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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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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方到曽防地位然而规模气象又别○此一段唯上蔡见分晓盖三子只就事上见得此道理曽防只去自己心性上见得个中庸道理使曽防做三子事未必做得然曽防见处虽尧舜事业亦不过以此为之而已○诸子皆有安排期必之意曽防只以平日所乐处言之○曽防见得道理大所以尧舜事业优为之视三子规规于事为之末固有间矣是他见得圣人气象如此虽超然事物之外而实不离乎事物之中是个无事无为底道理却做有事有为底功业此所谓大本所谓忠所谓一者是也防操得柄⿰据着源头诸子则从支流上做工夫诸子底小他底大○观季武子死曽防倚门而歌便有些庄老底意思○曽防言志云云盖其见道分明无所系累从容和乐欲与万物各得其所之意莫不蔼然见于词气之间明道谓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者正指此而言之也○严时亨问曽晳一章夫子旣语以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正是使之尽言一旦进用何以自见及三子自述其才之所能堪志之所欲为夫子皆不许之而独与曽防看来三子所言皆是实事曽防虽答言志之问实未尝言其志之所欲为有似逍遥物外不屑当世之务者而圣人与此而不与彼何也尝因是而思之为学与为治本来只是一统事他日之所用不外乎今日所存三子却分作两截看如治军旅治财赋治礼乐与凡天下之事皆学者所当理防无一件是少得底然须先理防自家身心使自得无欲常常神清气定涵养直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程子所谓不得以天下事物挠已已立后自能了当得天下事物者是矣夫子尝因孟武伯之问而言由可治赋求可为宰赤可与宾客言固已深知其才所能办而独不许其仁夫仁者体无不具用无不该岂但止于一才一艺而已使三子不自安于所已能孜孜惟求仁是务而好之乐之则何睱规规于事为之末縁他有这能解横在胸中常恐无以自见故心欲得国而治之一旦夫子之问有以触其机即各述所能凡圣门平日所以讲切自身受用处全不之及将为学为治作两截看了所以气象不宏事业不能到得至处如曽防浴沂风雩自得其乐却与夫子饭蔬食饮水乐在其中顔子陋巷箪瓢不改其乐襟懐相似大抵士之未用须知举天下之物不足以易吾天理自然之安方是本分学者曽防言志乃是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无入而不自得者故程子以为乐而得其所也孟子谓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孟子所谓所性即孔子顔子曽防之所乐顔子惟所乐如此故夫子以四代礼乐许之浴沂风雩识者所以知尧舜事业曽防优为之也如子路食于孔悝求也为季氏聚敛后来成就止于如此正为他不知平日所养便是建功立业之本未到无入不自得处夫子之不与其有以知之矣所见如此不背驰否朱子答曰此段说得极有本末学者立志要当如此然其用力却有次第已为希逊言之矣○按先生答欧阳希逊云学者当循下学上达之序若一向求曽晳见解未有不流于释老者也○南轩曰三子之对非偶然而言盖体察其力之所至而言其实也言三年而可使如此者其先后条贯素定于胸中而知其然也向使用力不素骤闻圣人之问非茫乎无所措则泛然肆其说矣至于曽晳则又异乎是其鼓瑟舍瑟之间已可见其从容不廹之意矣言暮春之时与数子者浴沂舞雩吟咏而归盖其中心和乐无所系累油然欲与万物俱得其所玩味辞气温乎如春阳之无不被也故程子以为此即是尧舜气象而亦夫子老安少懐之意也晳之志若此非其见道之明涵泳有素其能然乎然而未免于行有不揜焉则以其于顔氏工夫有所未尽耳○黄氏曰观夫子逝如斯之言欲无言之意是亦叹曽防之意也又曰夫子以是与防矣独不以是教门人何也曰夫子未尝不以是教门人也诲之以务内语之以求仁无非使之存此心之天理也又曰晳之不免为狂何也曰天下之理固根于人心而未尝不形见于事物为学之方固当存养于德性而亦不可不省察乎实行夫是以精粗不遗而表里相应内外交养而动静如一然后可以为圣学之全功防之质甚高志甚大然深厚沉潜淳实中正之意有未足则见高而遗卑见大而略小此所以不及乎顔曽也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朱子曰圣门学者于夫子之一言一动无不存心省察如此

