷。始,涯聞上欲用仲言,草諫疏極憤激,既而見上意堅,且畏其黨盛,遂中變。

    尋以仲言為四門助教,給事中鄭肅、韓佽封還敕書。德裕將出中書,謂涯曰:「且喜給事中封敕。」涯即召肅、佽謂曰:「李公適留語,令二閣老不用封敕。」二人即行下。明日,以白德裕,德裕驚曰:「德裕不欲封還,當面聞,何必使人傳言。且有司封駁,豈復稟宰相意邪。」二人悵恨而去。

    九月辛亥,徵昭義節度副使鄭注至京師。王守澄、李仲言、鄭注皆惡李德裕,以山南西道節度使李宗閔與德裕不相悅,引宗閔以敵之。壬戌,詔徵宗閔於興元。

    冬十月庚寅,以李宗閔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甲午,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德裕同平章事,充山南西道節度使。是日,以李仲言為翰林侍講學士。給事中高銖、鄭肅、韓佽、諫議大夫郭承嘏、中書舍人權璩等爭之,不能得。承嘏,晞之孫。璩,德輿之子也。

    李德裕見上自陳,請留京師,丙午,以德裕為兵部尚書。十一月,李宗閔言李德裕制命已行,不宜自便。乙亥,復以德裕為鎮海節度使,不復兼平章事。時德裕、宗閔各有朋黨,互相擠援。上患之,每嘆曰:「去河北賊易,去朝廷朋黨難。」

    臣光曰:夫君子小人之不相容,猶冰炭之不可同器而處也。故君子得位則斥小人,小人得勢則排君子,此自然之理也。然君子進賢退不肖,其處心也公,其指事也實。小人譽其所好,毀其所惡,其處心也私,其指事也誣。公且實者謂之正直,私且誣者謂之朋黨,在人主所以辨之耳。是以明主在上,度德而敘位,量能而授官,有功者賞,有罪者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夫如是則朋黨何自而生哉。彼昏主則不然。明不能燭,強不能斷,邪正並進,譭譽交至,取捨不在於己,威福潛移於人。於是讒慝得志,而朋黨之議興矣。夫木腐而蟲生,酰酸而蜹集,故朝廷有朋黨,則人主當自咎而不當以咎羣臣也。文宗苟患羣臣之朋黨,何不察其所譭譽者為實為誣,所進退者為賢為不肖,其心為公為私,其人為君子為小人。苟實也,賢也,公也,君子也,匪徒用其言,又當進之。誣也,不肖也,私也,小人也,匪徒棄其言,又當刑之。如是雖使之為朋黨,孰敢哉。釋是不為,乃怨羣臣之難治,是猶不種不芸,而怨田之蕪也。朝中之黨且不能去,況河北賊乎。

    九年。初李,德裕為浙西觀察使,漳王傅母杜仲陽坐宋申錫事放歸金陵,詔德裕存處之。會德裕已離浙西,牒留後李蟾使如詔旨。至是,左丞王璠、戶部侍郎李漢奏德裕厚賂仲陽,陰結漳王,圖為不軌。上怒甚,召宰相及璠、漢、鄭注等面質之。璠、漢等極口誣之,路隋曰:「德裕不至此。果如所言,臣亦應得罪。」言者稍息。夏四月,以德裕為賓客分司。丙申,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路隋同平章事,充鎮海節度使,趣之赴鎮,不得面辭,坐救李德裕故也。

    初,京兆尹河南賈餗,性褊躁輕率,與李德裕有隙,而善於李宗閔、鄭注。上已,賜百官宴於曲江。故事,尹於外門下馬,揖御史。餗恃其貴勢,乘馬直入,殿中侍御史楊儉、蘇特與之爭。餗罵曰:「黃面兒敢爾。」坐罰俸。餗恥之,求出,詔以為浙西觀察使。尚未行,戊戌,以餗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庚子,制以向日上初得疾,王涯呼李德裕奔問起居,德裕竟不至,又在西蜀徵逋懸錢三十萬緡,百姓愁困,貶德裕袁州長史。

    京城訛言鄭注為上合金丹,須小兒心肝,民間驚懼,上聞而惡之。鄭注素恨京兆尹楊虞卿,與李訓共構之,云:「此語出於虞卿家人」。上怒,六月,下虞卿御史獄。注求為兩省官,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宗閔不許,注毀之於上。會宗閔救楊虞卿,上怒,叱出之。壬寅,貶明州刺史。

    左神策中尉韋元素、樞密使楊承和、王踐言久居中用事,與王守澄爭權不葉,李訓、鄭注因之出承和於西川,元素於淮南,踐言於河東,皆為監軍。秋七月甲辰朔,貶楊虞卿虔州司馬。

    初,李宗閔為吏部侍郎,因駙馬都尉沈結女學士宋若憲、知樞密楊承和得為相。及貶明州,鄭注發其事,壬子,再貶處州長史。著作郎、分司舒元輿與李訓善,訓用事,召為右司郎中,兼侍御史知雜,鞫楊虞卿獄。癸丑,擢為御史中丞。元輿,元褒之兄也。貶吏部侍郎李漢為汾州刺史,刑部侍郎蕭澣為遂州刺史,皆坐李宗閔之黨。

    是時李訓、鄭注連逐三相,威震天下,於是平生絲恩髮怨無不報者。又貶左金吾大將軍沈為邵州刺史。八月丙子,又貶李宗閔潮州司戶。賜宋若憲死。戊寅,再貶沈柳州司戶。

    丙申,詔以楊承和庇護宋申錫,韋元素、王踐言,與李宗閔、李德裕中外連結,受其賂遺。承和可驩州安置,元素可象州安置,踐言可恩州安置,令所在錮送。楊虞卿、李漢、蕭澣為朋黨之首,貶虞卿虔州司戶,漢汾州司馬,澣遂州司馬。尋遣使追賜承和、元素、踐言死。時崔潭峻已卒,亦剖棺鞭屍。

    己亥,以前盧州刺史羅立言為司農少卿。立言贓吏,以賂結鄭注而得之。鄭注之入翰林也,中書舍人高元裕草制,言以醫藥奉君親,注銜之。奏元裕嘗出郊送李宗閔,壬寅,貶元裕閬州刺史。元裕,士廉之六世孫也。

    時注與李訓所惡朝士,皆指目為二李之黨,貶逐無虛日,班列殆空,廷中恟恟,上亦知之。訓、注恐為人所搖,九月癸卯朔,勸上下詔「應與德裕、宗閔親舊及門生、故吏,今日以前貶黜之外,餘皆不問。」人情稍安。

    冬十一月,李訓等謀誅宦官,敗死。事見《宦官弒逆》。

    開成元年春三月壬寅,以袁州長史李德裕為滁州刺史。夏四月乙卯,以潮州司戶李宗閔為衡州司馬。凡李訓所指為李德裕、宗閔黨者,稍稍收復之。

    三年春正月,楊嗣復欲援進李宗閔,恐為鄭覃所沮,乃先令宦官諷上。上臨朝,為宰相曰:「宗閔積年在外,宜與一官。」鄭覃曰:「陛下若憐宗閔之遠,止可移近北數百里,不宜再用。用之,臣請先避位。」陳夷行曰:「宗閔向以朋黨亂政,陛下何愛此纖人。」楊嗣復曰:「事貴得中,不可但徇愛憎。」上曰:「可與一州。」覃曰:「與州太優,止可洪州司馬耳。」因與嗣復互相詆訐以為黨。上曰:「與一州無傷。」覃等退,上謂起居郎周敬復、舍人魏謩曰:「宰相諠爭如此,可乎。」對曰:「誠為不可。然覃等盡忠憤激,不自覺耳。」丁酉,以衡州司馬李宗閔為杭州刺史。李固言與楊嗣復、李珏善,故引居大政以排鄭覃、陳夷行,每議政之際,是非鋒起,上不能決也。

    五年春正月,文宗崩,武宗即位。夏五月己卯,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嗣復罷為吏部尚書。秋八月庚午,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珏罷為太常卿。

