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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次愉快的郊游中可能发生的种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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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有些用栎木雕成、安放在小画架上的比较肃穆的小画框;一本犊皮纸制成的吸墨水纸;一幅用同样材料制成的但丁像;一些廉价的镶嵌别针,女仆们在下次圣诞节拿到时是根本分不清它们是真货还是赝品的;徽章、小器皿、有纹章的碟子、棕色的艺术画片;厄洛斯 [8] 与普赛克 [9] 的石膏像;圣·彼得 [10] 像用来配对——所有这一切,如在伦敦购买,可以少花一些钱。

    这个大有收获的上午并没有留给露西什么愉快的印象。不知道为什么,拉维希小姐和伊格先生都使她感到有点害怕。说也奇怪,正因为他们使她感到害怕,她也不再尊敬他们了。她对拉维希小姐是位伟大的艺术家感到怀疑。她曾认为伊格先生是一位非常神圣、极有修养的人,现在也感到怀疑了。他们遇到了新的考验,结果她发现他们都不够格。至于夏绿蒂——至于夏绿蒂,她可还是老样子。你可能会待她很好,但是你绝不可能爱她。

    “一个劳工的儿子;说来也巧,我知道这确是事实。他年轻时做过技工这类工作;后来着手为社会主义者的报刊写稿。我是在布里克斯顿结识他的。”

    他们在谈论艾默森父子。

    “在当今的日子里,人们上升得好快呀!”巴特利特小姐叹了一口气,一面用手指摸弄一座比萨斜塔的模型。

    “一般说来,”伊格先生应道,“人们对他们取得成功只有同情的份儿。至于受教育和提高社会地位的愿望——其中也有些并不完全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一些工人,人们很愿意看到他们在这儿佛罗伦萨——尽管他们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他现在是新闻记者吗?”巴特利特小姐问。

    “不是;他结了一门很有利的亲事。”

    他说这句话的音调意味深长,说罢叹了口气。

    “噢,原来他有妻子。”

    “死了,巴特利特小姐,死了。我弄不懂——是的,我弄不懂他怎么会脸皮厚得居然敢拿正眼看我,胆敢和我攀交情。好久以前,他住在我管辖的伦敦教区。那天在圣克罗彻教堂,他和霍尼彻奇小姐在一起,我故意冷落他。这样让他知道他只配受冷落。”

    “什么?”露西嚷道,脸红起来。

    “揭露他!”伊格先生发出嘘声。

    他试图改变话题;但在取得戏剧性的效果因而获得一分的同时,他引起了他的听众的莫大兴趣,这是他始所未料的。巴特利特小姐充满了天然的好奇心。露西虽然希望永远不再见到艾默森父子,但是也不想为了一句话去谴责他们。

    “你是说,”她问,“他是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这个我们可早知道了。”

    “露西,亲爱的——”巴特利特小姐说,温和地指摘她表妹不该插嘴。

    “要是你真的知道全部情况,我倒要大吃一惊呢!那个年轻人——那时候他还是个天真的孩子——我就不谈了。他的教育以及他从父亲身上继承的品性会使他发展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有上帝才知道。”

    “也许,”巴特利特小姐说,“这件事我们还是不听的好。”

    “坦白地说,”伊格先生说,“正是这样,我不讲了。”

    露西的叛逆思想第一次通过言辞冲出口来——她这样做还是生平第一次。

    “你其实只讲了一点点。”

    “我本来就不打算多讲,”他冷冷地应道。

    他愤慨地注视着姑娘,姑娘也以同样愤慨的目光回望他。她从柜台旁转身向着他,胸部迅猛地起伏着。他望着她的前额以及突然使劲抿紧的嘴唇。她竟然不相信他,这可使他受不了。

    “杀人,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他愤怒地嚷道。“那个人杀害了自己的妻子!”

    “怎样杀害的?”她反问。

    “不管怎么样,他杀害了她。那天,在圣克罗彻教堂的那天——他们讲了我的坏话了吗?”