    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相助也古者瞽必有相其道如此盖圣人于此非作意而为之但尽其道而已○尹氏曰圣人处己为人其心一致无不尽其诚故也有志于学者求圣人之心于斯可见矣范氏曰圣人不侮鳏寡不虐无告可见于此推之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矣○或问卒章之说曰张敬夫推之尤详曰道无往而不存圣人之动静语黙无往而非道盖各止于其所而已师冕之见及阶则告之阶及席则告之席旣坐则歴告之以在坐者盖待瞽者之道当然耳子张窃窥而有问焉夫子以为固相师之道辞则近而意无不尽矣事事物物莫不有其道盖所当然者天之所为也夫以一日之间起居则有起居之道饮食则有饮食之道见是人则有待是人之道遇是事则有处是事之道不可须防离也一失所宜则废是道矣是故君子战兢自持颠沛必于是造次必于是惟惧其失之也夫惟天下之至诚一以贯之道之所在如影随形盖无往而非是也○谢先生为朱震子发说论语首举子见齐衰者与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又举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曰某在斯某在斯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曰固相师之道也夫圣人之道无微显无内外由洒扫应对进退而上达天道本末一以贯之一部论语只恁地看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朱子曰俨然者貌之庄温者色之和厉者辞之确○程子曰他人俨然则不温温则不厉惟孔子全之谢氏曰此非有意于变盖并行而不相悖也如良玉温润而栗然○南轩曰其为三变岂君子之强为之哉礼乐无斯须而去身故其成就发见如此

    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程子曰言四者本于心而生色也孟子非自及此焉能道到此○又曰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仁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故曰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也

    程子曰仲尼元气也顔子春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顔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材盖亦自然而已仲尼天地也顔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观其言皆可见之矣仲尼无迹顔子微有迹孟子其迹着

    谢氏曰顔子具体而微所谓具体者合下来有恁地气象但未彰著耳孟子强勇以身任道壁立万仞谁敢正觑着非孟子恁地手脚也撑拄此事不去虽然犹有大底气象未能消磨得尽不然藐大人等语言不说出来孔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謟当时诸国君相怎生当得他圣人恁地礼数是他只管行礼又不与你计较长短与上大夫言便訚訚与下大夫言便侃侃冕者瞽者见之便作过之便趋盖其德全盛自然到此不是勉强做出来与孟子全别

    豫章黄氏曰周茂叔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

    延平先生李氏以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朱子曰濓溪清和孔经甫祭文曰公年壮盛玉色金声从容和毅一座皆倾墓志亦谓其精宻严恕气象可想矣○又曰所谓洒落者只是形容一个不疑所行清明高逺之意若有一毫私吝心何处更有此等气象耶能如此看有道者胸懐表表亦自可见

    伊川先生曰明道先生资禀旣异而充养有道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寛而有制和而不流忠诚贯于金石孝悌通于神明视其色其接物也如春阳之温听其言其入人也如时雨之润胸懐洞然彻视无间测其蕴则浩乎若沧溟之无际极其德美言盖不足以形容先生行己内主于敬而行之以恕见善若出诸己不欲勿施于人居广居而行大道言有物而动有常

    谢氏曰明道先生坐如泥塑人接人则浑如一团和气又云学者须是襟懐摆脱得开始得明道在鄠县时有诗云云淡风轻近午天望花随栁过前川旁人不识予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看他襟懐直是好与曽防底事一般○侯师圣云朱公掞见明道于汝归谓人曰光庭在春风中坐了一个月游杨初见伊川伊川瞑目而坐二子侍立旣觉顾谓曰贤軰尚在此乎日旣晩且休矣及出门门外之雪深一尺其严厉如此晩年乃更平易盖其学已到至处但于圣人气象差少从容尔明道则已从容惜其早死不及用也使及用于元祐间则不至有今日事矣○刘安礼云明道先生德性充完粹和之气盎于面背乐易多恕终日怡悦立之从先生三十年未尝见其忿厉之容

