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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误篇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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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祁连池。史炤《释文》:“祁连山之池也,在匈奴中。”

    《辨误》曰:余谓此祁连池,汾阳之天池也,即后所谓猎于天池者也,史互言之耳。北人谓天为祁连,故天池有祁连池之名,犹匈奴呼天山为祁连山也。祁连山《汉书音义》释之甚明;汾阳之天池,《水经注》言之甚详,余悉取以注《通鉴》,能读之者可考见也。(一七二)

    天池之辨,已见《考证篇》。据此则注《通鉴》在前,《释文辨误》在後矣。然二百七十卷後梁均王贞明四年,吴兵奄至虔州城下条,又注曰“详见《辨误》”,则《辨误》实与《注》同时撰,而《辨误》後成也。

    太建十二年,周杀代奰王达、滕闻王逌。史炤《释文》曰:“代,徒对切,姓也,奰,平秘切,名也。玉音肃,姓也,达其名。”海陵本同。

    《辨误》曰:史炤以“代奰王达”为二人姓名,则下文“滕闻王逌”亦二人姓名乎?《释文》以古有玉姓,欲以稀姓愚后学。殊不思读《通鉴》者详味上下文,则代与滕其封国也,奰与闻其谥也,达与逌其名也,其姓则宇文,皆后周亲王也。杨坚专周政而杀之,加以恶谥,炤既不能发,顾以“代奰王达”四字离析为二人姓名,将以愚人,人有知识,其可愚乎!代音徒耐翻,王读如字。《十一家谥法》:“色取行违曰闻,不醉而怒曰奰。”(一七四)

    代奰王达,与滕闻王逌,皆周文帝子,《周书》有专传,何至以“代奰王达”四字为二人姓名!然则编人名索引者亦非易事矣。曰“海陵本同”,是司马康《释文》亦以此为二人姓名也。司马康承温公辟咡之教,不应荒谬至此,益可见海陵本之蹈袭史炤,而讬之公休也。

    唐高宗上元元年,敕文武官八品九品,并石带。史炤《释文》曰:“,容朱切。”

    《辨误》曰:余按石似金非金,今人多以药物炼铜为者,音讬侯翻。宋时八品九品官犹石带,史炤仕宋至京官,不知有石带,而妄为之音,何耶!(二〇二)

    ,据章氏、熊氏校记,宋元本皆作“”。顾千里为胡氏覆刻《通鉴》时,以《广韵》有讬侯切之,无容朱切之,故据注意改从金。熊氏驳之曰:“元本作,与无注本合。《胡注》未敢径改正文,以就己说,是刻顾妄援注义改之,可谓多事矣。”顾字双关,作“乃”字讲可,作“顾氏”讲亦可,隐指顾千里也。熊氏颇不满于千里,其校记序谓:“乡先辈胡果泉中丞影刻元本《通鉴》,承乏者师心辄改,大失中丞矜慎之旨”云云。“”之改“”,其一例也。

    唐肃宗乾元元年,王仲昇斩党项酋长拓拔戎德。史炤《释文》曰:“拓拔本代北元魏複姓。”

    《辨误》曰:元魏之拓拔氏,起于代北;党项之拓拔氏,起于西陲。宋朝之西夏,党项拓拔之後也,宝元、康定之间,凭陵中国,慢书狎至,使其出于元魏,亦必张大而言之,而未尝语及者,非其所自出也。(二二〇)

    西夏之拓拔,与元魏之拓拔不同,是也。然宝元元年李元昊称帝,曾遣使上表,言:“臣祖宗本出帝胄,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远祖思恭,受唐赐姓”云云。语见今《宋史·夏国传》,则谓其“未尝语及”不可也。盖当时撰表之臣,其识见与史炤等耳,彼恶知党项之拓拔非元魏之拓拔哉!