    “一句也没有讲,伊格先生——一个字也没有讲。”

    “哦,我还以为他们对你诽谤过我呢!不过我想你为他们辩护完全是由于他们的个人魅力吧。”

    “我没有为他们辩护,”露西说,她的勇气消失了,重新陷入了老一套的混乱的思想方法中去。“他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怎么能以为她在为他们辩护呢?”巴特利特小姐说,被这个不愉快的场面弄得狼狈不堪。售货员很可能在听他们的谈话呢。

    “她将会发现为他们辩护是十分困难的,因为在上帝的眼里那个人杀害了自己的妻子。”

    把上帝也包括进去,这可非同寻常。不过副牧师实在是用来修饰他那句唐突的话的。接着是一阵沉默,这原来很可能给人深刻印象,却只弄得很尴尬。于是巴特利特小姐连忙把那座斜塔买下,率先向大街走去。

    “我必须走了,”他说,闭上眼睛,掏出怀表。

    巴特利特小姐感谢他的美意,对不久将乘马车去游览的安排说了些热情的话。

    “乘马车去游览?噢,那么我们这次游览去定了?”

    这使露西恢复了常态,而经过几分努力后,伊格先生也回复到先前的踌躇满志的心态。

    “什么游览不游览,真讨厌!”他刚离开,姑娘便嚷起来。“这就是我们同毕比先生一起商定的那次游览,我们可没有大惊小怪。为什么他邀请我们要用这样可笑的态度呢?倒不如我们开口邀请他的好。我们每个人都出自己的那份钱嘛。”

    巴特利特小姐本来想说几句同情艾默森父子的话,听了露西这么说,倒引发了一些她原先没有想到的念头。

    “如果真是这样,亲爱的——如果我们和毕比先生并带上伊格先生一起去游览与我们和毕比先生去游览真就是同一次的话,我可以预言,结果必定是一团糟。”

    “怎么会呢?”

    “因为毕比先生还请了埃莉诺·拉维希一起去。”

    “这意味着需要另一辆马车。”

    “还有更糟糕的呢!伊格先生不喜欢埃莉诺。这一点她本人也知道。必须把真实的情况讲清楚:对他说来,她太不符习俗了。”

    她们现在来到了那家英国银行的报刊室。露西站在屋中央的那张桌子边,根本没有注意《笨拙》和《写真》,却试图解答在脑海里翻腾着的那些问题,或者,不管怎样,至少设法把它们系统地阐述一番。那个熟悉的世界已经四分五裂,却冒出了佛罗伦萨这个具有魔力的城市,在那里,人们想的和做的事情都十分离奇。谋杀、指控谋杀、一位女士紧紧缠住一个男子,却对另一个男子十分粗暴——这些都是这城市大街上司空见惯的现象吗?佛罗伦萨显著的美点,除了让人能看到的——一种也许能唤起不管是美好的还是邪恶的热情、并且能使这种热情很快便开花结果的魔力——还有什么吗?

    快活的夏绿蒂虽然常常被无关紧要的琐事所困扰,但是对至关重要的事情却似乎不太在意;她能巧妙地推测“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巧妙得令人叫绝,可是当她接近目标时,却又显得视而不见!现在她蜷缩在角落里,试图从挂在脖子上隐藏得十分严密的一只布袋(像是系在马脖子上的草料袋)里取出一张流通证 [11] 。人家告诉她这是在意大利携带钱款的唯一的安全办法;只有在英国银行四壁之内才能启用。她一面摸索、一面低声说:“到底是毕比先生忘了告诉伊格先生,还是伊格先生告诉我们时忘了,还是他们俩都决定干脆不请埃莉诺——那是他们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不过,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他们真心想请的是你;他们请我只是为了面子。你和两位先生一起走,我和埃莉诺跟在后面。我们乘一辆一匹马拉的马车就可以了。然而这一切多难啊!”