    右论圣贤气象

    程子尝言学者不学圣人则己欲学之须熟玩味圣人之气象故近思録亦立此篇今放之然近思所録并及其道德学行此则専取其仪形辞气之可以想像而兴起者若道德学行则别见云

    论语子曰君子不器

    朱子曰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体无不具故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南轩曰器者拘于一用凡人可以器言者皆以其才而论之也器虽有小大然其拘于才而有限则一也若君子则进于德进于德则器质变化而才有弗器者矣不亦君子乎○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与讷言敏行章已见前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朱子曰揖让而升者大射之礼耦进三揖而后升堂也下而饮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言君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君子而非小人之争矣○南轩曰争生于有己君子克己者也是以无所争惟射疑于可争而君子之于射于以正己而观德耳揖让而升揖让而下揖让而饮其雍容辞逊自反而下人之意盖如此然则君子其争乎于射而不争则他可知矣○司马牛问君子与君子人与章已见前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朱子曰野人言鄙略也史掌文书多闻习事而诚或不足也彬彬犹班班物相杂而适均之貌言学者当损有余补不足至于成德则不期然而然矣○杨氏曰文质不可以相胜然质之胜文犹之甘可以受和白可以受采也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其本亡矣虽有文将安施乎然则与其史也宁野○南轩曰以二者论之若未得中而有所偏胜与其失而为府史无亦宁为野人之野乎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朱子曰鞟皮去毛者也言文质等耳不可相无若必尽去其文而独存其质则君子小人无以辨矣夫棘子成矫当时之弊固失之过而子贡矫子成之弊又无本末轻重之差胥失之矣○或问棘子成之言与夫子之答林放何异而子贡非之若是耶曰夫子之言权衡审宻而词气和平盖未始以文为可尽去也若子成则词气矫激而取舍过中矣其流之弊将至于弃礼蔑法如西晋君子之为者故子贡惜其言而力正之也曰何以言子贡之言之有病也曰子成之说偏矣而子贡于文质之间又一视之而无本末轻重缓急之差焉则又矫子成之失而过中者也立言之难如此自非圣人孰能无所偏倚而常适其平也哉○耻言过行及君子道者三子路问君子义以为质章并见前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

    南轩曰病无能者病夫履行之无其实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范氏曰君子学以为己不求人知然没世而名不称焉则无为善之实可知矣○南轩曰有是实则有是名名者所以命其实终其身而无实之可名君子病诸非谓求名于人也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党

    朱子曰庄以持己曰矜然无乖戾之心故不争和以处众曰羣然无阿比之意故不党○南轩曰矜庄以自持则易以不和而失于争羣居而相与则易以有比而失于党君子非与人异也处己严而不失其和故矜而不争君子非与人同也待物平而不失其公故羣而不党惟敬者为能处此而弗失也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南轩曰以言举人则行不践者进矣此固不可也然则虽使小人言之而善亦不害其为善言也以人废之则善言弃矣故君子云云公心无蔽也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朱子曰贞正而固也谅则不择是非而必于信○或问贞谅之别曰处义旣精不期固而自固者贞也不择邪正惟知必信而不易者谅也○南轩曰贞者贞于义也谅者执于小信也贞于义则信在其中若但执其小信而于义有蔽则失其正而反害于信矣盖贞于义者公理所存而执小信者私意之守而已○君子有三戒三畏与九思三变章并见前五美章以上言君子之道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朱子曰善人质美而未学者也程子曰践迹如言循途守辙善人虽不必践旧迹而自不为恶然亦不能入圣人之室也○张子曰善人欲仁而未志于学者也欲仁故虽不践成法亦不陷于恶有诸己也由不学故无自而入圣人之室○或问善人者未能有诸已乎南轩曰不能有之则安得善然所谓有诸己者盖亦有浅深善人谓其不能有诸己则不可然谓其尽夫有诸己之道则未也○此章言善人之道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

