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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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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部,四书类,日讲四书解义>

    钦定四库全书

    日讲四书解义卷二十五

    孟子【下之七】

    尽心章句上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殀夀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此一章书是孟子发明心性之学以见天人之合一也孟子曰人之主宰乎一身者惟心心乃人之神明具衆理而应万事其体量至为宏大人能充满其量使全体大用无一毫之亏欠则必由於知性性者心所具之理即事穷究而洞然无疑则理明而心之体全矣夫此理在性为健顺五常之德在天即为於穆流行之本非有二也能知性则性所从出之原亦融会贯通矣知天何事外求哉君子达天之学如此心固当尽而又贵有以存之心之出入无时必常操而

    不舍一动一静不使夺於外诱之私性固当知而又贵有以养之性之纯然不杂宜常顺而不悖勿忘勿助不使违乎自然之则心与性皆天之付於我者存养如此则天理常存即所以奉承乎天而无违也君子事天之学如此然使知天事天犹不能不惑於殀夀之故而修身之学怠焉非仁智之尽也惟尽心知性至於洞彻之极而殀夀不以贰其心存心养性以修其身而俟夫命之自至则天所付於我之理毫无亏欠而命自我立矣岂非知天事天之全功乎人主继天立极时与天命相陟降惟当格物致知以穷理存心养性以修身与天地合其德又何天之不可知何天之不可事何命之不可立哉故禨祥祸福数也而知天不在乎是郊坛享祀文也而事天不尽乎是祷祀鬼神妄也而立命不繋乎是夫亦求之於身心性命之实天人合一之理而已矣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此一章书是孟子示人以顺受正命之学也孟子曰凡人之生吉凶祸福遭遇不同莫非天之所主宰是谓气数之命然其中有正命焉为善而获福固谓之正即为善而或蒙祸亦不可不谓之正是盖莫之致而至者人但当顺受乎此而已是故知正命者凡行险侥幸祸机所伏之地皆所不蹈必不立乎岩墙之下焉所谓正命者谓何君子平日存心养性以修身而气数修短听之自然全而归之者此正命也行险侥幸自蹈危亡如桎梏而死之类此皆人所为而非天之正命也人可不思顺受其正哉孟子言顺受非茫无操持听之气数适然之遭而已也盖尽道正顺受之实不愧不怍则可以达天自求多福斯可以立命孰谓天运不由於人事哉

    孟子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於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於得也求在外者也

    此一章书是孟子戒人之妄求也孟子曰人之孜孜而求者不一亦当辨其有益与无益耳如求则得之勤修始能有获舍则失之弃置即已遗忘是得失系於所求乃求之有益者也此无他仁义礼智为吾性固有之良求其在我者也焉有不得哉若夫求之则有道焉度於义理而不可妄求得之则有命焉限於气数而不可必得是得失不系於所求乃求之无益者也此无他富贵利达非吾身固有之物求其在外者也而可以幸得哉人亦当审所求矣夫人之希心利禄者往往以为求之有益孟子之所谓有道即孔子之所谓进以礼退以义也孟子之所谓有命即孔子之所谓得之不得曰有命也圣贤安命自修之学皆如此

    孟子曰万物皆备於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此一章书是孟子勉人以尽性之学也孟子曰天下事物之理其端有万然无不备於人性分之内如有父子君臣则仁义之理已备有耳目视听则聪明之理已备大而伦纪小而事物其当然之则皆浑然具足於性中者也而克尽其理者则有安勉之不同焉诚自反於身而所备之理皆实践而无少虚假则不待强勉而一身之内莫非天理之流行乐孰逾於此乎反身而诚则仁在是矣人不皆自然而能於是有求至乎仁之事是殆莫切於强恕人之远乎仁者由私意之间隔诚能勉强力行推己及人之事则心公而理得求仁莫近於此其於皆备之体无少欠缺不犹夫自然而诚者乎可见本体无事外求而工夫在於实践万物皆备即仁也体仁之实莫大於诚求仁之方莫切於恕中庸曰明善诚身又曰忠恕违道不远圣贤尽性之学有异旨与

