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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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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汽车,李樣与大坪樣和汽车夫颇谈得来,汽车夫的学问颇渊博,什么问题都可以谈一下,兼有绅士风。

    经横滨时见一吃茶店员,穿着肉感的内衣在门口和一小孩打闹着,想到人家说:“上横滨”、“到热海”这类笑话。

    八时半到藤泽,我们半天才找到李樣的朋友家。滨田樣原来也是干照明的,在“飞行馆”的照明部任职,看这人颇老实,有点夫子气。

    早饭后到江の岛〔江之岛〕,只要五分公共汽车费就到。二分门票过长桥便是岛,岛上风凉的原因是大树多。除卖土产及食堂外,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到后面,绕到岛肚子里,简直比什么地方都有味,海浪滔滔,《渔光曲》拍外景时的回味,岩洞的深,较无锡、圆通山不知好几百倍。又坐公共汽车至对山海岸,沿海边走了不少路。李樣下海,一会工夫便上岸喊肚子痛,这便是不听我们劝告的缘故,哪儿会有刚吃饱饭便洗海水浴的道理?再沿海边走,过了好几处有浴场的地方,可是人并不多,可以点缀一下风景的及格者还没有,也许还不是时候吧。

    太疲倦了,在电车里大打瞌睡。到家就快往烧汤入浴,哈哈,运气真好,简直是……因为三人一起去的,不便多看,同时想到“那个”,还是不看为妙,出来时就简直没有了。

    一个十五岁的朋友,却比我高,英语发音也还不错。第一次吃日本名食“生鱼”,也算没出毛病,好像比老金做的生牛肉好吃。横田的姐姐说明天可以弄好些。

    拉了violin给他们听,讲解了中文对联,他们渐渐对我熟起来了。十时到小朋友家拿被褥,被招待去弹风琴,简直糟到没有说处,自己非常着急,想到丢了几个月的钢琴练习,将来如何补偿?直到睡觉时仍是感到不安。

    七月十日 (水曜日〔星期三〕)

    六时便醒,昨晚睡得太舒服。

    横姐往东京做事去了,他们还睡得很熟,补抄昨日日记。相当感到讨厌,从他们起床到吃早饭,我没有说上三句话。

    等大坪樣到一点半还没有来,滨田樣又要听听我拉violin,他不但记得许多提琴曲的名字,就是每曲的作者也顶清楚地背得出,看起来倒是颇像一个懂音乐的人。他的留声机唱片中有交响乐曲、提琴独奏、独唱等,由此可见日本人一般的音乐程度。

    有一张Souvenir de Moscow是Elman〔埃尔曼〕的独奏,开始的几小节和弦奏完便接Andante〔行板〕。

    午饭后甚疲倦,天气也热得可以,我和李樣整装预备出发海滨浴场。我那黄短裤、大帽子的夏装,差不多年年如此。要是到房州海滨去给吴琼英们看见,不免又说“洋里洋气”。

    乘公共汽车(六分)到鹊沼(くげぬま)海滨。这儿的海岸似乎比江の岛多些,人也不少,花布伞、花布棚的点缀,海岸显得更美了。江の岛孤立海中比从镰仓看到的江の岛秀丽得多。

    肚子里好像还十分饱满,我提议多休息一会再下水,李樣受了昨天的教训,今天也不那么性急了。

    我在一个比较人少的地方,坐下换上游泳衣,第一次尝到日本的海水。

    跳了几个浪便往人多的地方去散步,兜了一个大圈,没有一个人不经过我的检阅,并无什么收获。

    郊外散步,和李樣大谈恋爱观。他过去曾恋过三个日本女子,但是现在已经完了。他主张不结婚,也想到欧美去游历。

    大坪樣到七点半才来,昨晚住在横滨,为了朋友的约会而误了我们的时候,今晚就回东京。

    大喝啤酒,五香花生是下酒菜。到八点多钟才吃晚饭。

    李樣向横姐们报告今天的经过,说到我是一个十分有趣味的人,说我穿着一件女游泳衣到处参观,结果是别人来参观我。我当时否认,我的游泳衣绝不是女的,我已经穿了三个夏天了,在上海并没有谁笑过我。虽然我不断地辩护着,他们总是大笑不已,那比我高的小朋友笑得最起劲。最后我说:“我才不相信,瞧着看吧!明天我穿到海滨去,并且要喊着‘御覽なさい!’〔请看!〕”大家又笑了。其实我老早已经怀疑过这件游泳衣,但从来没有人笑过我,因此也就放心了。再想一想它的来历,当然也是可能的。在上海似乎着实不大注意,在这儿可两样了。明天决定另外买一件新的。