    初,上之立非宰相意,故楊嗣復、李珏相繼罷去。召淮南節度使李德裕入朝。九月甲戌朔,至京師,丁丑,以德裕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庚辰,德裕入謝,言於上曰:「致理之要,在於辨羣臣之邪正。夫邪正二者,勢不相容,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亦指正人為邪,人主辨之甚難。臣以為正人如松柏,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蘿,非附他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心事君,而邪人競為朋黨。先帝深知朋黨之患,然所用卒皆朋黨之人,良由執心不定,故奸邪得乘間而入也。夫宰相不能人人忠良,或為欺罔,主心始疑,於是旁詢小臣,以察執政。如德宗末年,所聽任者惟裴延齡輩,宰相署敕而已,此政事所以日亂也。陛下誠能慎擇賢才以為宰相,有奸罔者立黜去之,常令政事皆出中書,推心委任,堅定不移,則天下何憂不理哉。」又曰:「先帝於大臣好為形跡,小過皆含容不言,日累月積,以致禍敗。茲事大誤,願陛下以為戒。臣等有罪,陛下當面詰之。事苟無實,得以辨明。若其有實,詞理自窮。小過則容其悛改,大罪則加之誅譴。如此,君臣之際無疑間矣。」上嘉納之。

    初,德裕在淮南,敕召監軍楊欽義,人皆言必知樞密,德裕待之無加禮,欽義心銜之。一旦,獨延欽義,置酒中堂,情禮極厚,陳珍玩數牀,罷酒,皆以贈之,欽義大喜過望。行至汴州,敕復還淮南,欽義盡以所餉歸之。德裕曰:「此何直。」卒以與之。其後欽義竟知樞密。德裕柄用,欽義頗有力焉。

    武宗會昌元年秋八月,以前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牛僧孺為太子太師。先是,漢水溢,壞襄州民居,故李德裕以為僧孺罪而廢之。

    二年春二月,淮南節度使李紳入朝。丁丑,以紳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三年夏五月,李德裕言太子賓客分司李宗閔與劉從諫交通,不宜寘之東都。戊戌,以宗閔為湖州刺史。四年秋閏七月壬戌,以中書侍郎李紳同平章事,充淮南節度使。

    九月,李德裕怨太子太傅東都留守牛僧孺、湖州刺史李宗閔,言於上曰:「劉從諫據上黨十年,太和中入朝,僧孺、宗閔執政,不留之,加宰相縱去,以成今日之患,竭天下力乃能取之,皆二人之罪也。」德裕又使人於潞州求僧孺、宗閔與從諫交通書疏,無所得,乃令孔目官鄭慶言從諫每得僧孺、宗閔書疏,皆自焚燬。詔追慶下御史臺按問,中丞李回、知雜鄭亞以為信然。河南少尹呂述與德裕書,言稹破報至,僧孺出聲嘆恨。德裕奏述書,上大怒,以僧孺為太子少保分司,宗閔為漳州刺史。戊子,再貶僧孺汀州刺史,宗閔漳州長史。冬十一月,復貶牛僧孺循州長史,李宗閔長流封州。

    五年春正月,淮南節度使李紳按江都令吳湘盜用程糧錢,強娶所部百姓顏悅女,估其資裝為贓,罪當死。湘,武陵之兄子也。李德裕素惡武陵。議者多言其冤,諫官請覆按,詔遣監察御史崔元藻、李稠覆之。還言:「湘盜程糧錢有實。顏悅本衢州人,嘗為青州牙推,妻亦士族,與前獄異」。德裕以為無與奪,二月,貶元藻端州司戶,稠汀州司戶。不復更推,亦不付法司詳斷,即如紳奏,處湘死。諫議大夫柳仲郢、敬晦皆上疏爭之,不納。稠,晉江人。晦,昕之弟也。

    李德裕以柳仲郢為京兆尹。素與牛僧孺善,謝德裕曰:「不意太尉恩獎及此,仰報厚德,敢不如奇章公門館。」德裕不以為嫌。李德裕秉政日久,好徇愛憎,人多怨之。自杜悰、崔鉉罷相,宦

    官左右言其太專,上亦不悅。給事中韋弘質上疏,言宰相權重,不應更領三司錢穀。德裕奏稱「制置職業,人主之柄。弘質受人教導,所謂賤人圖柄臣,非所宜言。」十二月,弘質坐貶官,由是眾怒愈甚。

    六年春三月甲子,上崩,以李德裕攝冢宰。丁卯,宣宗即位。宣宗素惡德裕之專,即位之日,德裕奉冊。既罷,謂左右曰:「適近我者,非太尉邪。每顧我,使我毛髮灑淅。」夏四月辛未朔,上始聽政。壬申,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德裕同平章事,充荊南節度使。德裕秉權日久,位重有功,眾不謂其遽罷,聞之莫不驚駭。甲戌,貶工部尚書、判鹽鐵轉運使薛元賞為忠州刺史,弟京兆少尹權知府事元龜為崖州司戶,皆德裕之黨也。

    秋七月壬寅,淮南節度使李紳薨。八月,以循州司馬牛僧孺為衡州長史,封州流人李宗閔為郴州司馬。宗閔未離封州而卒。九月,以荊南節度使李德裕為東都留守,解平章事。

    宣宗大中元年。初,李德裕執政,引白敏中為翰林學士。及武宗崩,德裕失勢,敏中乘上下之怒,竭力排之,使其黨李咸訟德裕罪,德裕由是自東都留守以太子少保分司。

    秋九月乙酉,前永寧尉吳汝納訟其弟湘罪不至死,「李紳、李德裕相表裏,欺罔武宗,枉殺臣弟,乞召江州司戶崔元藻等對辯。」丁亥,敕御史臺鞫實以聞。冬十二月庚戌,御史臺奏:「據崔元藻所列吳湘冤狀,如吳汝納之言。」戊午,貶太子少保分司李德裕為潮州司馬。

    二年秋九月甲子,再貶潮州司馬李德裕為崖州司戶。

    三年閏冬十一月己未,崖州司戶李德裕卒。

    武宗平澤潞

    穆宗長慶二年春二月,昭義監軍劉承偕恃恩,陵轢節度使劉悟,數眾辱之,又縱其下亂法。陰與磁州刺史張汶謀縛悟送闕下,以汶代之。悟知之,諷其軍士作亂,殺汶。圍承偕,欲殺之。幕僚賈直言入責悟曰:「公所為如是,欲效李司空邪。此軍中安知無如公者,使李司空有知,得無笑公於地下乎。」悟遂謝直言,救免承偕,囚之府舍。

    三月,上詔劉悟送劉承偕詣京師,悟託以軍情,不時奉詔。上問裴度「宜如何處置。」度對曰:「承偕在昭義,驕縱不法,臣盡知之。悟在行營與臣書,具論其事。時有中使趙弘亮在臣軍中,持悟書去,雲欲自奏之,不知嘗奏不。」上曰:「朕殊不知也。且悟大臣,何不自奏。」對曰:「悟武臣,不知事體。然今事狀籍籍如此,臣等面論,陛下猶不能決,況悟當日單辭,豈能動聖聽哉。」上曰:「前事勿論,直言此時如何處置。」對曰:「陛下必欲收天下心,止應下半紙詔書,具陳承偕驕縱之罪,令悟集將士斬之,則藩鎮之臣,孰不思為陛下效死,非獨悟也。」上俛首良久曰:「朕不惜承偕,然太后以為養子。今茲囚縶,太后尚未知之,況殺之乎。卿更思其次。」度乃與王璠等奏請流承偕於遠州,必得出,上從之。後月餘,悟乃釋承偕。加劉悟檢校司徒,餘如故。自是悟浸驕,欲效河北三鎮,招聚不逞,章表多不遜。