    乾元二年,郭子仪等围邺城,壅漳水灌之。史炤《释文》曰:“《山海经》曰:‘漳水出荆山,南注于沮水。’”

    《辨误》曰:余按郭子仪壅邺旁之漳水以灌城,非出荆山之漳水。九十七卷晋康帝建元二年,赵王虎投王波父子之尸于漳水,《释文》之误,正与此同,已辩于前矣。二百六十卷昭宗光化三年,漳水注复误。盖史炤读书不多,只据《广韵》以释《通鉴》,又不能亲师取友,以求闻所未闻,所以到底错了。孤陋自是者其戒之哉!然余亦当自以此为戒也。(二二一)

    身之屡讥史炤不能亲师取友,盖深伤山中注书之孤陋,不能得诤友之益也。愤懑之馀,每不觉其言之过甚,遂来异日王西庄、赵绍祖诸人之反稽,亦必然之势也。

    唐德宗贞元元年,新州司马卢杞遇赦,移吉州长史,陈京、赵需等争之不已,上大怒,左右辟易,京顾曰:“赵需等勿退。”史炤《释文》曰:“京,姓也。《风俗通》云:‘郑公子段封京城,其后因为氏。’顾其名。”

    《辨误》曰:余按陈京、赵需等争卢杞移吉州长史事,德宗大怒,当时左右之臣,皆辟开而易其故处,陈京乃顾谓赵需等曰“勿退”。此一段,稍识文理者皆知京之为陈京,顾之为回顾也。史炤以京为姓,顾为名,大似不识文理。彼岂真不识文理哉!其病在于不详观《通鉴》上下文,而轻为注释,至于板行其书,以诳後学,不知乃所以自彰其缪妄也。(二三一)

    陈京,《旧唐书》无传。《柳子厚集》八,有《故秘书少监陈京行状》载此事,作:“上变于色,在列者咸恟而退,公大呼曰:‘赵需等勿退。’”《新唐书》二百《儒学·陈京传》采之,改作:“帝大怒,左右辟易,京正色曰;‘需等毋遽退。’”《通鉴》则斟酌二家之文,改为:“京顾曰”。史炤遂误以京顾为人姓名,此温公所不及料也。明郑瑗《井观琐言》曾辩之。今人动谓古书须加标点句逗,诚是矣。然标点句逗,亦岂易言哉!使史炤为之,则鄯善为複姓,贲耻、代奰、京顾为人姓名矣。而司马康《释文》亦同此误,奇也。

    贞元三年,李泌曰:“太子安有异谋,彼谮人者巧诈百端,虽有手书如晋愍怀,衷甲如太子瑛,犹未可信。”史炤《释文》曰:“愍怀,谓晋愍帝、怀帝也。”海陵本同。

    《辨误》曰:李泌正引贾后谮杀愍怀太子遹事。《通鉴》于八十三卷晋惠帝元康九年,纪愍怀手书事甚详,史炤且不能考,岂可释《通鉴》以传世乎!(二三三)

    愍怀太子遹,乃惠帝太子,为贾后所害,贾后既诛,追谥愍怀,见《晋书》五十三本传。如果指愍帝、怀帝,则当称“怀愍”,不当称“愍怀”,怀武帝子,愍武帝孙,此史学常识也。且愍怀一人,怀愍二人,何至混而为一。宋时史炤见于记载者有三人:《十驾斋养新录》十二,言:“一眉山人,即撰《通鉴释文》者;一颍昌人,文彦博尝从受学;一咸淳中利路统制,见《度宗纪》。”《铁琴铜剑楼书目》误读《养新录》,谓“咸淳中官统制之史炤,即作《释文》之史炤”。按冯时行《释文序》,撰于绍兴三十年,云“史炤年几七十”,至咸淳又越百馀年,然则史炤殆一百七十馀岁矣,此常理所不许也。史炤误愍怀太子为愍帝、怀帝,後人又误绍兴时史炤为咸淳时史炤,辩误之事,所以日出而无穷乎!

