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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经奥论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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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逺而。举硕人之诗而素以为绚兮之句不存,阅唐棣之诗而偏其反而之语不载,则诗之章句逸者多矣。如韩诗雨无其极,伤我稼穑,今亦不见于诗。雨无正篇无其辞,齐鲁韩诗并无七月篇。

    亡。诗六篇。

    鱼丽之后亡其三,南陔、白华、华黍也。南山有台、南有嘉鱼之后亡其三,由庚、崇丘、由仪也。六篇之诗同在一处,不应中闲南有嘉鱼、南山有台二诗独能存也。案仪礼郷饮酒及燕礼,笙入于县【音?】中,奏南陔、白华、华黍。又曰,闲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此六诗皆主于笙奏之。商份曰,所谓亡其辞者,今论语亡字皆读为无字。谓此六诗以笙奏之,虽有其声,举无辞句,不若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于歌奏之。歌,人声也,故有辞尔。此歌与笙之异也。【或曰,三歌,上乃文武诗,下三笙诗乃成王诗,未可知。】辨曰,古者有堂下堂上之乐。歌主人声,堂上乐也。笙镛以间,堂下乐也。谓之笙镛,乃间歌之声。皆有义而无其辞。束广微之补亡六诗,皮日休补肆夏,不知六亡诗乃笙诗,肆夏乃金奏,初无辞之可传也。

    乐章图

    歌诗鱼丽【闲】、南有嘉鱼【闲】、南山有台【闲】,此三诗郷饮酒礼、燕礼皆用之。郷饮酒礼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燕礼则升歌鹿鸣。已上六诗皆小雅。

    合乐诗:关雎、葛覃、卷耳、鹊巢、采苹,已上皆二南为合乐诗,夫子所谓人而不为周南、召南者以此。

    射乐即乐节。古者诸侯之射也,必先行燕礼;卿大夫射,必先行郷饮酒礼。驺虞【王】貍首【侯】,采苹【大夫】采蘩【士】。周礼乐师:凡射,王以驺虞、侯以貍首为节,大夫以采苹、士以采蘩为节。今召南诗中有采蘩、采苹、驺虞三诗,而貍首独亡。已上三诗,皆召南

    笙诗。郷饮酒、燕射用之。又云:升歌三终,笙入三终,间歌三终,合乐三终。南陔【笙】、由庚【间笙】、崇丘【间笙】、由仪【间笙】,皆小雅逸诗,为六笙歌。

    管奏,管与笙一类,皆竹吹之,独燕礼升歌取鹿鸣下管。新宫自春秋至后汉犹存,今亡,注见逸诗。

    金奏肆夏、三夏、王夏、九夏,【皆金奏,即颂诗之类,见逸诗。】丝奏三百篇中之诗,皆可被之弦歌,故琴中有鹊巢操、驺虞伐檀操、白驹操,皆今诗文。又古人谓之雅琴、颂琴,古之雅、颂,即今之琴操。琴【古,禁也。】将以禁人之邪心,故以歌乎诗,如文中子归而援琴,鼓荡荡之什,乃知声至隋末犹存。

    房中之乐,二南诗用之为房中之乐。周有房中乐,汉有房中祠乐。唐山夫人作髙祖乐,用楚声,故房中乐楚声也。

    两君相见之乐。左氏传。襄公四年:文王大明。

    緜。

    辨曰:春秋、战国以来,诸侯、卿、大夫、士赋诗道志者,凡诗、雅杂取无择。至考其入乐,则自邶、至豳,无一诗在数。或曰:周礼篇章吹豳诗、豳雅、豳颂,则豳疑于入乐矣。然听吹雅、颂而无豳风,非今七月等语,此欧阳文忠公疑其别有豳诗,于今不存也。