    敬宗寶曆元年。昭義節度使劉悟之去鄆州也,以鄆兵二千自隨為親兵。八月庚戌,悟暴疾薨,子將作監主簿從諫匿其喪,與大將劉武德及親兵謀,以悟遺表求知留後。司馬賈直言入責從諫曰:「爾父提十二州地歸朝廷,其功非細,祗以張汶之故,自謂不潔淋頭,竟至羞死。爾孺子,何敢如此。父死不哭,何以為人。」從諫恐悚不能對,乃發喪。冬十一月,朝廷得劉悟遺表,議者多言上黨內鎮,與河朔異,不可許。左僕射李絳上疏,以為「兵機尚速,威斷貴定,人情未一,乃可伐謀。劉悟死已數月,朝廷尚未處分,中外人意,共惜事機。今昭義兵眾,必不盡與從諫同謀,縱使其半葉同,尚有其半效順。從諫未嘗久典兵馬,威惠未加於人。又此道素貧,非時必無優賞。今朝廷但速除近澤潞一將充昭義節度使,令兼程赴鎮,從諫未及佈置,新使已至潞州,所謂先人奪人之心也。新使既至,軍心自有所繫。從諫無位,何名主張,設使謀撓朝命,其將士必不肯從。今朝廷久無處分,彼軍不曉朝廷之意,欲效順則恐忽授從諫,欲同惡則恐別更除人,猶豫之間,若有奸人為之畫策,虛張賞設錢數,軍士覬望,尤難指揮。伏望速賜裁斷,仍先下明敕,宣示軍眾,獎其從來忠節,賜新使繒五十萬匹,使之賞設。續除劉從諫一刺史。從諫既粗有所得,必且擇利而行,萬無違拒。設不從命,臣亦以為不假攻討。何則。臣聞從諫已禁山東三州軍士不許自畜兵刀,足明羣心殊未得一,帳下之事亦在不疑。熟計利害,決無即授從諫之理。」時李逢吉、王守澄計議已定,竟不用絳等謀。十二月辛丑,以從諫為昭義留後。劉悟煩苛,從諫濟以寬厚,眾頗附之。

    二年夏四月戊申,以昭義留後劉從諫為節度使。文宗太和六年冬十一月乙亥,昭義節度使劉從諫入朝。

    七年春正月甲午,加昭義節度使劉從諫同平章事,遣歸鎮。初,從諫以忠義自任,入朝,欲請他鎮。既至,見朝廷事柄不一,又士大夫多請託,心輕朝廷,故歸而益驕。

    開成元年春二月,昭義節度使劉從諫上表請王涯等罪名。語見《宦官弒逆》。

    丙申,加從諫檢校司徒。三月,劉從諫復遣牙將焦楚長上表讓官,因暴揚仇士良等罪惡。

    武宗會昌三年。初,昭義節度使劉從諫累表言仇士良罪惡,士良亦言從諫窺伺朝廷。及上即位,從諫有馬高九尺,獻之,上不受。從諫以為士良所為,怒殺其馬,由是與朝廷相猜恨。遂招納亡命,繕完兵械,鄰境皆潛為之備。從諫榷馬牧及商旅,歲入錢五萬緡,又賣鐵、煮鹽亦數萬緡。大商皆假以牙職,使通好諸道,因為販易。商人倚從諫勢,所至多陵轢將吏,諸道皆惡之。從諫疾病,謂妻裴氏曰:「吾以忠直事朝廷,而朝廷不明我志,諸道皆不我與。我死,他人立此軍,則吾家無炊火矣。」乃與幕客張谷、陳揚庭謀效河北諸鎮,以弟右驍衛將軍從素之子稹為牙內都知兵馬使,從子匡周為中軍兵馬使,孔目官王協為押牙親軍兵馬使,以奴李士貴為使宅十將兵馬使,劉守義、劉守忠、董可武、崔玄度分將牙兵。谷,鄆州人。揚庭,洪州人也。

    從諫尋薨,稹祕不發喪。王協為稹謀曰:「正當如寶曆年樣為之,不出百日,旌節自至。但嚴奉監軍,厚遺敕使,四境勿出兵,城中暗為備而已。」使押牙姜崟奏求國醫,上遣中使解朝政以醫往問疾。稹又逼監軍崔士康奏稱從諫疾病,請命其子稹為留後。上遣供奉官薛士幹往諭指,云:「恐從諫疾未平,宜且就東都療之。俟稍瘳,別有任使。仍遣稹入朝,必厚加官爵。」

    上以澤潞事謀於宰相,宰相多以為回鶻餘燼未滅,邊鄙猶須警備,復討澤潞,國力不支,請以劉稹權知軍事。諫官及羣臣上言者亦然。李德裕獨曰:「澤潞事體與河朔三鎮不同。河朔習亂已久,人心難化,是故累朝以來,置之度外。澤潞近處腹心,一軍素稱忠義,嘗破走朱滔,擒盧從史。頃時多用儒臣為帥,如李抱真成立此軍,德宗猶不許承襲,使李緘護喪歸東都。敬宗不恤國務,宰相又無遠略,劉悟之死,因循以授從諫。從諫跋扈難制,累上表迫脅朝廷,今垂死之際,復以兵權擅付豎子。朝廷若又因而授之,則四方諸鎮誰不思效其所為,天子威令不復行矣。」上曰:「卿以何術制之。果可克否。」對曰:「稹所恃者河朔三鎮,但得鎮、魏不與之同,則稹無能為也。若遣重臣往諭王元達、何弘敬,以河朔自艱難以來,列聖許其傳襲,已成故事,與澤潞不同。今朝廷將加兵澤潞,不欲更出禁軍至山東。其山東三州隸昭義者委兩鎮攻之。兼令遍諭將士,以賊平之日,厚加官賞。苟兩鎮聽命,不從旁沮撓官軍,則稹必成擒矣。」上喜曰:「吾與德裕同之,保無後悔。」遂決意討稹,羣臣言者不復入矣。

    上命德裕草詔賜成德節度使王元達、魏博節度使何弘敬,其略曰:「澤潞一鎮,與卿事體不同,勿為子孫之謀,欲存輔車之勢。但能顯立功效,自然福及後昆。」丁丑,上臨朝,稱其語要切,曰:「當如此直告之是也。」又賜張仲武詔,以「回鶻餘燼未滅,塞上多虞,專委卿禦侮」。元達、弘敬得詔,悚息聽命。

    解朝政至上黨,劉稹見朝政曰:「相公危困,不任拜詔。」朝政欲突入,兵馬使劉武德、董可武躡簾而立,朝政恐有他變,遽走出。稹贈贐直數千緡,復遣牙將梁叔文入謝。薛士幹入境,俱不問從諫之疾,直為己知其死之意。都押牙郭誼等乃大出軍,至龍泉驛迎候敕使,請用河朔事體。又見監軍言之,崔士康懦怯,不敢違。於是將吏扶稹出見士眾,發喪。士幹竟不得入牙門,稹亦不受敕命。誼,兗州人也。解朝政覆命,上怒,杖之,配恭陵,囚姜崟、梁叔文。

    辛巳,始為從諫輟朝,贈太傅。詔劉稹護喪歸東都。又召見劉從素,令以書諭稹,稹不從。丁亥,以忠武節度使王茂元為河陽節度使,邠寧節度使王宰為忠武節度使。茂元,棲曜之子。宰,智興之子也。

    黃州刺史杜牧上李德裕書,自言:「嘗問淮西將董重質以三州之眾四歲不破之由,重質以為由朝廷徵兵太雜,客軍數少,既不能自成一軍,事須帖付地主。勢羸力弱,心志不一,多致敗亡。故初戰二年以來,戰則必勝,是多殺客軍。及二年已後,客軍殫少,止與陳許、河陽全軍相搏,縱使唐州兵不能因虛取城,蔡州事力亦不支矣。其時朝廷若使鄂州、壽州、唐州只保境,不用進戰,但用陳許、鄭滑兩道全軍,帖以宣、潤弩手,令其守隘,即不出一歲,無蔡州矣。今者上黨之叛,復與淮西不同。淮西為寇僅五十歲,其人味為寇之腴,見為寇之利,風俗益固,氣焰已成,自以為天下之兵莫我與敵,根深源闊,取之固難。夫上黨則不然。自安、史南下,不甚附隸,建中之後,每奮忠義。是以兒阝公抱真能窘田悅,走朱滔,常以孤窮寒苦之軍,橫折河朔強梁之眾。以此證驗,人心忠赤,習尚專一,可以盡見。劉悟卒,從諫求繼,與扶同者,只鄆州隨來中軍二千耳。值寶曆多故,因以授之。今才二十餘歲,風俗未改,故老尚存,雖欲劫之,必不用命。今成德、魏博雖盡節效順,亦不過圍一城,攻一堡,繫累穉老而已。若使河陽萬人為壘,窒天井之口,高壁深塹,勿與之戰。只以忠武、武寧兩軍,帖以青州五千精甲,宣、潤二千弩手,徑搗上黨,不過數月,必覆其巢穴矣。」時德裕制置澤潞,亦頗採牧言。

