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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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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门铃之后,伦纳德低头看着那些台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奇怪:体内好像有许多门在不断开合,他最近不得不背靠墙壁坐在床上睡觉了。女仆走近的时候,他看不清她的脸;棕色的雨突然降落了下来。

    “威尔科克斯夫人住这儿吗?”他问道。

    “她出去了。”对方回答。

    “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去问问。”女仆说。

    玛格丽特交代过,只要提起她名字的,就不要让人家吃闭门羹。她把门用链子挂着虚掩上——因为伦纳德的外表让人不得不谨慎些——来到里面的吸烟室,蒂比就待在那儿。蒂比还在睡觉,他午餐吃得很好。查尔斯·威尔科克斯此时还没来找他进行那次让人心烦意乱的会谈。他睡眼惺忪地说:“我不知道啊。去希尔顿了吧,霍华德庄园。是谁呀?”

    “我去问问,先生。”

    “不用,别麻烦了。”

    “他们开车去霍华德庄园了。”女仆告诉伦纳德。

    他谢了她,又问了那个地方的大概位置。

    “你打听的东西可真多呀。”她说。可是玛格丽特不让她故弄玄虚,所以她又不情愿地告诉他,霍华德庄园在赫特福德郡。

    “请问,那是个村子吗?”

    “村子?!那是威尔科克斯先生的私宅——起码是私宅中的一处。威尔科克斯夫人把家具放在那儿了。希尔顿才是村子。”

    “好的。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施莱格尔先生不知道。我们总不能什么都知道,对吧?”她把他关在了门外,回身去接电话,电话铃响半天了。

    他又在痛苦中熬过一夜。要忏悔越来越难。他一早就上了床。他看着一片月光在房间地板上移动,有时,在心力交瘁的情况下,房间其他东西都随着他进入梦乡而隐去,那片月光却一直清晰可见。太可怕了!随后就会开始一种人格分裂式的自问自答。他的一半说:“为什么可怕?那不过是月亮的正常光亮。”他的另一半回答:“可它在移动啊。”“月亮也在移动。”“可它就像握紧的拳头。”“为什么不可以呢?”“可它就要打着我了。”“让它打好了。”然后,那片月光似乎开始加速,一下子跳到他的毯子上。不一会儿,一条蓝色的蛇出现了;接着又出现了一条,跟第一条并排在一起。“月亮上有生命吗?”“当然了。”“可我觉得上面没人居住。”“只是没有‘时间’‘死亡’‘审判’,和更小的蛇。”“更小的蛇!”伦纳德愤怒地大叫道。“什么想法!”他拼命调动自己的意志力,终于唤醒了房间里的其他东西。雅基,床铺,吃的东西,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慢慢进入他的意识,恐惧感向外消散了,就像水面扩展开去的一个涟漪。

    “喂,雅基,我出去一会儿。”

    她呼吸均匀地酣睡着。那片月光从条纹毯子上移开了,开始照到搭在她脚上的披肩。他为什么感到害怕呢?他走到窗边,看到月亮从清朗的天空中落下去。他看到了月亮上的火山,看到了那些明亮的开阔地带,它们阴差阳错被称作了月海。这些地方变得灰白了,因为太阳在照亮它们之后,要去照亮地球。安宁海、宁静海和月球风暴洋汇聚成一颗透明的圆点,慢慢进入永恒的晨曦。他一直在害怕这个月亮!

    他在不断变幻的光线中穿好衣服,把他的钱清点了一下。又没多少钱了,不过买一张去希尔顿的往返车票还是够的。钱币发出叮当声响,雅基睁开了眼睛。

    “嗨,阿伦!没事吧,阿伦!”