    删诗辨【夫子未尝删诗】

    司马迁云:古者诗三千余篇,夫子取其可施于礼义者三百篇。孔颖达曰:案书传所引之诗,见在者多,亡逸者少,则夫子所録不容十分去九。夫诗上自商颂祀成汤,下至株林刺陈灵公,上下千余年而诗才三百五篇,有更十君而取一篇者,皆商周人所作,夫子并得之于鲁太师,编而録之,非有意于删也。夫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如斯等语亦不俚也,胡为而删之乎?墙有茨、桑中等语至俚,又胡为而不删之乎?则知删诗之説与春秋始隠终获麟之事,皆汉儒倡之也。大抵得其郷声则存,不得其声则不存也。周之列国如滕薛、如许蔡、如邾莒等国,夫岂无诗?但鲁人不识其音则不得其详。季札聘鲁,鲁人以雅颂之外所得十五国风尽歌之,及观今三百篇,于季札所观与鲁人所存无加损也。若夫夫子有意删诗,则当环辙之时必大搜而备索之,奚止十五国乎?然圣人不欲强备者,何也?盖以天下情性美刺讽咏亦不过是也。删诗之説非夫子本意,汉儒孔安国倡之,文中子极笔载之。善乎邵康节诗曰:自从删后更无诗。康节之诗非谓夫子果删诗也,盖谓天下情性不出乎此,求之三百篇之中足矣,不必外有所求也。

    诗序辨【序作于卫宏。】

    汉兴,四家之诗,毛诗未有序,惟韩诗以序传于世。齐诗无序,鲁诗之序有无未可知。诗之序大槩与今序异,韩诗得序而益明,汉儒多宗之,如司马迁、扬雄、范晔之徒,皆以二南作于周衰之时,此韩学也。毛诗至卫宏为之序,郑?为之注,而毛氏之学盛行,又非韩所敢望也。或者谓大序【即关雎序】作于子夏【王肃、郑?、萧统皆云】,小序作于毛公,此説非也。序有郑注而无郑笺,其不作于子夏明矣。毛公于诗第为之传,其不作序又明矣。又谓大序作于圣人,小序作于卫宏,谓小序作于卫宏是也,谓大序作于圣人非也。命篇大序盖出于当时采诗太史之所题,而题下之序则卫宏从谢曼卿受师説而为之也。案后汉儒林传云:卫宏字敬仲,从谢曼卿学毛诗,因作毛诗序,善得风雅之防,于今传于世。盖尝谓诗之大序非一世一人之所能为,采诗之官本其得于何地,审其出于何人,究其主于何事,且有实状,然后致之太师,上之国史,是以取发端之二字以命题,故谓大序是当时采诗太史之所题。诗之下序,序所作为之意。其辞显者,其序简;其辞隠者,其序备;其善恶之微者,序必明着其迹;而不可以言殚者,则亦阙其目而已。故谓下序是宏诵师説而为之。或者又曰:序之之辞,委曲明白,非宏所能为。曰:使宏凿空为之,虽孔子亦不能;使宏诵师説为之,则虽宏有余矣。意者毛氏之诗,歴代讲师之説,至宏而悉加诠次焉。今观宏之序,有专取诸书之文至数句者,有杂取诸家之説而辞不坚决者,有委曲宛转附经以成其义者,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其文全出于乐记。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其文全出于金縢。自微子至于戴公,其间礼乐废坏,其文全出于国语。古者长民,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其文全出于公孙尼子。则诗序之作,实在于数书既传之后明矣。此所谓取诸书之文有至数句者,此也。关雎之序既曰: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意亦足矣。又曰:风,风也,风以动之,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又曰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载驰之诗既曰许穆夫人闵其宗国顚覆而作,又曰卫懿公为狄所灭。丝衣之诗既曰绎賔尸矣,又曰灵星之尸也。此盖众説并传,卫氏得有美辞美意,并録而不忍弃之。此所谓杂诸家之説而辞不坚决者也。驺虞之诗先言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而后继之搜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行苇之诗先言国家忠厚,仁及草木,然后继之以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耉,养老乞言。此所谓委曲宛转,附经以成其义者,此也。惟宏序作于东汉,故汉世文字未有引诗序者。惟黄初四年有曹共公逺君子近小人之语,盖魏后于汉,而宏之序至是而始行也。使其果知诗序出于卫宏,则风雅正变之説,二南分系之説,羔羊蟋蟀之説,或郁而不畅,或巧而不合。如荡以荡荡上帝发语,而曰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召旻以旻天疾威发语,而曰闵天下无如召公之为臣。雨无正乃大夫刺幽王也,而曰众多如雨,非所以为正也。牵合为文而取讥于世,此不可不辨也。