    送大坪先生到车站,散步到艺妓住所附近。什么花样也看不见,还是和普通的人家一样,门口好像是多一盏灯。

    今晚天气突然冷起来,回家快十一点了,床铺蚊帐已全部弄好。啊!到底是日本的妇女。

    七月十一日 (木曜日〔星期四〕)

    鸟叫声、邻居小孩们的嬉笑声、钟摇声,他们两人熟睡的鼾声……多么寂静的乡村哟!我从来也没有想到我会到这样美的地方来安闲地住着,更没有想到会和日本人弄得这样亲切,居然住人家,吃人家。

    天气不大好,有点寒意,也没有到海滨的兴趣。在家翻地图,决定到有名的温泉(别府)一游。在这几天内,也许会到箱根、热海去一回。到了这里还不去这两处名所,真是太不值得了。现在只等新协剧团的回信,然后再定。

    大概他们都有晚吃饭的习惯吧,今天又是到一点多钟才吃午饭。是横田樣弄的咖喱饭,我太客气了,肚子还有一半没饱。

    散步到东海,经过了一个学校,健美的女性(?)——不过比都市女子肉色黑些,在打着篮球。她们都十分注意我的大帽子。

    一个大神社,颇像公园,里面有一株大树,和黑龙潭的松柏差不多,幽静处也有黑龙潭的意味。

    到小朋友家,他正在用功,预备学期考试,我们不愿进去打扰他,但是那位女主人(不知是他娘还是他的什么人?)无论如何要招待一下。只在门口坐坐,糖果、果子露也弄出来。一会地震起来,小朋友奔来奔去,我倒一点也不在乎,很快也就停止了。

    洗热汤,没有什么。

    晚饭后正在研究英日会话对照的时候,外面有带头马的一样的铃声响起来,第一次知道“号外”的到来。

    “静冈地方的大地震!市内起火灾!房屋倒坏多数!”原来就是刚才的事(午后五时二十五分),我们所感到的不过是微震而已。

    横田姐弟们渐渐对我感到趣味了,无论如何要我唱歌、跳舞,后来居然做起跳舞教授来,大教其Waltz。横田和李樣却也是想诚心学一学,“一,二,三!一,二,三!”陈梦庚的教授法原来搬出来,留声机也开起来了。

    晚上颇冷,十时睡觉。

    七月十二日

    窗外小孩们的歌声把甜梦惊醒,横姐还未出发。拿朝报一看,地震消息占着大的篇幅,接着丁零当郎的,“号外”又来了,满幅都是地震的照片,真有些可惨可怖!

    天气似乎比昨天还要冷。饭后便看看书,和李樣读Little Woman〔《小妇人》〕的英日对照本。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什么地方也不想去。

    在附近乡下散步,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有游公园的感觉,到处都是大树、小山。走过一些精致曲折的小路,进了神秘的森林,我真说不出是到了一个什么美境?

    風吕〔洗澡〕,十三四岁和十岁左右的在这里和他们的一块洗,样子也十分美。

    我已决定今天到箱根、热海去,坐十点五十分的车,四十五分才从家里动身。在半途一看钟,有的已经过了十一点了,有的已是五十五分,眼看着没有希望追到,中止了。

    当然坐下一次车,横田樣和我到松崎丰(小朋友是也)家,要他给我画一个案内〔指导〕。弄了半天,我感到麻烦了,天又快要下雨,我索性不高兴去了。

    松樣有三四个同学和我们一块到家里来,听我拉了提琴,他们都向我表示欢迎。那种可爱的样儿,真有说不出的羡慕,全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横田樣,李樣,松樣,我们四个人到海滨散步(鹄沼,公共汽车六分)。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不预备下水,看看打鱼的,在沙地上走走,谁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在藤泽下了公共汽车已飞着小雨,到家后在席子上一卧,感觉到今天太无味了。