    朱子曰达者谓德孚于人而行无不得之谓

    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

    子张务外夫子盖己知其发问之意故反诘之将以发其病而药之也

    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言名誉着闻也

    子曰是闻也非达也

    闻与达相似而不同乃诚伪之所以分学者不可不审也故夫子旣明辨之而下文又详言之

    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

    内主忠信而所行合宜审于接物而卑以自牧皆自修于内不求人知之事然德修于己而人信之则所行自无窒碍矣

    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善其顔色以取于仁而行实背之又自以为是而无所忌惮此不务实而専求名者故虚誉虽隆而实德则病矣○程子曰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有意近名大本已失更学何事为名而学则是伪也今之学者大抵为名为名与为利虽清浊不同然其利心则一也尹氏曰子张之学病在乎不务实故孔子告之皆笃实之事充乎内而发乎外者也○闻只是求闻于人达却有实有实方能达○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正是指子张病痛处○问察言而观色曰此是实要做工夫察人之言观人之色乃是要騐吾之言是与不是今有人自任己意说将去更不看人之意是信受他是不信受他如此则只是自高更不能谦下于人实去做工夫大抵人之为学须自低下做将去才自高了便不济事这一项都是详细収敛工夫如色取仁居之不疑只是麄谩将去○此章大意一个是名一个是实○吕氏谓德孚于人者必达矫行求名者必闻此说却好○质与直是两件质是质朴直是无偏曲○南轩曰圣人论达盖为己笃实工夫若有求闻之意则其心外驰矣色取仁者其色则有取于仁其行则违如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一毫萌于中皆所谓行违也虽然使其有所不安于心则庻乎可使之反者惟其居之不疑则终为不仁而已矣○又曰闻与达异闻谓人知之达谓道行于邦家也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朱子曰此其志有所不为而其材足以有为者也子贡能言故以使事告之盖为使之难不独贵于能言而已

    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

    此本立而材不足者故为其次

    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

    果必行也硁小石之坚确者小人言其识量之浅狭也此其本末皆无足观然亦不害于自守也故圣人犹有取焉下此则市井之人不复可为士矣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算亦作筭今之从政盖如鲁三家之属噫心不平声斗量名容十升筲竹器容斗二升斗筲之人言鄙细也算数也子贡之问每下故夫子以是警之○程子曰子贡之意盖欲为皎皎之行闻于人者夫子告之皆笃实自得之事○晁氏曰尊义于己不穷于外士之上也仅能有义于己而未能不穷于外士之次也孝弟亲于宗族乡党特行己有耻之事○或问行己有耻为使不辱亦何足以为高而夫子以为士之上何邪曰是二者泛而观之虽若仅免于羞辱然尝反诸身而度之则能充其实者正不易得程子所谓笃实自得者正谓此也曰硁硁小人而亦可以为士何也曰彼其识量虽浅而非恶也至其所守虽规规于信果之小节然与夫诞谩茍贱之人则不可同年而语矣此与不得中行而取狂狷同意故下章言之○子路问何如斯可谓之士章见前

    子曰士而懐居不足以为士矣

    朱子曰居谓意所便安也○南轩曰懐居者志不立其何以为士乎○愚按懐居与小人懐土之义同

    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杨氏曰尽为士之道子张曰士见危致命章见前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

    朱子曰兴者感动奋发之意豪杰有过人之才知者也盖降衷秉彛人所同得惟上智之材无物欲之蔽为能无待于教而自能感发以有为也○士尚志章见前○以上言为士之道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

    朱子曰成人犹言全人言兼此四子之长则知足以穷理亷足以养心勇足以力行艺足以泛应而又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使德成于中而文见乎外则材全德备浑然不见一善成名之迹中正和乐粹然无复偏倚驳杂之蔽而其为人也亦成矣然亦之为言非其至者盖就子路之所可及而语之也若论其至则非圣人之尽人道不足以语此

