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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心篇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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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心者人民心理之向背也。人民心理之向背,大抵以政治之善恶为依归,夷夏之防,有时并不足恃,是可惕然者也,故《胡注》恒注意及之。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得其民也,得其民者,得其心也。”恩泽不下于民,而责人民之不爱国,不可得也。夫国必有可爱之道,而後能令人爱之,天下有轻去其国,而甘心讬庇于他政权之下者矣。《硕鼠》之诗人曰:“逝将去汝,适彼乐国。”何为出此言乎?其故可深长思也。故《夷夏篇》後,继以《民心》。

    汉成帝元延元年,上雅信爱禹,由此不疑王氏。

    注曰:元帝师萧望之,成帝师张禹,皆敬重之矣。元帝不能听望之言,踈许、史而去恭、显;成帝则听禹言,而不疑王氏。望之以此杀身,禹以此苟富贵。汉祚中衰,实由此也。又,成帝之时,吏民犹讥切王氏,平帝之末,吏民以王莽不受新野田,上书者至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何元、成帝之时吏民犹忠于汉,平帝之时吏民则附王氏也?政自之出久矣,人心能无从之乎!有国家者尚监兹哉!(卷三二)

    此莽党所假造之民意也。然久假不归,乌知非有,白乐天诗曰:“周公恐惧流言后,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正可见莽之尝得民也。

    汉献帝兴平二年,曹操欲取徐州,荀彧请先平兖州,以固根本,曰:“前讨徐州,威罚实行,其子弟念父兄之耻,必人自为守,无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

    注曰:徐州子弟既有父兄之雠,必不心服于操,纵破其兵,犹不能有其地也。(卷六一)

    此内战也,外战犹有民族意识为之防,内战则纯视民心之向背。彧为操谋,亦尝于民心上用工夫矣。

    汉献帝建安二十四年,关羽数使人与吕蒙相闻,蒙辄厚遇其使,周游城中,家家致问,或手书示信。羽人还,私相参讯,咸知家门无恙,见待过于平时,故羽吏士无鬥心。

    注曰:吕蒙所以禽关羽者,携之而已。(卷六八)

    吕蒙之術甚浅,而羽不为之备,毋乃轻敌太过乎!蒙之于羽,固鬥智不鬥力也。

    魏文帝黄初六年,汉诸葛亮率众讨雍闿,参军马谡送之数十里,曰:“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愿公服其心而已。”

    注曰:此马谡所以为善论军计也。(卷七〇)

    马谡之言,乃千古不磨之论。得其地而不得其心,未为真得也;反之,失其地而未失其心,亦未为真失也,故得失在心不在地。吴泳曰:“马谡之论高矣,街亭之败,用秦穆宥孟明故事可也。蜀势日倾,蜀才日少,而乃流涕斩谡,过矣!夫法立必诛,而不权以古人八议之仁,此申、韩之所为也。前辈谓孔明之学,出于申、韩,信矣。近世如张魏公之斩曲端、赵哲,乃效孔明所为,尤非也。”语见《鹤林集》卅七。

    魏高贵乡公甘露三年,司马昭克寿春,诸葛诞麾下数百人,皆拱手为列,不降。每斩一人,辄降之,卒不变,以至于尽。

    注曰:史言诸葛诞得人心,人蒙其恩而为之死。(卷七七)

    诞在诸葛兄弟中所被詈为狗者,狗能得人心如是乎?方正学曾辨之矣,曰:“诸葛兄弟三人,才气虽不相类,皆人豪也。诞当司马昭僭窃之时,拒贾充之说,起兵讨之,事虽无成,身不失为忠义,岂非凛然大丈夫乎!世俗乃以是訾之,谓蜀得龙,吴得虎,魏得狗。为斯言者,必贾充之徒,自以鬻国弑君取富贵为得计,论人成败,而不识顺逆是非之辨者也。”语见《逊志斋集》五。诞被詈为狗,见《世说新语·品藻篇》。

    晋武帝泰始二年,罢山阳国督军,除其禁制。

    注曰:魏奉汉献帝为山阳公,国于河内山阳县之浊鹿城,置督军以防卫之。至晋时,帝孙康嗣立,人心去汉久矣,故罢其卫兵,除其禁制。(卷七九)

    汉献帝废後,至是才四十六年,身之以为人心去汉已久。然再阅四十年,刘渊之兴,犹冒汉以为号召,则怀旧之念诚可利用也。宋亡後八十年,而韩林儿、刘福通之徒,假名于宋,终屋元社,此身之所想望而不及见者也。

    秦始八年,羊祐归自江陵,务修德信,以怀吴人。每交兵,刻日方战,不为掩袭之计;出军行吴境,刈穀为粮,皆计所侵,送绢偿之;每会众江沔游猎,若禽兽先为吴人所伤,而为晋兵所得者,皆送还之。于是吴边人皆悦服。

    注曰:成伐吴之计者祐也,凡其所为,皆豢吴也。正以陆抗对境,无间可乘,故为是耳。若曰“务修德信”,则吾不知也。(卷七九)

    羊、陆对峙,各务得民,故斯时之民,汔可小息。

    晋武帝太康十年,诏以刘渊为匈奴北部都尉。渊轻财好施,倾心接物,五部豪杰、幽冀名儒,多往归之。

    注曰:为刘渊得众以移晋祚张本。(卷八二)