    正扫地时,进来一位戴眼镜、穿洋服的少女,手里提着包袱,好像是从东京来的样子。在没有人介绍以前我是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后来自己要求李樣给介绍,原来她是横姐同事,是从东京来的。

    她提了包袱进我们睡的房间,关门时特别关照小孩子绝对不要开门。那刚和她滚在地下打架的小孩子,仍是顶顽皮地向她笑着,她又再三叮嘱着:“绝对不能开的哟!”那顽皮的小孩子已爬到窗子上去,仍是嘻嘻哈哈地模仿着她刚才谈话的动作。

    过一会,她已换上一身粉蓝大花的和服出来,背上背的大印也是相当考究而且漂亮的,这时看起她来,似乎比刚才美得多了。眼睛虽然小小的,但有着她特别的美、日本妇女的美。她常常露着笑容,眼睛只是两条小线,谈话的腔调,大有映画对白的意味,那种温柔处,可说是代表了日本的女性。

    晚上电灯线坏了,三个人(李樣,她,我)围着一支小洋烛谈话,别有一种风味。她和李樣也好像有过些“往事”,他们常有含意深沉的谈话。

    修电灯者来,我们三人出去散步。已经九点多钟了,他们还有兴致想到江の岛去,我当然同意。买了三张票(每张十分),走过来时伊居然从袋里掏出十分钱来还我,我拒绝了,她说了一声“すみません”〔不好意思〕,啊!这是日本人的特征!

    从岩本楼别馆的大石桥走过,看见桥下有许多boat〔船〕,大家不约而同地叫起来“ボート、ボート!”不等我们到码头,那租船者便把桨送到船上,拉着船边恭候着我们,李樣漕船,我坐船尾,她坐当中。

    从江の岛那边去,长桥上的游人已经是稀少了,江の岛神社的鼓声隐隐地可以听见。我们的船快到海边时,便不敢进去,回过来往小河里去。

    人是那么静,水是那么平,要是摇桨停止了,只有虫叫声和自己的呼吸声,简直寂静得可怖。两边的密林阴森森的,前面泊着几只小船……(他们叫着到海边去,简直写不下去了!)

    从海边走到鹄沼海滨浴场,路上没有遇着一个人。民谣,蛇叫,啊!想不到竟是到藤泽来最有意思的一天。在鹄沼等电车时已十一点半钟了。

    七月十三日

    昨天太疲倦的缘故,睡到八点才起来。まるやま樣刚起来的样儿,要是给我们的张鹤博士看见,一定会大增分数。她穿着睡衣,拖着草鞋,在院子里玩弄着树叶,她那没有戴上眼镜的眼睛,似乎比较大了些一样。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两排白牙露了出来,两只眼睛又是成为两条细线。

    早饭后,大家都很高兴地收拾着东西预备到海滨浴场去。只有李樣却闷闷不乐地打着不去的主意,因为他的“梦三妹、幻しい三妹”〔梦着、想着的三妹〕,今天下午两点钟要由东京到此。

    我们对他过度的开玩笑,他实在没有法子拒绝,只得要求我们容许他在两点钟的时候回来。

    李樣、まるやま樣、丰樣、他的小弟弟、横姐一行六人到海滨时,人已经多极了,因为是星期天,而且又是好天气的缘故,简直是热闹得可以称为“鹄沼银座”了。

    到处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尔要是和她们笑笑的话,她们无有不同样给尔笑一笑的,尤其在跳浪的时候,好像特别要尔注意她的动作似的。有时侥幸跳过一个大浪,她马上回头来看一看尔,给予一个骄傲的微笑,有时连跳一个小浪都会跌了一跤时,她蒙着脸含羞地大笑起来了。