    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乆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复加曰字者旣答而复言也授命言不爱其生持以与人也久要旧约也平生平日也有是忠信之实则虽其才知礼乐有所未备亦可以为成人之次也○程子曰知之明信之笃行之果天下之达德也若孔子所谓成人亦不出此三者武仲知也公绰仁也卞庄子勇也冉求艺也须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然而论其大成则不止于此若今之成人有忠信而不及于礼乐则又其次者也又曰臧武仲之知非正也若文之以礼乐则无不正矣又曰语成人之名非圣人孰能之孟子曰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如此方可以称成人之名胡氏曰今之成人以下乃子路之言盖不复闻斯行之之勇而有终身诵之之固矣未详是否○或问四子之事曰武仲则春秋传详矣公绰他无所见而前章所称亦可以得其为人卞庄子事见新序曰庄子养母战而三北及母死齐伐鲁庄子赴闘三获甲首以献曰此塞三北遂赴齐师杀十人而死冉求之艺则夫子固尝称之矣曰必兼四子之长而又必文之以礼乐然后可以为成人何也曰四子各有所长而不能相兼又无礼乐以文之故知者至于要君勇者至于轻死艺者至于聚敛而不欲者又或不能于小国之大夫也亦难以为成人矣故孔子言必兼此四人之能而又文之以礼乐则集其所长去其所短而后可以为成人也洪氏以为特以四人为言者四人皆鲁人而庄子于子路皆卞人冉求又朋友也举其近而易知者胡氏以为言卞庄子盖以况子路耳言有是一能而不能兼众之长与成于礼乐焉则亦不足为成人矣恐亦有此意也曰今之成人以下或以为子路之言何如曰未可知也然姑存之以备参考可也胡氏曰此子路之所己能也夫子方进子路于成人之域岂又取其己能者而重奬之哉盖子路晩节末路不复闻斯行之之勇而有终身诵之之固是以自名其善而为此辞与未见其止者异矣○文之以礼乐此一句最重上面四人所长且把做个朴素子唯文之以礼乐始得○南轩曰文之以礼乐道问学之事也又言其次者圣人所以引而进也见利思义无茍得也见危授命无茍避也久要不忘不食其言也是虽未有过人之才而亦笃实忠信之士也故在今日亦可谓成人此亦思狂狷之意○此章言成人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朱子曰亡读为无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常也○或问云云曰吴氏曽氏说亦得之吴氏曰君子盖有贤良而又有作用者特不及圣人耳若善人则粗能嗣守成绪不至于为恶而已非若君子之能有为也曽氏曰当夫子时圣人固不可得而见岂无君子善人有常者乎而夫子云然者盖其人少而思见之也及其见则又悦而进之曰君子哉若人凡此类当得意而忘言善人明乎善者也有常虽未明乎善亦必有一节终身不易者若本无一长而为有之状未能充实而为盈之状贫约而为泰之状此亦妄人而已矣孟子所谓雨集沟浍皆盈其涸可立而待也乌能久矣曰有亡虚实约泰之分奈何曰无絶无也虚则未满之名耳二者兼内外学之所至事之所能而言约之与泰则贫富贵贱之称耳为之云者作为如是之形作为如是之事者也为而无以继则虽欲为有常不可得矣○释曰亡为有虚为盈约为泰三者夸大欺妄之意不实之谓也人惟实也则始终如一故能有常今其人不实如此又岂敢望其有常哉夫子称圣人君子有恒不可得见而卒反乎此又以明夫有恒者之亦不可见也言举世皆虚浮之徒岂敢望其有常而得见之哉叹风俗之益薄也○南轩曰圣人君子以学言善人有恒者以质言圣人者肖天地者也君子者具其体而未能充尽者也故圣人不得而见得见君子斯可矣善人资禀醇笃无恶之称有恒者则能谨守常分而已故善人不得而见得见有恒者斯可矣虽然以善人之质而进学不已圣盖可几有恒者力加勉焉亦足以有至也若夫以无而为有以虚而为实在约以为泰则是骄矜浮虚不务实者其能以有恒乎未能言恒况可言学乎○此章言圣人君子善人有恒之分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朱子曰周普徧也比偏党也皆与人亲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耳○君子小人所为不同如隂阳昼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则在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故圣人于周比和同骄泰之属常对举而互言之欲学者察乎两间而审其取舍之几也○南轩曰君子小人之分公私之间而已周则不比比则不周天理人欲不并立也君子内恕以及人其于亲踈逺近贤愚处之无不得其分盖其施无不溥焉所谓周也若小人则有所偏系而失其正其所亲防皆私情耳所谓比也