    李德裕言於上曰:「議者皆云劉悟有功,稹未可亟誅,宜全恩禮。請下百官議,以盡人情。」上曰:「悟亦何功。當時迫於救死耳,非素心徇國也。藉使有功,父子為將相二十餘年,國家報之足矣,稹何得復自立。朕以為凡有功當顯賞,有罪亦不可苟免也。」德裕曰:「陛下之言,誠得理國之要。」

    夏五月,河陽節度使王茂元以步騎三千守萬善。河東節度使劉沔以步騎二千守芒車關,步兵一千五百軍榆社。成德節度使王元逵以步騎三千守臨洺,掠堯山。河中節度使陳夷行以步騎一千守翼城,步兵五百掠冀氏。辛丑,制削奪劉從諫及子稹官爵,以元逵為澤潞北面招討使,何弘敬為南面招討使,與夷行、劉沔、茂元合力攻討。

    先是,河北諸鎮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弔祭使,次冊贈使,宣慰使繼往商度軍情。必不可與節,則別除一官,俟軍中不聽出,然後始用兵。故常及半歲,軍中得繕完為備。至是,宰相亦欲且遣使開諭,上即命下詔討之。王元逵受詔之日,出師屯趙州。

    六月,王茂元遣兵馬使馬繼等將步騎二千軍於天井關南科斗店,劉稹遣牙內十將薛茂卿將親軍二千拒之。

    丙子,詔王元逵、李彥佐、劉沔、王茂元、何弘敬以七月中旬五道齊進,劉稹求降皆不得受。又詔劉沔自將兵取仰車關路以臨賊境。秋七月,上遣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三鎮,令幽州乘秋早平回鶻,鎮、魏早平澤潞。回,太祖之八世孫也。

    甲辰,李德裕言於上曰:「臣見向日河朔用兵,諸道利於出境仰給度支。或陰與賊通,借一縣、一柵據之,自以為功,坐食轉輸,延引歲時。今請賜諸軍詔指,令王元逵取邢州,何弘敬取洺州,王茂元取澤州,李彥佐、劉沔取潞州,毋得取縣。」上從之。

    晉絳行營節度使李彥佐自發徐州,行甚緩,又請休兵於絳州,兼請益兵。李德裕言於上曰:「彥佐逗遛顧望,殊無討賊之意,所請皆不可許,宜賜詔切責,令進軍翼城。」上從之。德裕因請以天德防禦使石雄為彥佐之副,俟至軍中,令代之。乙巳,以雄為晉絳行營節度副使,仍詔彥佐進屯翼城。

    劉稹上表自陳「亡父從諫為李訓雪冤,言仇士良罪惡,由此為權幸所疾,謂臣父潛懷異志,臣所以不敢舉族歸朝。乞陛下稍垂寬察,活臣一方。」何弘敬亦為之奏雪,皆不報。

    李回至河朔,何弘敬、王元逵、張仲武皆具櫜鞬郊迎,立於道左,不敢令人控馬,讓制使先行,自兵興以來未之有也。回明辯有膽氣,三鎮無不奉詔。

    王元逵奏拔宣務柵,擊堯山。劉稹遣兵救堯山,元逵擊敗之。詔切責李彥佐、劉沔、王茂元,使速進兵逼賊境,且稱元逵之功以激厲之,加元逵同平章事。

    八月乙丑,昭義大將李丕來降。議者或謂賊故遣丕降,欲以疑誤官軍。李德裕言於上曰:「自用兵半年,未有降者,今安問誠之與詐,且須厚賞以勸將來,但不可置之要地耳。」

    王元逵前鋒入邢州境已逾月,何弘敬猶未出師,元逵屢有密表稱弘敬懷兩端。丁卯,李德裕上言:「忠武累戰有功,軍聲頗振。王宰年力方壯,謀略可稱。請賜弘敬詔,以河陽、河東皆閡山險,未能進軍,賊屢出兵焚掠晉、絳。今遣王宰將忠武全軍徑魏博,直抵磁州,以分賊勢。弘敬必懼,此攻心伐謀之術也。」從之。詔宰悉選步騎精兵自相、魏趣磁州。

    甲戌,薛茂卿破科斗寨,擒河陽大將馬繼等,焚掠小寨一十七,距懷州才十餘里。茂卿以無劉稹之命,故不敢入。時議者鼎沸,以為「劉悟有功,不可絕其嗣。又從諫養精兵十萬,糧支十年,如何可取」。上亦疑之,以問李德裕,對曰:「小小進退,兵家之常。願陛下勿聽外議,則成功必矣。」上乃謂宰相曰:「為我語朝士,有上疏沮議者,我必於賊境上斬之。」議者乃止。

    何弘敬聞王宰將至,恐忠武兵入魏境,軍中有變,蒼黃出師。丙子,弘敬奏己自將全軍渡漳水趣磁州。

    庚辰,李德裕上言:「河陽兵力寡弱,自科斗店之敗,賊勢愈熾。王茂元復有疾,人情危怯,欲退保懷州。臣竊見元和以來諸賊,常視官軍寡弱之處併力攻之,一軍不支,然後更攻他處。今魏博未與賊戰,西軍閡險不進,故賊得並兵南下。若河陽退縮,不惟虧沮軍聲,兼恐震驚洛師。望詔王宰更不之磁州,亟以忠武軍應援河陽,不惟扞蔽東都,兼可臨制魏博。若慮全軍供餉難給,且令發先鋒五千人赴河陽,亦足張聲勢。」甲申,又奏請敕王宰以全軍繼進,仍急以器械繒帛助河陽窘乏。上皆從之。

    王茂元軍萬善,劉稹遣牙將張巨、劉公直等會薛茂卿共攻之,期以九月朔圍萬善。乙酉,公直等潛師先過萬善南五里,焚雍店。巨引兵繼之,過萬善,覘知城中守備單弱,欲專有功,遂攻之。日昃,城且拔,乃使人告公直等。時義成軍適至,茂元困急,欲帥眾棄城走。都虞候孟章遮馬諫曰:「賊眾自有前卻,半在雍店,半在此,乃亂兵耳。今義成軍才至,尚未食,聞僕射走,則自潰矣。願且強留。」茂元乃止。會日暮,公直等不至,巨引兵退,始登山,微雨晦黑,自相驚曰:「追兵至矣。」皆走,人馬相踐,墜崖谷死者甚眾。

    上以王茂元、王宰兩節度使共處河陽非宜。庚寅,李德裕等奏:「茂元習吏事而非將才,請以宰為河陽行營攻討使。茂元病癒,止令鎮河陽,病困亦免他虞」。九月辛卯,以宰兼河陽行營攻討使。

    何弘敬奏拔肥鄉、平恩,殺傷甚眾。得劉稹榜帖,皆謂官軍為賊,雲遇之即須痛殺。癸巳,上謂宰相「何弘敬已克兩縣,可釋前疑。既有殺傷,雖欲持兩端,不可得已。」乃加弘敬檢校左僕射。

    丙午,河陽奏王茂元薨。李德裕奏:「王宰止可令以忠武節度使將萬善營兵,不可使兼領河陽,恐其不愛河陽州縣,恣為侵擾。又,河陽節度先領懷州刺史,常以判官攝事,割河南五縣租賦隸河陽。不若遂以五縣置孟州,其懷州別置刺史。俟昭義平日,仍割澤州隸河陽節度,則太行之險不在昭義,而河陽遂為重鎮,東都無復憂矣。」上採其言。戊申,以河南尹敬昕為河陽節度、懷孟觀察使,王宰將行營以扞敵,昕供饋餉而已。

    庚戌,以石雄代李彥佐為晉絳行營節度使,令自冀氏取潞州,仍分兵屯翼城以備侵軼。石雄代李彥佐之明日,即引兵逾烏嶺,破五寨,殺獲千計。時王宰軍萬善,劉沔軍石會,皆顧望未進。上得雄捷書,喜甚。冬十月庚申,臨朝謂宰相曰:「雄真良將。」李德裕因言:「比年前潞州市有男子磬折唱曰:石雄七千人至矣。劉從諫以為妖言,斬之。破潞州者,必雄也。」詔賜雄帛為優賞,雄悉置軍門,自依士卒例先取一匹,餘悉分將士,故士卒樂為之致死。