    贞元十二年,以浑瑊、王武俊并兼中书令。史炤《释文》曰:“浑,户本切,本浑沌氏之後。”海陵本同。

    《辨误》曰:余按浑瑊,铁勒九姓浑部之後,世为兰州都督,安得为浑沌氏之後乎!自安、史反,城从其父释之在兵间,父子各立战功。至德宗时,瑊之劳绩尤为显著,《通鉴》盖屡书不一书。史炤前固尝释浑城矣,至此方以为浑沌氏之後,何邪!又按《刘禹锡集》有《送浑大夫赴丰州诗》曰:“凤衔新诏降恩华,又见旌旗出浑家”,则“浑”字读从上声。无亦其时浑氏功名鼎盛,时人不敢言其出于藩落,而为之讳,遂以为浑沌氏之後邪?观唐世言氏族者,本其所自出,必各引前世帝王公侯卿大夫士之著见者,或以国,或以邑,或以氏,或以谥,或以字,或以官,亦或以名者,往往多有傅会,今亦无从而辨正之也。(二三五)

    氏族之傅会不胜辨,已于《考证篇》言之。此盖有感于元时种人效汉姓者之多,而不可制止也。余曾于《元西域人华化考·礼俗篇》,有专条论之。

    唐懿宗咸通九年,高邮岸峻而水深狭。史炤《释文》曰:“高邮邑名,属兖州。”

    《辨误》曰:余按高邮县自汉以来,皆属广陵,隋改广陵为江都郡,又改为扬州。《唐书·地理志》,高邮县亦属扬州,史炤以为属兖州,何也?晋氏南渡,迄于梁、陈,于广陵置南兖州,炤之所谓属兖州,无亦以此为据邪!但南兖州不可以为兖州;晋、宋、齐、梁、陈之疆理,不可以释唐之疆理。释《通鉴》者当随事随时考其建置、离合、沿革也。(二五一)

    身之此论甚精,《四库提要》称之,谓:“其言足为千古注书之法,不独为史炤一人而设”云。

    梁太祖乾化元年,南平襄王刘隐病亟。史炤《释文》曰:“亟,纪力切,敏疾也,又去吏切。”

    《辨误》曰:按《礼记》“夫子之病革矣”,“革”,读与“亟”同,病亟言病势危急也,不当以“敏疾”为释。若去吏切之“亟”,数数也,愈非病亟之义。史炤大抵只据《广韵》为《释文》,更不寻绎《通鉴》文义,其敝至此。(二六八)

    初学读书,遇有疑难之字,翻阅字典,尚须详观上下文义,求一妥当之解释,岂能任取一音,贸然为之注乎!颇疑史炤此书,急于求售,无暇细绎,故有此病;又疑史炤此书乃倩人为之,并非自撰,故有“贲耻”“京顾”诸笑柄而不知。冯时行序谓其“精力疲疚,积十年而书成”,殆不可信也。

    後晋高祖天福五年,楚王希範自谓伏波之後。史炤《释文》曰:“汉马援封伏波将军。”

    《辨误》曰:伏波将军而言封,史笔有此义例否?其鄙陋无识,概可见矣。(二八二)

    汉时将军言拜不言封,曰“封将军”,此俗说耳。一字之微,不肯放过如此,操觚家宜知所慎哉!

    後晋齐王天福八年,楚王希範好自夸大,为长枪大槊,饰之以金,可执而不可用。史炤《释文》曰:“《通俗文》:‘剡木伤盗曰枪。’”

    《辨误》曰:凡注书者发明正文大义,使读者因而求之,无所凝滞也。如炤此注,于大义为何如哉!(二八三)

    此亦史炤草率成书,无暇细绎之证。

    後汉高祖乾祐元年,蜀眉州刺史申贵击汉箭筈安都寨破之。史炤《释文》曰:“箭末曰筈,筈会也,谓与弦相会。通作括。”费本同。

    《辨误》曰:箭筈,岭名,有箭筈关,在凤翔西南界上。宋高宗绍兴元年,金将没立郎君自凤翔攻箭筈关,吴玠遣将击退之。盖亦蜀口关隘处。史炤蜀人也,不知箭筈之为地名,而泛言箭筈训义,可见其孤陋寡闻矣。(二八八)

    绍兴元年,金将没立自凤翔攻箭筈关,吴玠遣将击退之,见今《宋史》三六六《吴玠传》,语与《三朝北盟会编》一四七同,盖均本之王纶撰吴玠墓铭也。《宋史》为身之所不及见,此注盖亦采自吴玠墓铭,见《北盟会编》一九五。身之山中注书,时感史料缺乏,故每以孤陋寡闻为戒,期与学者共勉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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