    诗笺辨【笺中改毛诗字皆有据,永叔未之知。】

    张华博物志云:圣人制作谓之经,贤者著述谓之传。【孔毛左氏】郑氏注毛诗而曰笺,不解此意。孔頴达云:笺,表也,识也。郑氏以毛诗悉备,遵畅厥防,所以表明毛意,纪识其事,故特称笺。余注无所遵奉,故谓之注。欧阳永叔深排郑学,以为多喜改字,永叔未深考耳。汉时四诗并作,文字各有不同,虽三家不如毛诗之宻,然不可谓无所长也。郑氏笺诗,传意有不同者,以已説易之。经文有不安者,以三家易之。证之他书,则可知矣。吉蠲为饎,郑氏以蠲为圭,吉圭为饎,则韩诗之言也。素衣朱襮,郑氏以襮为绡,素衣朱绡,则齐诗之言也。其畊泽泽,郑氏以泽为释,其畊释释,亦尔雅之言也。舟人之子,郑氏以舟为当作周,周人之子,则朱育集字之言也。艳妻扇方处,郑氏以艳为阎,阎妻扇方处,则汉杜钦之传之言也。当郑氏笺诗,三家俱存,故郑氏虽解释经文,不明言改字之由,亦以学者既习诗,则三家之诗不容不知也。后世三家既亡,学者惟见其改字,而不见诗学之所由异,此郑氏之所以获讥也。则郑于经不谓之注,而谓之笺。笺之为言,魏晋间所以致辞于皇太子诸王者也。郑尝以君师之礼待毛公,而不擅改圣人之经明矣。观其注礼记、玉藻、杂记,顚倒不伦之处,郑虽理之使条贯,亦不敢易其先后,姑于注下发明而已。则其改字不出臆见,愈可信矣。古诗云:读书不到康成处,不敢髙声论圣贤。吾于郑氏诗笺见之矣。

    读诗法

    诗三百篇,皆可歌、可诵、可舞、可?。太师世传其业,以教国子。自成童至既冠,皆往习焉。诵之则习其文,歌之则识其声,舞之则见其容,?之则寓其意。春秋以下,列国君臣朝聘燕享,赋诗见志,微寓规讽,鲜有不能答者,以诗之学素明也。后之?歌与舞者皆废,直诵其文而已,且不能言其义,故论者多失诗之意。夫文章之体有二:有史传之文,有歌咏之文。史传之文以实録为主,秋豪之善不私假人;歌咏之文扬其善而隠其恶,大其美而张其功。后世欲求歌咏之文太过,直以史视之,则非矣。孝经十八章,其及于诗者十。中庸、孟子所以善言诗者,以其无汉儒之説乱之也。盖尝论之:善观诗者,当推诗外之意,如孔子、子思;善论诗者,当达诗中之理,如子贡、子夏;善学诗者,当取一二言为立身之本,如南容、子路;善引诗者,不必分别所作之人、所采之诗,如诸经所举之诗可也。緜蛮黄鸟,止于丘隅,緜蛮不过喻小臣之择,卿大夫有仁者依之。夫子推而至于为人君,止于仁;与国人交,止于信。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旱麓不过喻恶人逺去,而民之喜得其所。子思推之,上察乎天,下察乎地。观诗如此,尚何疑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淇澳】而子贡能达之于贫富之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硕人】而子夏能悟于礼。后之説论诗若此,尚何尤乎?南容三复,不过白圭。【抑】子路终身所诵,不过不忮不求。【雄雉】学诗至此,奚以多为?维岳降神,生甫及申。【崧髙】宣王诗也,夫子以为文武之德。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仲山甫诗也,左氏以为孟明之功。小宛幽之诗也,祭父以为文王。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僖公诗也,孟子以为周公。矢其文德,洽此四国。【江汉】记礼者以为天王之事。明明天子,令闻不已。【江汉】记礼者【同上孔子闲居】以为三代之君。引诗若此,奚必分别所作之人,所采之诗乎?达是诗,然后可以言诗也。不然,周余黎民,靡有孑遗,信其为孑遗矣。崧髙维岳,峻极于天,信其为极矣。必欲以实迹验之,则不可以言诗。善乎孟子之言诗,可谓长于诗者。诗曰:民之秉彛,好是懿德。孟子从而释之曰:民之秉彛也,故好是懿德而已。未尝费辞而理自明。故横渠有诗曰:置心平易始知诗。杨中立见之曰:知此诗者,可以读三百篇矣。信哉言乎。