    孟子曰行之而不着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衆也

    此一章书是孟子警人知道之意也孟子曰人日在斯道之中则当尽夫明道之实盖天下之事莫不有当然之理与所以然之故乃人伦日用之事或日行之而不能灼知其所当然或习熟矣而不能察识其所以然是以终身行其事而不能知其道者固甚衆也盖道即人而具大而君臣父子之伦近而视听言动之节小而一事一物之微皆道所贯注日行日习而不能加明察之功致使发於偏私乘於物欲而日与道远庸衆固无责矣体道之君子顾可不自警省乎哉

    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此一章书是孟子警人知耻也孟子曰人之所以得免於庸衆而可入於圣贤者全是一念羞恶之心以激励於前而惩创於後故人不可以无耻也盖为不善而不能改此已之无所耻也能以此为深耻自能迁善远恶而终身无复有耻辱之累矣孔子论士以行已有耻为明体之学此正善恶之关而圣庸之介也故圣贤重之

    孟子曰耻之於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

    此一章书是孟子戒人之忘耻也孟子曰羞恶者乃人生固有之良心所系於人为最重盖有此羞恶之心则希圣希贤而日进於高明无此羞恶之心则苟且因循而日流於污下人可忽视此一念哉世之失其本心者劳心於机械而为笼络之术从事於变诈而为反覆之行人皆以为深耻而彼反以为得计若此等人更何所用其愧耻之心乎此心既失则耻之一念己不若人将放辟邪侈无所不至更何若人之有耻之系於人也岂不重哉夫人主之所以风厉天下使之勇於为善者全在动其愧耻之心故孔子云有耻且格则知耻之一念发於寤寐沦於肌肤不可强也诚天下之人为一不善若挞市朝之辱非人君祓濯於上百姓服教畏神於下而能然乎故大畏民志又有耻且格之本也

    孟子曰古之贤王好善而忘势古之贤士何独不然乐其道而忘人之势故王公不致敬尽礼则不得亟见之见且犹不得亟而况得而臣之乎

    此一章书见君当以道重士士当以道自重也孟子曰贤者之系於人国最重也以辅君德则使之为尧为舜以佐治理则使之为唐为虞所以古之贤王好人道德之善而忘己尊贵之势然人君之所以重士者以其道也君重其道而士先不能以道自重则其本已失何以为辅世长民之具乎所以古之贤士亦未尝无所好无所忘也其所乐者己之道而所忘者人之势此非矫情轻世以明高盖抱道自重使微动於势分之尊遂自丧其乐道之实故王公不能内致恭敬之心外尽尊崇之礼则不得数见贤者数见且不可得而况得而臣之乎盖虚怀下贤者人君之盛事故不嫌於屈己而抱道自重者士君子之大节亦非同於自矜古之君臣相尚以道往往如此不如是不足以得伊傅之臣而止以来干时希进之士耳其可忽乎哉

    孟子谓宋句践曰子好游乎吾语子游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曰何如斯可以嚣嚣矣曰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矣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已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泽加於民不得志修身见於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此一章书是孟子示人以穷达自得之学也时人有宋句践者游说之士也孟子谓之曰子好游於诸侯乎吾语子以游说之道夫游於人国而人之知不知不可必也然内返诸心所得在我人知之亦嚣嚣而自得不以为喜人不知亦嚣嚣而自得不以为戚则内重外轻随遇而安矣宋句践问曰自得非易何如斯可以嚣嚣乎孟子曰君子处世固非徇物亦非矫情盖在我者重则在人者自轻如吾心所得之善谓之德恭敬奉持之而不敢忽则天爵贵而人爵不足荣吾身所守之正谓之义欣慕爱乐之而不敢违则操履端而外物不能诱斯可以嚣嚣自得矣故士当穷而在下则以所尊所乐者守之为义而为特立独行之操当达而在位则以所尊所乐者行之为道而成济世安民之业惟其穷不失义故处则为幽人之贞而士得已焉惟其达不离道故出则慰斯民之心而民不失望焉曷不观於古之人乎古之人得志而在位则以道义为政教之施而福泽加於百姓不得志而伏处则以道义为修持之具而闻望着於当时是穷非徒穷有以独善其身达非徒达有以兼善天下此自得之实而穷达之所以一致也何知与不知之足以动其心哉孟子之所言殆即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之流与士君子必以此自命而後处为纯儒出为王佐而不违乎用舍之宜朝廷必以此用人而後处足以风励天下出足以润泽生民而可以收道德之效孟子讵仅为游说之士言哉