    初,劉沔破回鶻,得太和公主,張仲武疾之,由是有隙。上使李回至幽州和解之,仲武意終不平。朝廷恐其以私憾敗事,辛未,徙沔為義成節度使,以前荊南節度使李石為河東節度使。

    忠武軍素號精勇,王宰治軍嚴整,昭義人甚憚之。薛茂卿以科斗寨之功,意望超遷。或謂劉稹曰:「留後所求者節耳。茂卿太深入,多殺官軍,激怒朝廷,此節所以來益遲也。」由是無賞。茂卿慍懟,密與王宰通謀。十二月丁巳,宰引兵攻天井關,茂卿小戰,遽引兵走,宰遂克天井關守之。關東西寨聞茂卿不守,皆退走,宰遂焚大小箕村。茂卿入澤州,密使諜召宰進攻澤州,當為內應。宰疑,不敢進,失期不至,茂卿拊膺頓足而已。稹知之,誘茂卿至潞州,殺之,並其族。以兵馬使劉公直代茂卿,安全慶守烏嶺,李佐堯守雕黃嶺,郭僚守石會,康良佺守武鄉。僚,誼之侄也。

    戊辰,王宰進攻澤州,與劉公直戰,不利,公直乘勝復天井關。甲戌,宰進擊公直,大破之,遂圍陵川,克之。河東奏克石會關。

    洺州刺史李恬,石之從兄也。石至太原,劉稹遣軍將賈羣詣石,以恬書與石,云:「稹願舉族歸命相公,奉從諫喪歸葬東都」。石囚羣,以其書聞。李德裕上言:「今官軍四合,捷書日至,賊勢窮蹙,故僞輸誠款,冀以緩師,稍得自完,復坐侵軼。望詔石答恬書,云:前書未敢聞奏。若郎君誠能悔過,舉族面縛,待罪境上,則石當親往受降,護送歸闕。若虛為誠款,先求解兵,次望洗雪,則石必不敢以百口保人。仍望詔諸道乘其上下離心,速進兵攻討,不過旬朔,必內自生變。」上從之。右拾遺崔碣上疏請受其降,上怒,貶碣鄧城令。

    初,劉沔破回鶻,留兵三千戍橫水柵。河東行營都知兵馬使王逢奏乞益榆社兵,詔河東以兵二千赴之。時河東無兵,守倉庫者及工匠皆出從軍,李石召橫水戍卒千五百人,使都將楊弁將之詣逢,壬午,戍卒至太原。先是,軍士出征,人給絹二匹。劉沔之去,竭府庫自隨,石初至,軍用乏,以已絹益之,人才得一匹。時已歲盡,軍士求過正旦而行,監軍呂義忠累牒趣之。楊弁因眾心之怒,又知城中空虛,遂作亂。

    四年春正月乙酉朔,楊弁帥其眾剽掠城市,殺都頭梁季葉,李石奔汾州。並據軍府,釋賈羣之囚,使其侄與之俱詣劉稹,約為兄弟。稹大喜。石會關守將楊珍聞太原亂,復以關降於稹。

    戊子,呂義忠遣使言狀,朝議喧然。或言兩地皆應罷兵,王宰又上言:「遊奕將得劉稹表,臣近遣人至澤潞,賊有意歸附。若許招納,乞降詔命。」李德裕上言:「宰擅受稹表,遣人入賊中,曾不聞奏,觀宰意似欲擅招撫之功。昔韓信破田榮,李靖擒頡利,皆因其請降,潛兵掩襲。止可令王宰失信,豈得損朝廷威命。建立奇功,實在今日,必不可以太原小擾,失此事機。望即遣供奉官至行營,督其進兵,掩其無備,必須劉稹與諸將皆舉族面縛,方可受納。兼遣供奉官至晉絳行營,密諭石雄以王宰若納劉稹,則雄無功可紀。雄於垂成之際,須自取奇功,勿失此便。」又為相府與宰書,言:「昔王承宗雖逆命,猶遣弟承恭奉表詣張相祈哀,又遣其子知感、知信入朝,憲宗猶未之許。今劉稹不詣尚書面縛,又不遣血屬祈哀,置章表於衢路之間,遊奕將不即毀除,實恐非是。況稹與楊弁通姦,逆狀如此,而將帥大臣容受其詐,是私惠歸於臣下,不赦在於朝廷,事體之間,交恐不可。自今更有草表,宜即所在焚之。惟面縛而來,始可容受。」德裕又上言:「太原人心從來忠順,止是貧虛,賞犒不足。況千五百人何能為事。必不可姑息寬縱。且用兵未罷,深慮所在動心。頃張延賞為張朏所逐,逃奔漢州,還入成都。望詔李石、義忠還赴太原行營,召旁近之兵討除亂者。」上皆從之。

    是時李石已至晉州,詔復還太原。辛卯,詔王逢悉留太原兵守榆杜,以易定千騎,宣武、兗海步兵三千討楊弁。又詔王元達以步騎五千自土門入,應接逢軍。忻州刺史李丕奏:「揚弁遣人來為遊說,臣已斬之,兼斷其北出之路,發兵討之。」

    辛丑,上與宰相議太原事,李德裕曰:「今太原兵皆在外,為亂者止千餘人,諸州鎮必無應者。計不日誅翦,惟應速詔王逢進軍,至城下必自有變。」上曰:「仲武見鎮、魏討澤潞有功,必有慕羨之心,使之討太原何如?」德裕對曰:「鎮州趣太原路最便近。仲武去年討回鶻,與太原爭功,恐其不戢士卒,平人受害。」乃止。

    上遣中使馬元實至太原,曉諭亂兵,且覘其強弱。楊弁與之酣飲三日,且賂之。戊申,元實自太原還,上遣詣宰相議之。元實於眾中大言:「相公須早與之節。」李德裕曰:「何故。」元實曰:「自牙門至柳子列,十五里曳地光明甲,若之何取之。」德裕曰:「李相正以太原無兵,故發橫水兵赴榆社,庫中之甲盡在行營,弁何能遽致如此之眾乎。」元實曰:「太原人勁悍,皆可為兵,弁召募所致耳。」德裕曰:「召募須有貨財,李相止以欠軍士絹一匹無從可得,故致此亂,弁何從得之。」元實辭屈。德裕曰:「縱其有十五里光明甲,必須殺此賊。」因奏稱「楊弁微賊,決不可恕。如國力不及,寧舍劉稹。」河東兵戌榆社者聞朝廷令客軍取太原,恐妻孥為所屠滅,乃擁監軍呂義忠自取太原。壬子,克之,生擒楊弁,盡誅亂卒。

    三月乙卯,呂義忠奏克太原。丙辰,李德裕言於上曰:「王宰久應取澤州,今已遷延兩月。蓋宰與石雄素不葉,今得澤州,距上黨猶二百里,而石雄所屯距上黨才百五十里。宰恐攻澤州綴昭義大軍,而雄得乘虛入上黨獨有其功耳。又宰生子晏實,其父智興愛而子之,晏實今為磁州刺史,為劉稹所質。宰之顧望不敢進,或為此也。」上命德裕草詔賜宰,督其進兵,且曰:「朕顧茲小寇,終不貸刑。亦知晏實是卿愛弟,將申大義,在抑私懷。」

    丁巳,以李石為太子少傅分司,以河中節度使崔元式為河東節度使,石雄為河中節度使。

    己未,石雄拔良馬等三寨一堡。辛酉,太原獻楊弁及其黨五十四人,皆斬於狗脊嶺。

    壬申,李德裕言於上曰:「事固有激發而成功者。陛下命王宰趣磁州,而何弘敬出師。遣客軍討太原,而戌兵先取楊弁。今王宰久不進軍,請徙劉沔鎮河陽,仍令以義成精兵二千直抵萬善,處宰肘腋之下。若宰識朝廷此意,必不敢淹留。若宰進軍,沔以重兵在南,聲勢亦壯。」上曰:「善。」戊寅,以義成節度使劉沔為河陽節度使。