    诗有美刺

    诗有美刺美诗作于文、武、成、康之世,歌咏太平而不显作者之名,而况刺诗当王室衰微,诸侯横恣,讥诃丑乱之迹,暴扬帷幄之私,则隠晦姓名宜愈甚矣。是以作诗者不明着其人,亦不直指其事,惟节南山刺幽王也,则曰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巷伯寺人伤谗而作也,则曰寺人孟子作为此诗;祈父诗曰祈父予王之爪牙,烝民诗曰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如此则明着其所作之人。其他诸诗有美刺者,不可以言语求,必将观其意可矣。故其讥刺是人也,不言其所为之恶,而言其爵位之尊,服饰之美,而民疾之,以见其不堪也,君子偕老,副笄六珈,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是也;其颂美是人也,不言其所为之善,而言其冠佩之华,容貌之盛,而民安之,以见其无媿也,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是也。后世惟孟子言齐王鼓乐田猎,深识此意,观其言曰:百姓闻王钟鼓管籥之音,车马羽毛之美,其讥之则曰: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其美之则曰: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田猎也?正得此意。孟子长于诗,故其言自与诗合。

    毛郑之失

    何彼秾矣之诗,平王以后之诗也。注以为武王之诗,而谓平王为平正之王,齐侯为齐一之侯。案春秋庄公元年书王姬归于齐,乃桓王女,平王孙,下嫁于齐襄公,故诗曰齐侯之子,平王之孙,断无疑。周颂作于康王、成王之世,故称成王、成、康。今毛、郑以颂皆成王时作,不应得称成王、康王,故于昊天有成命云成王不敢康,为成此王功,不自安逸;执竞之不显成、康,谓成大功而安之;噫嘻之成王,谓成是王事。惟以召南为文、武之诗,故不得不以平王为平正之王;惟以周颂为成王时作,故不得不以成王为成此王功也。殊不知诗中此类甚多,召南中有康王以后之诗,有平王以后之诗,不特文、武时也。甘棠、行露之美,召公既没之后,在康王世也。何彼秾矣作于平王已后,亦犹是也,不必谓武王诗。大雅中大明之维此文王,思齐之文王之母,皇矣之比于文王,灵台之王在灵沼,緜之文王蹶厥生,皆后世诗人追咏之辞,何尝作于文王之世!周颂之美成王,亦犹是也,不必谓成王时作也。郑解经不能无失,孰有大于此者!故特举一二言之。

    诗亡然后春秋作。

    胡文定公曰:邶、以下多春秋诗,而谓诗亡然后春秋作,何也?黍离降而为国风,天子无复有雅,而王者之诗亡矣。春秋始隐公,适当诗亡之后,谓诗亡者,雅诗亡也。予谓不然。春秋作于获麟之时,乃哀公十四年矣;诗亡于陈灵公,乃孔子未生之前。故曰诗亡然后春秋作,谓美刺之诗亡,而襃贬之书作矣,非有定义也。

    秦以诗废而亡

    陈君举曰:春秋之衰以礼废,秦之亡以诗废。尝观之诗,刑政之苛,赋役之重,天子诸侯朝廷之严,而后妃夫妇衽席之秘。圣人为诗,而使天下匹夫匹妇之微,皆得以言其上,宜若啓天下轻君之心。然亟谏而不悟,显戮而不戾,相与携持去之而不忍。是故汤、武之兴,其民急而不敢去;周之衰,其民哀而不敢叛。盖其抑郁之气纾,而无聊之意不蓄也。呜呼!诗不敢作,天下之怨极矣。卒不能胜,共起而亡秦。秦亡而后快,于是始有匹夫匹妇存亡天下之权。呜呼!春秋之衰以礼废,秦之亡以诗废。吾固知公卿大夫之祸速而小,民之祸迟而大。而诗者,正所以维持君臣之道,其功用深矣。

    解经不可牵强

    横渠张先生曰:置心平易始知诗。余谓读六经之书皆然。如书曰:刑故无小,宥过无大。诸家解用十数句解不尽。曾见作者説曰:刑故无刑小,宥过无宥大。只添二字而辞意明白,不用解经而理自明。孟子谓民之秉彛句亦如此。【见读诗法】

    六经奥论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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