    孟子曰待文王而後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

    此一章书是孟子勉人以豪杰自待之意孟子曰天性之良人所同得而庸衆之蔽锢已深贤哲之奋兴独力故待文王之教化而後感发兴起於善者此凡民也若夫才智过人之豪杰禀乎天性者既优蔽於物欲者亦浅其卓然自立不因乎人岂待文王而後兴哉人奈何自等於凡民而不以豪杰自待也夫圣人不一而独举文王为言者教化之泽莫盛於文王诗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夀考遐不作人言文王教思之无穷也又曰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言文王作人之效也天下豪杰少而凡民多为人君者不当以卓立独行槩天下为豪杰而当以化行俗美变天下之凡民其亦以文王为法而可哉

    孟子曰附之以韩魏之家如其自视欿然则过人远矣此一章书见人不当以富贵动其心也孟子曰人生以道德为重遭遇之隆盛於己无加亦於己无损然非有过人之识量鲜有不为其所动者今有人於此以匹夫之微而一旦附益之以晋卿韩魏之家猝然投之於富贵而骄矜之意不萌於中满假之色不形於外自视欿然谦虚此必其内重而外轻已大而物小有远过於人者矣岂易得哉盖人之材犹夫器也器大则所受者大器小则所受者小不独遗大投艰难付之斗筲之器即高爵厚禄亦难载於浅陋之人能淡视富贵者即其能肩任事功者也能不为宠利动者即其不为患难移者也持此以衡天下士其亦可矣

    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

    此一章书见王道无非以爱民为心也孟子曰好逸而恶劳好生而恶杀者斯民同然之心有逸而无劳有生而无杀者圣王因民之治至不得已而使民杀民亦岂无道以处此哉如城郭之修治农田之耕凿吾意本欲佚民而非此则民反不能常佚是劳在一日者佚在百年其使民也实以佚道使之也民咸谅其不得已而使之之心虽劳而不怨矣如盗贼之必刑奸究之必诛吾意本欲生民而非此则民反不得遂其生是杀在一二人者生在千万人其杀之也实以生道杀之也民咸信其不得已而杀之之心虽死不怨杀者矣盖劳民动衆君子所戒明慎用刑圣人所贵惟常存佚之生之之心而仍必致谨夫使之杀之之事况敢有非时之兴作与恣意之刑戮乎哉所谓王道以人情为端者亦审乎此而已矣

    孟子曰覇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皥皥如也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夫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曰小补之哉此一章书是孟子言王道之大也孟子曰治化之浅深由於主德主德之纯驳验於民风是故行覇道而为覇者其小恩小惠易结百姓之心而生其感其民风则见美市恩驩虞如也行王道而为王者其深仁厚泽沦洽百姓之心而忘其德其民风则广大自得皥皥如也皥皥之气象何如民之所恶恶之刑罚当其罪虽杀之而民不知怨因民之所利而利之耕凿安其常虽利之而民无所归其功顺民性之自然而匡直辅翼之是以民日迁於善而忘乎上之教民风如此真所谓时雍之治太和之化岂驩虞之可言乎盖王天下之君子德盛化神凡身之所临政教经历之地便己民风丕变无不化而归於善者凡心之所存神明默运之时便己从欲而治有至神而莫能测其所以然者天地之所覆载皆王化之所周流上下与天地同其运行焉岂如覇者之邀名市惠小补於一时一事而已哉夫王道覇道之不同所辨止在公私而其量遂分大小违道以干百姓之誉此覇道之所以小也无党无偏荡荡平平此王道之所以大也先儒谓王覇之辨莫明於孟子而言王道气象之广大无有备於此章者为人君者当思其气象为何如而措之政事焉则得矣