    明前此之易代,胥为内政之争,自此以后,始有异族相倾之局也。内争不已,异族纷乘,自晋太康十年己酉,至隋开皇九年己酉,凡三百年,中国始复归一统。身之于此大书特书刘渊之得众者,谓其得民心也,晋不足惜,如中国何!故与其谓之南北分裂三百年,毋宁谓之民心被劫三百年之为合于史实也。

    晋怀帝永嘉二年,荆州寇盗不禁,诏起刘璠为顺阳内史,江汉间翕然归之。

    注曰:瑶父弘之丧未终,起之于苫块,荆州之民怀其父,故翕然归其子。(卷八六)

    永嘉三年,山简为征南将军,嗜酒不恤政事,表“顺阳内史刘璠得众心,恐百姓劫璠为主”,诏徵璠为越骑校尉。南州由是遂乱,父老莫不追思刘弘。

    注曰:史言刘弘父子得江汉间民心。(卷八七)

    民主政治未建立之时,以天下为私物,忌疆吏之得众,然则疆吏之虐用其民,乃君主所深喜也。呜呼!忌同种之刘璠,而其害乃在异种之刘渊,岂山简之徒所及料哉!靖康元年,李邦彦等之谮罢李纲也,太学生上书请留,军民数万,挝鼓喧呼,唾邦彦,杀内侍,义出众愤,而贼臣即以此中纲,谓纲为民心所归,帝亦愈疑纲而不可解,宋遂不得不南渡矣。

    晋元帝建武元年,聪飨群臣于光极殿,使愍帝行酒洗爵,已而更衣,又使之执盖。晋臣多涕泣,有失声者。尚书郎陇西辛宾起,抱帝大哭,聪命引出斩之。

    注曰:使之执戟前导,使之行酒洗爵,使之执盖,所以屈辱之至此极矣!戎狄狡计,正以此观晋旧臣及遗黎之心也。(卷九〇)

    刘渊父子虽匈奴,自谓同化于汉,其灭晋也,自诡于政治革命,而非蛮夷猾夏也。岂知中国人心未死,晋犹能偏安者百年。

    晋简文帝咸安元年,秦王坚以关东初平,守令宜得人,令王猛以便宜简召英俊,补六州守令。授讫,言臺除正。

    注曰:奏上秦朝,除为正官也。呜呼!荀卿子有言,“兼并易也,坚凝之难”,以苻坚之明,王猛之略,简召六州英俊,以补守令,然鲜卑乘乱一呼,翕然为燕,以此知天下之势,但观人心向背何如耳!(一〇三)

    善政本可得民,然有时政虽善而仍不得民,则其善政未足以敌其民族意识也,观苻秦与鲜卑慕容氏之事可知矣。前燕既灭,十馀年後,後燕、西燕、南燕,相继踵起;宋则二王之後,一蹶不振,更无所谓後宋、西宋。曾慕容氏之不如,此身之所为欷歔也!

    咸安二年,温公论曰:古之人灭人之国而人悦,何哉?为人除害故也。

    注曰:此惟汤武足以当之,下此则汉高帝犹庶几焉。(一〇三)

    明元之灭宋,非能为人除害,仅以武力取之,知其不能久也。

    晋孝武帝太元八年,谢安得驿书,知秦兵已败,时方与客围棊,摄书置床上,了无喜色,围棊如故。客问之,徐答曰:“小儿辈遂已破贼。”既罢还内,过户限,不觉屐齿之折。

    注曰:言其喜甚也。史言安矫情镇物。人臣以安社稷为悦者也,大敌压境,一战而破之,安得不喜乎!屐齿之折,亦非安之訾也。(一〇五)

    肥水一役,为吾国历史上有名外战。闻胜而喜,国民心理所同然,岂独谢安,固将举国若狂也,安特其代表焉耳!

    太元十年,吕光宠信主簿尉祐,谮杀名士姚皓等十馀人,凉州人由是不悦。

    注曰:昔齐人伐燕,胜之,孟子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其後燕卒报齐。吕光始得凉土,而无以收凉人之心,宜其有国不永也。(一〇六)

    元世祖平宋,不务恤民,专任姦徒,横征暴敛,南人不服,叛乱四起,其始与吕光之得凉土无以异也。

    晋安帝义熙十四年,长安百姓逐朱龄石。龄石焚其宫殿,犇潼关。

    注曰:义真既大掠长安而归,长安之人,固仇视晋人矣。龄石奉宋公之命,与义真俱归可也,痴坐长安以待逐,何欤?(一一八)

    去年三秦父老闻刘裕将还,诣门流涕诉曰:“残民不霑王化百年,始睹衣冠,人人相贺。”其情绪之热烈可知也。曾不一年,而朱龄石被逐,何耶?语曰:“民犹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义真之大掠长安,真所谓为知己者痛,而为仇讐者快也。

    宋明帝泰始元年,右卫将军刘道隆,为废帝所宠任,专典禁兵。兴宗尝与之俱从帝夜出,道隆过兴宗车后,兴宗曰:“刘君!比日思一闲写。”道隆解其意,掐兴宗手曰:“蔡公勿多言。”

    注曰:废昏立明,非常之谋也。蔡兴宗建非常之谋,既以告沈庆之,又以告王玄谟,又以擿发刘道隆,而人不敢泄其言,何也?昏暴之朝,人不自保,“时日害丧,予及汝偕亡”,盖人心之所同然也。(一三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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