    “的确是难,”姑娘回答,口气严肃得听起来充满了同情。

    “你认为怎样?”巴特利特小姐问,刚才使了劲,脸都涨红了,她把衣服扣好。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

    “天哪,露西!我真希望佛罗伦萨没有使你厌倦。只要你开一声口,你知道,我明天就陪你走遍天涯海角。”

    “谢谢你,夏绿蒂,”露西说,对这个建议进行了一番思考。

    写字台上有她的信——一封是她弟弟写来的,内容尽谈的是体育运动与生物学;一封是她母亲写来的,很有趣,只有她母亲的信才能写得这么有趣。信里谈到番红花,原以为买的是黄色的,谁想却开出紫褐色的花朵;谈到新来的客厅女仆,她竟用柠檬香精浇灌蕨类植物;还谈到那些一侧相连的小屋破坏了夏街的风貌,使哈里·奥特韦爵士十分伤心。她回想起家里的那种自由自在的愉快生活,在那里她可以爱怎么干就怎么干,而且从来也没有出过什么事。通过松林的那条路、明净的客厅、苏克塞斯郡威尔德地区的景色——这一切都清楚明亮地出现在她眼前,但像画廊里的一幅幅画,带有伤感的情调,好像一位游子,浪迹江湖后,重游故地,再次观赏那些名画时的心情。

    “有什么消息吗?”巴特利特小姐问。

    “维斯太太和她儿子到罗马去了,”露西说,把她最不感兴趣的那条消息说了。“你认识维斯一家吗?”

    “哦,时间不那么长。可爱的主权广场我们怎么也不会玩够的。”

    “他们人都很好,我说的是维斯一家。非常聪明——是我认为的那种真正的聪明。你不想到罗马去吗?”

    “想死了!”

    主权广场完全由石块铺成,因此不可能灿烂夺目。广场上没有草,没有花,没有壁画,没有闪闪发亮的大理石墙,也没有赏心悦目的一片片红砖墙。由于奇突的巧合——除非我们相信每个地方都有主宰它的守护神——那些使广场显得不那么肃穆的雕像给人的感觉不是童年的天真,也不是青春引以为豪的迷惘,而是壮年的自觉的成就。柏修斯 [12] 与朱迪思 [13] ,海格立斯 [14] 与瑟斯纳尔德 [15] ,他们都有所作为,也尝过艰辛,他们虽然都是神,但都是历尽苦难以后,而不是以前成神的。在这里,不仅仅是在与世隔绝的大自然中,一位英雄可能遇到一位女神,或者一位女英雄可能遇到一位男神。

    “夏绿蒂!”姑娘突然嚷了起来。“我有个想法。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去罗马——直奔维斯他们住的旅馆,怎么样?因为我确实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我在佛罗伦萨已经待腻了。刚才你说你要去天涯海角!那就去吧!去吧!”

    巴特利特小姐和露西同样兴奋,应道:

    “嘿,你这个促狭鬼!那么请问,乘马车去山间兜风怎么办?”

    她们穿过具有萧瑟之美的广场,笑着谈论这一不切实际的建议。

    * * *

    [1] 当时意大利多半城镇都设有关卡,对旅客所带的食品上税。

    [2] 这是露西这女人名字的拉丁语原型。

    [3] 利奥诺拉是埃莉诺(拉)的意大利文简称。

    [4] 阿莱西奥·巴尔多维内蒂(1425?—1499),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对选择风景作画有独到之处。

    [5] 牧师把教区里的全体教徒当作他的羊群,自己则是照看羊群的牧羊人。

    [6] 原文为法语partie carrée,尤指两男两女的四个档。

    [7] 萨沃纳罗拉(1452—1498),意大利修道士、宗教与政治改革家,1494年领导佛罗伦萨人民起义,被教皇判火刑处死。

    [8] 厄洛斯,希腊神话中的爱神。

    [9] 普赛克,希腊神话中以少女形象出现的人类灵魂的化身,与厄洛斯相恋。

    [10] 圣·彼得为渔夫的守护神。

    [11] 这是今日流行的旅行支票的前身,是由伦敦的银行签发的信用证,持有者可以在旅行期间到外国的银行兑现。

    [12] 柏修斯,希腊神话中主神宙斯与达那厄所生的儿子,他杀死了蛇发女怪美杜莎。

    [13] 朱迪思,天主教徒使用的《圣经》中的一位犹太妇女,她具有舍己救人的高贵品质。

    [14] 海格立斯,罗马神话中主神宙斯的儿子,力大无比,曾完成十二项英雄事迹,又称大力神。

    [15] 瑟斯纳尔德,在该广场上,是个在悲悼的妇女的雕像,形象异常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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