    孟子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

    此一章书言政教感人之异欲为人君者审所尚也孟子曰人君有仁厚之言则百姓闻而知感有恺悌之声则百姓闻而知爱二者均足以入人然仁言布於一时不如人声着於平日之入人为尤深也人君有法度之善政所以防闲乎百姓有礼义之善教所以化导乎百姓二者均足以得民然善政以制其外不如善教以格其内之得民为尤至也善政不如善教者何以言之善政则有法制禁令之密而百姓怵於为非有不咸遵约束而畏之者乎善教则有礼乐陶淑之功而百姓乐於为善有不懽欣鼓舞而爱之者乎善政则经画详而民生遂民生遂而国用充可以得民财善教则仁义行而民俗厚民俗厚而忠爱生可以得民心以民畏与民爱较以得民财与得民心较善政之不如善教也彰明较着矣夫政教不可偏废後世但知令行禁止为国家之大务而不知兴民行化民俗措天下於太平者则赖乎仁育义渐善教之为功多也可勿审所尚哉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此一章书是孟子示人以仁义之本心而欲其加扩充之功也孟子曰天性之良人所固有能扩而充之不可胜用矣盖人有所能皆由於学若不烦讲习而自能者此乃吾性本然之能其良能也人有所知皆由於虑若不假思索而自知者此乃吾性本然之知其良知也所谓良知良能者维何孩提之童絶无知识然未有不知爱其亲者及其稍长知识有限然未有不知敬其兄者此非不学而能不虑而知者乎夫此爱亲之心乃吾性之仁所发此敬长之心乃吾性之义所发仁义至大我以为见端於爱敬者岂有他哉盖由爱亲敬长一人此心千万人亦此心仁义本天下之公理而爱敬亦天下之同情达之天下而无不然可见仁义为本心固有之良无疑矣是以王者因性牖民莫先於明孝弟之义亲逊之风成即仁义之化洽岂俟外求乎哉

    孟子曰舜之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其所以异於深山之野人者几希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

    此一章书见圣心以虚受天下之善也孟子曰圣人之心浑然天理未有所触则淡然若忘一有所感则虚而能应如帝舜未登庸之时耕於深山之中所与居者木石所与游者鹿豕以其形迹而观之何以异於深山之野人哉然此时圣心之内万理渊涵特无所感焉斯停蓄而不觉耳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以在人之善而合乎圣心之善随感辄应闻善言则急受之见善行则急行之融会贯通殆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非圣心之至虚至明而能受天下之善若此乎盖人心之灵明欲其常虚欲其常静方寸之内絶无畛域絶无私累而後可以受天下之善况人君一日万几善不善杂进要使此心常如明镜止水自然妍媸立辨於天下事泛应曲当无不咸宜矣可不以大舜为法与

    孟子曰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此一章书是孟子教人扩充其本心也孟子曰人心至虚至灵虽当物欲蔽锢之後而本体之明未尝不时时?露於最初之一念如事之不当为者初亦知其不当为事之不当欲者初亦知其不当欲此虽中材而下之人断未有无此一念者迨一转念而利害惑於中纷华动於外初见为不可为者而竟为之初见为不可欲者而竟欲之此念一失放荡而不知返本体之明遂不可复问矣人诚以义制事断然持之而无为其所不为以礼制心凛然防之而无欲其所不欲如此则所为者皆合於宜所欲者皆当於理清明在躬而天心来复圣贤学问岂有余事哉如此而已矣孟子之所谓无为无欲即大学之所谓毋自欺也人常令此不为不欲之一念烱然内觉不为私欲所蒙是之谓察识卓然振拔不为外物所诱是之谓扩充要岂外本心而求之哉