    两点钟时大家都上岸了(まるやま樣没下水),李樣第一个先换好衣服,本来在先讲明一块回去的,但等我们换好时,他已逃走了。

    小孩和丰樣溜冰(陆上)去了,我和两位女士上了公共汽车。一会小孩哭哭喊喊地在车外叫起来了,知道他并没有和丰樣在一块,找我们半天没找到。

    车开了,まるやま樣问说:“聂樣!昨晚!这里是么?”原来是到了昨晚我们摸黑路听见蛇叫的地方。我说:“对了,我们从这里过去就找到电车站了。”

    回家一看玄關里并没有客人的鞋子,李樣在里面叫着:“客人没有来哟!”我们都替他惋惜。

    四点半才吃中饭,客人仍是没来。李樣坐卧不安,一会儿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一会儿把刚洗来的衣服穿上了,一会儿又脱下了。看着真有趣,结果半天不见他回来(两位女士也和友人早出去了)。

    拉琴的时间相当长,横田樣约到外面散步,又走了一些好地方,这时正是日落时候,满天布着美丽的云霞,像这样的乡村生活是很久没过了。

    所有的人回家了,提琴、留声机、英日会话、笑话、跳舞,突然热闹起来。在十分钟内和李樣学会了一个朝鲜民谣,他们都称赞着“旨い!旨い!”〔好!好!〕其实这是再简单没有的工作了。当まるやま樣放着Gossec〔戈塞克〕的Serenade〔《小夜曲》〕的时候,大家都肃静了,使我忆起过去对violin最努力的时候,也是romantic生活最充实的时候。

    晚饭后,已经九点钟了。虽然是十四的月亮,实在已经够美了。李、横姐、まるやま樣我们四个人照样到昨晚的旧地。和昨晚所不同的是有月亮,有风浪,多一个人,船大一点。

    航程较昨晚远多了,小河的曲折处也比昨晚来得多而且有诗意。何况有那么明的月亮,每个人的面庞都可清晰地看出。

    江の岛桥上的红绿灯增多了,原来今夜是神祭的本祭。

    到车站已十一点,等二十七分开的车,我已打盹了。车来,まるやま打我打得相当重。可是到了电车上还没醒透,要不是她和我谈那么多话,我真有本事在电车上大睡其觉。

    真惬意!回家时床已铺好了,钻进帐子便睡。

    七月十四日

    虽然是一个乡下的中学生,甚至于普通妇女,他们都能谈出几个音乐家的名字和他的作品。老实说,他们能分别某个serenade是某人作的,某个歌谣是某国的民谣,而我有时候却没有他们清楚。他们音乐水准会比我们中国高,这也是当然的结果,只看他们每天新闻纸上的音乐消息啊,播音节目啊,触目便是音乐家的名字和作品的番号〔编号〕。要是有无线电和留声机的更是容易记住了,何况无线电和留声机是比中国普及,而一般人对唱片的选择水准也不是那么低,根本他们日常所听到的已不是低级的东西了(这是针对中国来说的,譬如在上海日常所听到的播音节目是些什么?)。

    我看着横田的日常生活倒很有趣,早上很晚起来,饭后便睡,海水浴也不去,只是散散步,看看书。……他们所谓养病,我觉得这样恐怕会把病养出来,夏天不洗海水浴而睡觉,不论什么病都不见得适宜吧!

    天气很好,十二点多钟才预备到海滨。

    约了丰樣、横田也一块去,但并不下水。

    天气热极了,海边的人比昨天礼拜还多。有一个小学校来旅行,男女学生约百余人,由教师一组一组地带到海里去,好像一群小水鸭一样的,口笛一响,叽里呱啦地又挤上岸来。啊!那群母鸭,顶大的不会过十六岁的样子。

    今天的跳浪运动比较进步了,下水三次,日光浴三次,皮肤晒得通红。

    上午十点钟吃了两小碗早饭,到家已五点钟。横田各自睡着看书,毫无预备吃饭的动静。这次算是真感到肚子饿得痛苦了,早上不要吃的生桃子也拿来吃了,可惜只有一个。李樣看出我的饿态,他问我:“尔要是肚子饿的话,可不必客气,出去吃点吧!我们是大丈夫!”现在我才知道全是些吃饭不依照时间的胃病鬼。我假客气之后,急忙整装出发。在车站附近吃了一个カレーライス〔咖喱饭〕好像没有多少效用,又到一家再吃一个ミルクとパン(牛乳和面包)。