    子曰君子懐德小人懐土君子懐刑小人懐惠

    朱子曰懐思念也懐德谓存其固有之善懐土谓溺其所处之安懐刑谓畏法懐惠谓贪利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间而已○尹氏曰乐善恶不善所以为君子茍安务得所以为小人○或问君子小人安知不以位言耶曰以例求之凡言君子小人而相须者则君民之谓如爱人易使之类是也言君子小人而相反者则善恶之谓也如周比和同之类是也此盖以相反为言云云又问懐刑之说以为恶不善何也曰乐善恶不善犹曰好仁恶不仁也必以刑为言则犹管仲所谓畏威如疾之谓耳○南轩曰懐德懐刑好善恶恶之公心也懐土懐恵茍安务得之私意也○喻义喻利章己见前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朱子曰坦平荡荡寛广貌程子曰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役于物欲故多忧戚○程子曰君子坦荡荡心广体胖○南轩曰正己而不求于人故坦荡荡狥欲而不反诸己故长戚戚坦荡非谓放懐自适无所忧虑之谓也谓求之在己而无必于外故常舒泰云耳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朱子曰成者诱掖奬劝以成其事也君子小人旣有厚薄之殊而其所好又有善恶之异故其用心不同如此○南轩曰君子充其忠爱之心于人之美其乐之如在己也从而扶持之又从而劝相之惟欲其美之成也于人之恶则从而正救之正救之不可则哀矜之惟恐其恶之成也若小人则以刻薄为心幸人之有过而疾人之胜己非徒坐视其入于恶又从而济之非徒欲其美之不成又从而毁之君子小人之操存未尝不相反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朱子曰和者无乖戾之心同者有阿比之意○尹氏曰君子尚义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或问云云曰诸说皆祖晏子之意然晏子之言乃就事而言而此章之意则直指君子小人之情状而言似不可引以为证也盖此所论君子之和者乃以其同寅恊恭而无乖争忌刻之意其不同者乃以其守正循理而无阿党朋比之风若小人则反是焉此二者外虽相似而内实相反乃君子小人情状之隠微自古至今如出一辙非圣人不能究极而发明之也且以本朝诸公论之韩富范公上前议论不同或至失色而卒未尝失和气王吕章曽蔡氏父子同恶相济而其防也无所不至焉亦足以验圣言之不可易也如此说则君子之心无可否同异之私而惟欲必归于是若晏子之说则是必于立异然后可以为和而不同也是非矫枉过直之论哉然其为齐景公梁丘据而发明切中其病耳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悦也悦之不以道不悦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悦也悦之虽不以道悦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朱子曰器之谓随其材器而使之也君子之心公而恕小人之心私而刻天理人欲之间每相反而已矣○南轩曰易事者平恕之心难悦者正大之情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朱子曰君子循理故安舒而不矜肆小人逞欲故反是○南轩曰泰者心广而体胖骄者意盈而气盛曰骄则何由泰泰则奚骄之有然而能不骄矣而未之泰者则亦有之盖虽能制其私而涵养未至未免乎拘迫者也○君子而不仁章已见前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朱子曰君子循天理故日进乎高明小人狥人欲故日究于汚下○按张子曰上达循天理下达狥人欲朱子之说本此○南轩曰上达反本下达趋末皆云达者如喻义喻利同言喻○固穷穷斯滥章见前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谢氏曰君子无不反求诸己小人反是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杨氏曰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己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虽疾没世而名不称然所以求者亦反诸己而已小人求诸人故违道干誉无所不至二者文不相蒙而意实相足亦记言者之意○按此章在病人不已知与疾没世名不称之次故杨氏云云朱子有说见学篇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朱子曰此言观人之法知我知之也受彼所受也盖君子于细事未必可观而材德足以任重小人虽器量浅狭而未必无一长可取○吴氏曰方舜之耕稼时视之犹人也一旦受尧之天下若素有之小人有立谈之间其材可知者至委以国则未有不败○南轩曰君子所存者大故不可以小者测知而可以当其大者小人局于狭小其长易见故不可以任大而可以小知之大受如学者之学圣人有为者之当大任也

    右论君子小人之分

    学所以学为君子者也故先之以君子之道次之以善人之道又次之以士之道与成人之道然后及君子小人之分学者诚能深玩乎此则其愿为君子而不愿为小人也必矣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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