    孟子曰人之有德慧术知者恒存乎疢疾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

    此一章书见人困而後能达也孟子曰昏愚每起於晏安而聪明多生於忧患人情大抵然也在心之理谓之德以理烛事见於未然是谓德之慧处事之方谓之术因事循理善其当然是谓术之知人之能有此者恒由乎灾患之来动心忍性磨厉而能然也天下惟孤远之臣庶孽之子处於危疑之地而不能得乎君亲其处心也危惧尝专一而不敢肆其虑患也深远尝精密而不敢忽故能达於事理而全乎忠孝之道也此非德慧术知之生於疢疾者哉由此推之天下安危之数不系於时势而系於人心心常凛则危可使安心一肆则安可使危古人云晏安酖毒不可怀也可不儆哉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有天民者达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有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

    此一章书是孟子列言臣品欲人以容悦为戒而思臻乎臣道之极也孟子曰人臣事君之道不同以富贵为念者不足言矣进此则有以功名为重者又有以道德为重者又有道全德备而忘乎道德之名者如有一等臣其事君也不知引君当道为事专务阿徇以求君之容已专事逢迎以求君之悦己此所谓患得患失之鄙夫奚足语於臣道哉有一等安社稷臣者其处心积虑惟思措社稷於常安虽犯顔而不顾虽尽瘁而不辞惟以安社稷为悦此可谓忠贞之臣矣有一等全备乎天理而为天民者视道德为重视功名为轻必圣君在上可以行其道於天下以济世安民而後出而行之必不肎小试其道以徇世此惟伊吕之徒方足以当之此可谓天下之士矣又有一等德盛化神之大人者但正已而非有心於正物然上而君感其德自格其非心下而民化其德咸归於王道此忘其为之之迹而大而化化而神者矣非圣人其孰能之盖国家必得忠贞笃棐之臣匡襄辅弼而後可以安社稷必得道德纯备之臣正己率物而後可以行王道然使容悦之臣间杂乎其间则虽功名之士且不屑就况道德之儒乎故任人以图治者欲收事功道德之效必自去容悦之臣始

    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

    此一章书见君子性分之真乐也孟子曰乐之在势位者其乐浅乐之在道德者其乐深人皆以王天下为至可乐不知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何谓三乐人生之所至愿而难必者莫如父母兄弟之间此盖有天焉而非人所能为也若父母俱存而罔极之恩可报兄弟无故而友爱之道可施此天伦之盛事也一乐也人生之内省无疚者为最难非克己之尽不能也诚於天所赋予之理备之而絶无亏歉仰可以不愧於天於人所当尽之道行之而絶无虚伪俯可以不怍於人此性情之愉快也二乐也人生之所最难得者广其道於一时而传其道於後世今则得天下明睿之才而聚於一堂讲习讨论以成其才涵育甄陶以养其德此教思之无穷也三乐也三者乃天伦道德之真乐君子有此三乐岂以王天下动其心哉夫王天下之所以可乐者非以其势之尊位之崇也恩泽溥遍则来四海九州之爱戴德业隆盛则继圣帝贤王之道统故古人不以势位为足重而亦不以势位为可轻诚使王天下者彛伦攸叙慎修罔愆而又得英贤辐辏共襄太平则安见势分中遂无性分之乐也哉