    王逢擊昭義將康良佺,敗之,良佺棄石會關退屯鼓腰嶺。夏四月,王宰進攻澤州。

    秋七月辛卯,上與李德裕議以王逢將兵屯翼城,上曰:「聞逢用法太嚴,有諸。」對曰:「臣亦嘗以此詰之,逢言前有白刃,法不嚴,其誰肯進。」上曰:「言亦有理,卿更召而戒之。」德裕因言劉稹不可赦。上曰:「固然。」德裕曰:「昔李懷光未平,京師蝗、旱,米斗千錢,太倉米供天子及六宮無數旬之儲。德宗集百官,遣中使馬欽緒詢之。左散騎常侍李泌取桐葉摶破,以授欽緒獻之。德宗召問其故,對曰:陛下與懷光君臣之分如此葉,不可復合矣。由是德宗意定。既破懷光,遂用為相,獨任數年。」上曰:「亦大是奇士。」

    閏月,李德裕奏:「鎮州奏事官高迪密陳意見二事。其一,以為賊中好為偷兵術,潛抽諸處兵聚於一壘,官軍多就迫逐,以致失利,經一兩月又偷兵詣他處。官軍須知此情,自非來攻城柵,慎勿與戰。彼淹留不過三日,須散歸舊屯,如此數四空歸,自然喪氣。官軍密遣諜者詗其抽兵之處,乘虛襲之,無不捷矣。其二,鎮、魏屯兵雖多,終不能分賊勢。何則。下營不離故處,每三兩月一深入,燒掠而去。賊但固守城柵,城外百姓賊亦不惜。宜令進營據其要害,以漸逼之。若止如今日,賊中殊不以為懼。望詔諸將各使知之。」

    劉稹腹心將高文端降,言賊中乏食,令婦人挼穗舂之以給軍。德裕訪文端破賊之策,文端以為「官軍今直攻澤州,恐多殺士卒,城未易得。澤州兵約萬五千人,賊常分兵太半,潛伏山谷,伺官軍攻城疲弊,則四集救之,官軍必失利。今謀令陳許軍過幹河立寨,自寨城連延築為夾城,環繞澤州,日遣大軍布陳於外以扞救兵。賊見圍城將合,必出大戰。待其敗北,然後乘勢可取。」德裕奏請詔示王宰。

    文端又言:「固鎮寨四崖懸絕,勢不可攻。然寨中無水,皆飲澗水,在寨東南約一里許。宜令王逢進兵逼之,絕其水道,不過三日,賊必棄寨遁去,官軍即可追躡。前十五里至青龍寨,亦四崖懸絕,水在寨外,可以前法取也。其東十五里則沁州城。」德裕奏請詔示王逢。

    文端又言:「都頭王釗將萬兵戍洺州,劉稹既族薛茂卿,又誅邢洺救援兵馬使談朝議兄弟三人,釗自是疑懼。稹遣使召之,釗不肯入,士卒皆譁噪,釗必不為稹用。但釗及士卒家屬皆在潞州,又士卒恐己降為官軍所殺,招之必不肯來。惟有諭意於釗,使引兵入潞州取稹,事成之日,許除別道節度使,仍厚有賜與,庶幾肯從。」德裕奏請詔何弘敬潛遣人諭以此意。

    劉稹年少懦弱,押牙王協、宅內兵馬使李士貴用事,專聚貨財,府庫充溢,而將士有功無賞,由是人心離怨。劉從諫妻裴氏,冕之支孫也,憂稹將敗,其弟問,典兵在山東,欲召之使掌軍政。士貴恐問至奪已權,且泄其奸狀,乃曰:「山東之事,仰成於五舅,若召之,是無三州也。」乃止。

    王協薦王釗為洺州都知兵馬使。釗得眾心,而多不遵使府約束,同列高元武、安玉言其有貳心。稹召之,釗辭以「到洺州未立少功,實所慚恨,乞留數月,然後詣府」。許之。

    王協請稅商人,每州遣軍將一人主之,名為稅商,實籍編戶家貲,至於什器無所遺,皆估為絹匹,十分取其二。率高其估,民竭浮財及糗糧輸之,不能充,皆忷忷不安。

    軍將劉溪尤貪殘,劉從諫棄不用。溪厚賂王協,協以邢州富商最多,命溪主之。裴問所將兵號「夜飛」,多富商子弟,溪至,悉拘其父兄。軍士訴於問,問為之請,溪不許,以不遜語答之。問怒,密與麾下謀殺溪歸國,並告刺史崔嘏,嘏從之。丙子,嘏、問閉城,斬城中大將四人,請降於王元逵。時高元武在黨山,聞之,亦降。

    先是使府賜洺州軍士布,人一端,尋有帖以折冬賜。會稅商軍將至洺州,王釗因人不安,謂軍士曰:「留後年少,政非已出。今倉庫充實,足支十年,豈可不少散之,以慰勞苦之士。使帖不可用也。」乃擅開倉庫,給士卒人絹一匹,谷十二石,士卒大喜。釗遂閉城,請降於何弘敬。安玉在磁州,聞二州降,亦降於弘敬。堯山都知兵馬使魏元談等降於王元逵,元逵以其久不下,皆殺之。

    八月辛卯,鎮、魏奏邢、洺、滋三州降,宰相入賀。李德裕曰:「昭義根本盡在山東,三州降則上黨不日有變矣。」上曰:「郭誼必梟劉稹以自贖。」德裕曰:「誠如聖料。」上曰:「於今所宜先處者何事。」德裕請以給事中盧弘正為三州留後,曰:「萬一鎮、魏請佔三州,朝廷難於可否。」上從之,詔山南東道兼昭義節度使盧鈞乘驛赴鎮。

    潞人聞三州降,大懼。郭誼、王協謀殺劉稹以自贖。稹再從兄中軍使匡周兼押牙,誼患之,言於稹曰:「十三郎在牙院,諸將皆莫敢言事,恐為十三郎所疑而獲罪,以此失山東。今誠得十三郎不入,則諸將始敢盡言,採於眾人,必獲長策。」稹召匡周諭之,使稱疾不入。匡周怒曰:「我在院中,故諸將不敢有異圖,我出院,家必滅矣。」稹固請之,匡周不得已,彈指而出。

    誼令稹所親董可武說稹曰:「山東之叛,事由五舅,城中人人誰敢相保。留後今欲何如?」稹曰:「今城中尚有五萬人,且當閉門自守耳。」可武曰:「非良策也。留後不若束身歸朝,如張元益,不失作刺史。且以郭誼為留後,俟得節之日,徐奉太夫人及室家、金帛歸之東都,不亦善乎。」稹曰:「誼安肯如是。」可武曰:「可武已與之重誓,必不負也。」乃引誼入。稹與之密約既定,乃白其母,母曰:「歸朝誠為佳事,但恨已晚。吾有弟不能保,安能保郭誼。汝自圖之。」稹乃素服出門,以母命署誼都知兵馬使。王協已戒諸將列於外廳,誼拜謝稹已,出見諸將,稹治裝於內廳。李士貴聞之,帥後院兵數千攻誼。誼叱之曰:「何不自取賞物,乃欲與李士貴同死乎。」軍士乃退,共殺士貴。誼易置將吏,部署軍士,一夕俱定。

    明日,使董可武入謁稹曰:「請議公事。」稹曰:「何不言之。」可武曰:「恐驚太夫人。」乃引稹步出牙門,至北宅,置酒作樂。酒酣,乃言:「今日之事,欲全太尉一家,須留後自圖去就,則朝廷必垂矜閔。」稹曰:「如所言,稹之心也。」可武遂前執其手,崔玄度自後斬之,因收稹宗族,匡周以下至褓中子盡殺之。又殺劉從諫父子所厚善者張谷、陳揚庭、李仲京、郭臺、王羽、韓茂章、茂實、王渥、賈庠等凡十二家,並其子、侄、甥、壻無遺。仲京,訓之兄。臺,行餘之子。羽,涯之從孫。茂章、茂實,約之子。渥,璠之子。庠,餗之子也。甘露之亂,仲京等亡歸從諫,從諫撫養之。凡軍中有小嫌者,誼日有所誅,流血成泥。乃函稹首,遣使奉表及書降於王宰。首過澤州,劉公直舉營慟哭,亦降於宰。