    慢慢在街上溜溜,买了一册便宜的《现代语辞典》。路上遇横姐,救了我的迷途,浴汤也可以找到了。

    皮肤简直痛得如针刺一样,我仍是和热汤抵抗,等出盆时,已是红得发紫。后来用毛巾摩擦,实在有些受不了。

    本来预定明天动身的,为了李樣要等大坪自东京的来信,只得多延一天。后天清早出发,游热海、箱根,夜车到京都。也许横田姐妹也会同游热海。

    真正的日记是记出每天自己的心里的变化,加以分析和批判。再,当日国际政治情形的记载也是非常必要的。至于把每日所做的事,正面的记出来,这是再无味没有了。

    意大利和阿比西尼亚的冲突,到现在是最尖锐化的时候了。墨索里尼驾着自己的爱机从罗马出发监视和鼓励远征的军队。而另一方面,黑人备战之忙,也足以给黑衫党一个很大的威胁。如我们在新闻影片所看到的《阿比西尼亚军队出征》,那些黑人,忙忙碌碌地抬着大炮,擦着枪。不要看不起这些黑人,他们倒有这勇气和所谓法西斯大国来干一下。再看一看地图,阿国的国土,差不多快要用刘别谦的导演手法了——显微镜。同时在美洲的几十万黑人也在吼起来了。

    七月十五日

    下雨,在家睡觉,看书,收拾好行李,决定明日出发。

    横田姐回来,她已请了两天假陪我们玩,在先我不大明了这种情形,还是坚持明天走。后来一想,在人情上实在有些过不去,于是决定多延一天。

    读一本日文对照的《英文作文》,兴趣非常浓厚。这是一本非常好的文法参考书,上面所选的日译英的例题,全是各学校试验得满点〔考试满分〕的答案。我重新感到读书的乐趣了。

    一时高兴,想跟李樣到朝鲜玩一转,十月一日以前到他的家乡,十月一日到京城,他去做新建剧场的灯光主任。后来仔细考虑一下,似乎也得不到什么东西,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去空走一遭实在有些不值得。还是早些返到东京,实现“音乐技术修养”与“第二计划”。快快找到先生,钢琴继续练起来,和声学开始学习起来,这样便宜的生活费、学费,不加紧努力等几时?

    第一“三月计划”算是在月前实现了。按照目前说日本话的程度,已是超过预料之外,自己向自己喝一杯吧!

    第二“三月计划”是“培养读书能力”,同时加紧“音乐技术的修养”,直到离日的时候。

    从明天起,是第二计划的开始。虽然是在暑假旅行中,读书的时间有的是!提琴的练习也绝不会发生任何阻碍。尤其是到房州海边时,“以多练习提琴少说话为要!”温习Kreisler and Mazas〔克莱斯勒和马扎斯〕。

    附:

    第三“三月计划”,翻译试作,作曲(唱歌,乐剧)。

    第四“三月计划”除继续第三外,便是俄文学习。整理作品,欧游准备。

    (注)一切在日音乐、电影、戏剧、活动、访友、参观等是从“第二”

    开始时开始。

    七月十六日

    今日为第一“三月计划”期满之日。将过去三月工作作一检讨,大概得下面的结论:

    1.日语会话和看书能力的确是进步了。

    2.音乐方面,因听和看的机会多便忽略了自己技术的修养。三个月来没有摸过一下钢琴,实在是莫大损失。

    3.提琴练习时间比离国前那一向多。这倒是好现象,但始终是不够,没有先生又是主要原因。

    4.没有作曲(?)的原因是“欺人欺自己”的自觉。“尔为什么到日本来?”

    5.中文程度的重新清算,有相当效果。

    明天开始新计划,随时不忘的是“读书!”、“拉琴!”

    十六日日本又检举共党,他们过去和中国发生联系,现在是通过美国而和国际党发生关系——今日《朝日新闻》有着很详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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