    孟子曰广土衆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见於面盎於背施於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此一章书是言性之得於天者至重也孟子曰内而德性外而事功皆君子所不敢忽然其中则有轻重存焉故泽被生民者君子之愿也若土地则幅至广人民则生齿甚繁恩泽可以远暨君子宁不欲之然未免限於方域而君子之所乐不在乎此若天下统於一人居中可以制外尽四海之民皆可得而抚绥安定之是吾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岂非君子之所乐乎然事功虽盛而君子之所性不在乎此君子之所性得之於天而尽之於人虽逹而在上位大行其道而非於性有所加虽穷而在下位不得行其道而非於性有所损盖由本来之分数一定既非有余亦无不足非外至之境遇所得而损益者也君子之所性果何如哉仁义礼智四者本性之德而藴於心者也君子心体清明毫无物欲之累故四德之根柢於心也坚固而不可摇其?越於外也自光华而不可掩则见其睟然见於面而清和润泽莫非四德之流行盎於背而丰厚盈溢莫非四德之充满其被於四体也皆不待命令而自然动中规矩莫非四德之敷施积中达外之盛如此则君子之所性岂穷达所得而加损者哉孟子此言非薄事功也正以重事功尧舜之勲华不出性分以内之事人主以仁义礼智之天德?而为永清大定之王道则事功与性功讵有二乎哉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天下有善养老则仁人以为己归矣五亩之宅树墙下以桑匹妇蚕之则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鷄二母彘无失其时老者足以无失肉矣百亩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所谓西伯善养老者制其田里教之树畜导其妻子使养其老五十非帛不煖七十非肉不饱不煖不饱谓之冻馁文王之民无冻馁之老者此之谓也

    此一章书是勉人君法文王而行养老之政也孟子曰为政莫先於善俗善俗莫先於养老尚齿引年三代所共而良法美意莫备於文王当日伯夷辟纣之虐隐於北海之滨闻文王作而兴起曰盍归往乎吾闻西伯?政施仁善养老者太公避纣之虐隐於东海之滨闻文王作而兴起曰盍归往乎吾闻西伯?政施仁善养老者伯夷太公天下之仁人也天下有能善养老之君则仁人皆归往之矣今以文王治岐之政言之一夫受以五亩之宅於墙下隙地树之以桑使匹妇治蚕而老者之衣足於帛矣五母鷄二母彘使无失其孕字之时而老者之食足以无失肉矣百亩之田匹夫耕之而不夺其农时八口之家仰事俯育足以无饥矣由此观之伯夷太公所谓西伯善养老者岂恃夫沾沾小恩小惠家赐而人给之哉不过制其田里定百亩五亩之规教之树畜广蚕桑鸡豚之利使之夫耕妇织以各养其老如是而已矣盖凡人年齿衰耄则颐养为急五十之人非帛不煖七十之人非肉不饱不煖不饱则是冻馁其民文王之时无冻馁之老者正制田里教树畜以养老之谓也欲行王道而厚风俗可不以文王为法哉後世人君亦有能礼高年者矣赐粟赐帛意非不善然朝廷之恩泽有限而田野之利赖无穷昔人云君不夺农时则国人有余食矣不夺蚕桑则国人有余衣矣诚能行此使人自为养又何事区区五更三老之具文也哉

    孟子曰易其田畴薄其税敛民可使富也食之以时用之以礼财不可胜用也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门户求水火无弗与者至足矣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

    此一章书是孟子言足民乃王道之本也孟子曰帝王之治天下正德必始於厚生礼教必兴於富足此断断然者人君诚能三时不害使民尽力於田畴什一而征上又薄收其税敛则野无旷土而国无重赋民可使富矣此开财之源得其道也财之耗於食者甚多人主必教民以时朝饔夕飱按时而食也六畜果蔬非时者不鬻於市也财之耗於用者无穷人主必制民以礼吉凶宾祭必有其节也丰歉贵贱必有其等也食不侈而用不滥财不可胜用矣此节财之流得其道也民富而财不可胜用如此岂非民生之至足乎夫民非水火不生活则宜其爱惜之矣然昏暮叩人之门户求水火无有吝而弗与者何哉为其至足故也圣人治天下为民开财之源节财之流使菽粟之多如水火无不充然至足菽粟既如水火则闾阎之间有无相通缓急相济亲爱和睦而争讼不兴家给人足而盗贼不作而民焉有不仁者乎此可见足民为治天下之要道圣王贵五谷而贱金玉亦在作之以勤风之以俭先之以轻徭薄赋使民衣食足而教化可兴也若不能足民而言礼乐教化不过苟且涂饰之具而已岂圣人教养之道哉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故观於海者难为水游於圣人之门者难为言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於道也不成章不达

    此一章书是言孔子之道大而有本而学圣人者有循序渐进之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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