    乙未,宰以狀聞。丙申,宰相入賀。李德裕奏:「今不須復置邢、洺、磁留後,但遣盧弘正宣慰三州及成德、魏博兩道。」上曰:「郭誼宜如何處之。」德裕對曰:「劉稹騃孺子耳,阻兵拒命,皆誼為之謀主。及勢孤力屈,又賣稹以求賞。此而不誅,何以懲惡。宜及諸軍在境,並誼等誅之。」上曰:「朕意亦以為然。」乃詔石雄將七千人入潞州,以應謠言。杜悰以饋運不給,謂誼等可赦,上熟視不應。德裕曰:「今春澤潞未平,太原復擾,自非聖斷堅定,二寇何由可平。外議以為若在先朝,赦之久矣。」上曰:「卿不知文宗心地不與卿合,安能議乎。」罷盧鈞山南東道,專為昭義節度使。

    戊戌,劉稹傳首至京師。詔「昭義五州給復一年,軍行所過州縣免今年秋稅。昭義自劉從諫以來,橫增賦斂,悉從蠲免。所籍土團,並縱遣歸農。諸道將士有功者,等級加賞。」

    郭誼既殺劉稹,日望旌節。既久不聞問,乃曰:「必移他鎮。」於是閱鞍馬,治行裝。及聞石雄將至,懼失色。雄至,誼等參賀畢,敕使張仲清曰:「郭都知告身來日當至。諸高班告身在此,晚牙來受之。」乃以河中兵環球場,晚牙,誼等至,唱名引入,凡諸將桀黠拒官軍者,悉執送京師。

    加何弘敬同平章事。

    丁未,詔發劉從諫屍,暴於潞州市三日,石雄取其屍置球場,斬剉之。

    戊申,加李德裕太尉、趙國公。德裕固辭,上曰:「恨無官賞卿耳。卿若不應得,朕必不與卿。」

    初,李德裕以韓全義以來,將帥出征屢敗,其弊有三。一者,詔令下軍前者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預聞。二者,監軍各以意見指揮軍事,將帥不得專進退。三者,每軍各有宦者為監使,悉選軍中驍勇數百為牙隊,其在陳戰鬥者皆怯弱之士。每戰,監使自有信旗,乘高立馬,以牙隊自衛,視軍勢小卻,輒引旗先走,陳從而潰。德裕乃與樞密使楊欽義、劉行深議,約敕監軍不得預軍政,每兵千人聽監使取十人自衛,有功隨例沾賞。二樞密皆以為然,白上行之。自御回鶻至澤潞罷兵,皆守此制。自非中書進詔意,更無他詔自中出者。號令既簡,將帥得以施其謀略,故所向有功。

    自用兵以來,河北三鎮每遣使者至京師,李德裕常面諭之曰:「河朔兵力雖強,不能自立,須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軍情。歸語汝使,與其使大將邀宣慰敕使以求官爵,何如自奮忠義,立功立事,結知明主,使恩出朝廷,不亦榮乎。且以耳目所及者言之,李載義在幽州為國家盡忠,平滄景,及為軍中所逐,不失作節度使,後鎮太原,位至宰相。楊志誠遣大將遮敕使馬求官,及為軍中所逐,朝廷竟不赦其罪。此二人禍福足以觀矣。」德裕復以其言白上,上曰:「要當如此明告之。」由是三鎮不敢有異志。

    九月,詔以澤州隸河陽節度。

    丁巳,盧鈞入潞州。鈞素寬厚愛人,劉稹未平,鈞已領昭義節度,襄州士卒在行營者,與潞人戰,常對陳揚鈞之美。及赴鎮,入天井關,昭義散卒歸之者,鈞皆厚撫之,人情大洽,昭義遂安。

    劉稹將郭誼、王協、劉公直、安全慶、李道德、李佐堯、劉武德、董可武等至京師,皆斬之。

    臣光曰:董重質之在淮西,郭誼之在昭義,吳元濟、劉稹,如木偶人在伎兒之手耳。彼二人者,始則勸人為亂,終則賣主規利,其死固有餘罪。然憲宗用之於前,武宗誅之於後,臣愚以為皆失之。何則。賞姦非義也,殺降非信也,失義與信,何以為國。昔漢光武待王郎、劉盆子止於不死,知其非力竭則不降故也。樊崇、徐宣、王元、牛邯之徒,豈非助亂之人乎。而光武弗殺。蓋以既受其降,則不可復誅故也。若既赦而復逃亡叛亂,則其死固無辭矣。如誼等,免死流之遠方,沒齒不還可矣,殺之,非也。

    王羽、賈庠等已為誼所殺,李德裕復下詔稱逆賊王涯、賈餗等已就昭義誅其子孫,宣告中外,識者非之。劉從諫妻裴氏亦賜死。又令昭義降將李丕、高文端、王釗等疏昭義將士與劉稹同惡者,悉誅之,死者甚眾。盧鈞疑其枉濫,奏請寬之,不從。

    昭義屬城有嘗無禮於王元逵者,元逵推求得二十餘人,斬之,餘眾懼,復閉城自守。戊辰,李德裕等奏:「寇孽既平,盡為國家城鎮,豈可令元逵窮兵攻討。望遣中使賜城內將士敕,招安之,仍詔元逵引兵歸鎮,並詔盧鈞自遣使安撫。」從之。

    裘甫寇浙東

    唐宣宗大中十三年冬十二月,浙東賊帥裘甫攻陷象山,官軍屢敗,明州城門晝閉,進逼剡縣,有眾百人,浙東騷動。觀察使鄭祗德遣討擊副使劉勍、副將範居植將兵三百,合台州軍共討之。

    懿宗咸通元年春正月乙卯,浙東軍與裘甫戰於桐柏觀前,範居植死,劉勍僅以身免。乙丑,甫帥其徒千餘人陷剡縣,開府庫,募壯士,眾至數千人,越州大恐。

    時二浙久安,人不習戰,甲兵朽鈍,見卒不滿三百。鄭祗德更募新卒以益之,軍吏受賂,率皆得孱弱者。祗德遣子將沈君縱、副將張公署、望海鎮將李珪將新卒五百擊裘甫。二月辛卯,與甫戰於剡西。賊設伏於三溪之南,而陳於三溪之北,壅溪上流,使可涉。既戰,陽敗走,官軍追之,半涉,決壅,水大至,官軍大敗,三將皆死,官軍幾盡。

    於是山海諸盜及他道無賴亡命之徒,四面雲集,眾至三萬,分為三十二隊。其小帥有謀略者推劉暀,勇力推劉慶、劉從簡。羣盜皆遙通書幣,求屬麾下。甫自稱天下都知兵馬使,改元羅平,鑄印曰天平。大聚資糧,購良工,治器械,聲震中原。

    鄭祗德累表告急,且求救於鄰道。浙西遣牙將凌茂貞將四百人,宣歙遣牙將白琮將三百人赴之。祗德始令屯郭門及東小江,尋復召還府中以自衛。祗德饋之,比度支常饋多十三倍,而宣、潤將士猶以為不足。宣、潤將士請土軍為導,以與賊戰。諸將或稱病,或陽墜馬,其肯行者必先邀職級,竟不果遣。賊遊騎至平水東小江,城中士民儲舟裹糧,夜坐待旦,各謀逃潰。

    朝廷知祗德懦怯,議選武將代之。夏侯孜曰:「浙東山海幽阻,可以計取,難以力攻。西班中無可語者。前安南都護王式,雖儒家子,在安南威服華、夷,名聞遠近,可任也。」諸相皆以為然,遂以式為浙東觀察使,徵祗德為賓客。

    三月辛亥朔,式入對,上問以討賊方略。對曰:「但得兵,賊必可破。」有宦者侍側,曰:「發兵,所費甚大。」式曰:「臣為國家惜費則不然。兵多賊速破,其費省矣,若兵少不能勝賊,延引歲月,賊勢益張,則江、淮羣盜將蜂起應之。國家用度盡仰江、淮,若阻絕不通,則上自九廟,下及十軍,皆無以供給,其費豈可勝計哉。」上顧宦官曰:「當與之兵。」乃詔發忠武、義成、淮南等諸道兵授之。

    裘甫分兵掠衢、婺州,婺州押牙房郅、散將樓曾、衢州十將方景深將兵拒險,賊不得入。又分兵掠明州,明州之民相與謀曰:「賊若入城,妻子皆為菹醢,況貨財能保之乎。」乃自相帥出財募勇士,治器械,樹柵,浚溝,斷橋,為固守之備。賊又遣兵掠台州,破唐興。己巳,甫自將萬餘人掠上虞,焚之。癸酉,入餘姚,殺丞、尉。東破慈溪,入奉化,抵寧海,殺其令而據之。分兵圍象山。所過俘其少壯,餘老弱者蹂踐殺之。

    及王式除書下,浙東人心稍安。裘甫方與其徒飲酒,聞之不樂。劉暀嘆曰:「有如此之眾,而策畫未定,良可惜也。今朝廷遣王中丞將兵來,聞其人智勇無敵,不四十日必至。兵馬使宜急引兵取越州,憑城郭,據府庫,遣兵五千守西陵,循浙江築壘以拒之。大集舟艦,得間則長驅進取浙西,過大江,掠揚州貨財以自實。還修石頭城而守之,宣歙、江西必有響應者。遣劉從簡以萬人循海而南,襲取福建。如此,則國家貢賦之地盡入於我矣,但恐子孫不能守耳,終吾身保無憂也。」甫曰:「醉矣,明日議之。」暀以甫不用其言,怒,陽醉而出。有進士王輅在賊中,賊客之。輅說甫曰:「如劉副使之謀,乃孫權所為也。彼乘天下大亂,故能據有江東。今中國無事,此功未易成也。不如擁眾據險自守,陸耕海漁,急則逃入海島,此萬全策也。」甫畏式,猶豫未決。

    夏四月,式行至柿口,義成軍不整,式欲斬其將,久乃釋之。自是,軍所過若無人。至西陵,裘甫遣使請降,式曰:「是必無降心,直欲窺吾所為,且欲使吾驕怠耳。」乃謂使者曰:「甫面縛以來,當免而死。」

    乙未,式入越州,既交政,為鄭祗德置酒,曰:「式主軍政,不可以飲,監軍但與眾賓盡醉。」迨夜,繼以燭,曰:「式在此,賊安能妨人樂飲。」丙申,餞祗德於遠郊,復樂飲而歸。於是始修軍令,告饋餉不足者息矣,稱疾臥家者起矣,先求遷職者默矣。

    賊別帥洪師簡、許會能帥所部降,式曰:「汝降是也,當立效以自異。」使帥其徒為前鋒,與賊戰有功,乃奏以官。

    先是,賊諜入越州,軍吏匿而飲食之。文武將吏往往潛與賊通,求城破之日免死及全妻子。或詐引賊將來降,實窺虛實,城中密謀屏語,賊皆知之。式陰察知,悉捕索斬之。刑將吏尤橫猾者。嚴門禁,無驗者不得出入,警夜周密,賊始不知我所為矣。

    式命諸縣開倉廩以賑貧乏,或曰:「賊未滅,軍食方急,不可散也。」式曰:「非汝所知。」官軍少騎卒,式曰:「吐蕃、回鶻比配江、淮者,其人習險阻,便鞍馬,可用也。」舉籍府中,得驍健者百餘人。虜久羈旅,所部遇之無狀,困餒甚。式既犒飲,又賙其父母妻子,皆泣拜讙呼,願效死,悉以為騎卒,使騎將石宗本將之。凡在管內者,皆視此籍之。又奏得龍陂監馬二百匹,於是騎兵足矣。或請為烽燧以詗賊遠近眾寡,式笑而不應。選懦卒,使乘健馬,少給之兵,以為候騎。眾怪之,不敢問。

    於是閱諸營見卒及土糰子弟,得四千人,使導軍分路討賊。府下無守兵,更籍土團千人以補之。乃命宣歙將白琮、浙西將凌茂貞帥本軍,北來將韓宗政等帥土團,合千人,石宗本帥騎兵為前鋒,自上虞趨奉化,解象山之圍,號東路軍。又以義成將白宗建、忠武將遊君楚、淮南將萬璘帥本軍與台州唐興軍合,號南路軍。令之曰:「毋爭險易,毋焚廬舍,毋殺平民以增首級,平民脅從者募降之。得賊金帛,官無所問。俘獲者,皆越人也,釋之。」癸卯,南路軍拔賊沃洲寨,甲辰,拔新昌寨,破賊將毛應天,進抵唐興。

    五月辛亥,浙東東路軍破賊將孫馬騎於寧海。戊午,南路軍大破賊將劉暀、毛應天於唐興南谷,斬應天。

    先是,王式以兵少,奏更發忠武、義成軍及請昭義軍,詔從之。三道軍至越州,式命忠武將張茵將三百人屯唐興,斷賊南出之道。義成將高羅銳將三百人,益以台州土軍,徑趨寧海,攻賊巢穴。昭義將趶跌戣將四百人,益東路軍,斷賊入明州之道。庚申,南路軍大破賊于海遊鎮,賊入甬溪洞。戊辰,官軍屯於洞口,賊出洞戰,又破之。己巳,高羅銳襲賊別帥劉平天寨,破之。自是諸軍與賊十九戰,賊連敗。劉暀謂裘甫曰:「向從吾謀入越州,寧有此困邪。」王輅等進士數人在賊中,皆衣綠,暀悉收斬之,曰:「亂我謀者,此青蟲也。」

    高羅銳克寧海,收其逃散之民,得七千餘人。王式曰:「賊窘且饑,必逃入海,入海則歲月間未可擒也。」命羅銳軍海口以拒之,又命望海鎮將雲思益、浙西將王克容將水軍巡海澨。思益等遇賊將劉簡於寧海東,賊不虞水軍遽至,皆棄船走山谷,得其船十七,盡焚之。式曰:「賊無所逃矣,惟黃罕嶺可入剡,恨無兵以守之。雖然,亦成擒矣。」裘甫既失寧海,乃帥其徒屯南陳館下,眾尚萬餘人。辛未,東路軍破賊將孫馬騎於上疁村,賊將王皋懼,請降。

    戊寅,浙東東路軍大破裘甫於南陳館,斬首數千級,賊委棄繒帛盈路以緩追者,趶跌戣令士卒「敢顧者斬」,毋敢犯者。賊果自黃罕嶺遁去,六月甲申,復入剡。諸軍失甫,不知所在,義成將張茵在唐興獲俘,將苦之,俘曰:「賊入剡矣。苟舍我,我請為軍導。」從之。茵後甫一日至剡,壁其東南。府中聞甫入剡,復大恐,王式曰:「賊來就擒耳。」命趣東南兩路軍會於剡,辛卯,圍之。賊城守甚堅,攻之不能拔。諸將議絕溪水以渴之。賊知之,乃出戰。三日,凡八十三戰,賊雖敗,官軍亦疲。賊請降,諸將以白式,式曰:「賊欲少休耳,益謹備之,功垂成矣。」賊果復出,又三戰。庚子夜,裘甫、劉暀、劉慶從百餘人出降,遙與諸將語,離城數十步,官軍疾趨斷其後,遂擒之。壬寅,甫等至越州,式腰斬暀、慶等二十餘人,械甫送京師。

    剡城猶未下,諸將已擒甫,不復設備。劉從簡帥壯士五百突圍走。諸將追至大蘭山,從簡據險自守,秋七月丁巳,諸將共攻克之。台州刺史李師望募賊相捕斬之以自贖,所降數百人,得從簡首,獻之。

    諸將還越,式大置酒。諸將乃請曰:「某等生長軍中,久更行陣,今年得從公破賊,然私有所不喻者,敢問公之始至,軍食方急,而遽散以賑貧乏,何也。」式曰:「此易知耳。賊聚谷以誘饑人,吾給之食,則彼不為盜矣。且諸縣無守兵,賊至則倉谷適足資之耳。」又問:「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趣救兵耳,兵盡行,城中無兵以繼之,徒驚士民,使自潰亂耳。」又問:「使懦卒為候騎而少給兵,何也。」式曰:「彼勇卒操利兵,遇敵且不量力而鬥,鬥死則賊至不知矣。」皆拜曰:「非所及也。」

    八月,裘甫至京師,斬於東市。加王式檢校右散騎常侍,諸將官賞各有差。先是,上每以越盜為憂,夏侯孜曰:「王式纔有餘,不日告捷矣。」孜與式書曰:「公專以執裘甫為事,軍須細大,此期悉力。」故式所奏求無不從,由是能成大功。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