    “没事啊,雅基!待会儿见。”

    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房子大门的锁打开了,他们的房东是科文特花园市场的售货员。伦纳德出了门,一路向火车站走去。火车虽然还要一个小时才开,现在已经停在站台边,他上车躺下,睡了过去。他第一次从颠簸中醒来时,天色已经亮了;他们已经离开国王十字车站的出入口,来到了蓝天之下。随后是一个个隧道,每过一个隧道,天空就变得更蓝一点,越过芬斯伯里公园的路堤,他看到了第一缕阳光。太阳在东边的烟雾里滚动——就像一个火轮,下落的月亮是它的伙伴——不过它看上去并非天空的主宰,倒像是蓝天的仆从。他又打起了盹儿。火车驶过泰温河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左边是防波堤和拱圈的影子,从右边抬眼望去,伦纳德能看见泰温的树林和一处教堂,其间透着不朽的传奇色彩。六棵大树——这是一个事实——从泰温墓地的一座坟墓里长了出来。坟墓的主人——那是一个传说——是个无神论者,她曾宣布说,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就会有六棵大树从她的坟墓里长出来。这些事情都发生在赫特福德郡内;再往远处,坐落着一个隐士——威尔科克斯夫人认识他——的宅院,此人离群索居,撰写一些预言类的东西,还把他所有的财物分给穷人。点缀在墓地和宅院之间的,是商人们的别墅,这些人能更加安逸地领略人生,尽管他们的眼睛也往往处于半开半闭的安逸状态。阳光普照大地,鸟儿尽情鸣唱,报春花一片金黄,婆婆纳满地蔚蓝,而乡村不管别人如何解读她,总在发出“现在”的呢喃。她还是没有让伦纳德感到释怀,火车离希尔顿越来越近,那把刀子在他心里也扎得越来越深。不过,悔恨却变得美丽了。

    希尔顿还在沉睡,起得最早的人也许在用早餐了。伦纳德走出火车,进入乡野,明显感觉到两者的不同。这里的人们黎明即起。他们的时间不遵循伦敦办公室的规定,而是依从着庄稼生长和太阳起落的规律。只有多愁善感者才能断言,他们是最优秀的那类人。可他们是按日光安排生活的。他们是英格兰的希望。他们举着太阳这个火炬跌跌撞撞地前行,直到整个民族认为可以接过火炬的时候为止。他们既是乡巴佬,又是公立学校的道学家,还可以重拾高贵的身份,培养出自由民。

    经过一处白垩坑时,一辆汽车超过了他。车里是受造物青睐的另一类人——帝国主义者。这种人身体康健,永不停歇,希望继承这大地。他们繁衍起来和自由民一样快速,一样健硕;人们都忍不住称之为超级自由民,他们把国家的优点带往海外。但是帝国主义者非如他们所想,也不是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他是一个破坏者,为世界主义铺平道路,尽管他的抱负可能会实现,他所继承的大地却会因此晦暗无光。

    伦纳德还沉湎于自己的罪孽,对他来说,本性为善的信念来自别处,而非学校教导的乐观精神。鼓声还要不断敲响,精灵还要一再在宇宙间潜行,而后才能洗尽浮华,获得真正的快乐。这是相当矛盾的看法,源自他的悲伤。死神会毁掉一个人,而对死亡的思考却能拯救他——这句话是目前为止对它的最佳阐释。穷困潦倒和悲剧能激发我们内心所有伟大的东西,让爱的翅膀更加有力。它们有激发的能力,但不一定会这么做,因为它们不是爱的奴仆。但它们有激发的能力,知道了这个难以置信的真相让他倍感欣慰。

    他走近那座房子的时候,一切思绪都停止了。他的心里矛盾重重,既恐惧又开心,既感到羞愧,又不觉得负罪。他知道怎么忏悔:“威尔科克斯夫人,我做错了。”可是太阳升起,让他的忏悔失去了意义,他觉得这是一次巨大的冒险行动。

    他走进了一个花园,发现里面有辆车,他靠在车上稳了稳神;他发现一扇门开着,便走进了屋内。是的,就是这么简单。他听到从左边房间传来说话声,玛格丽特就在其中。有人大声叫出了他自己的名字,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男人说道:“哦,他来了吗?我一点都不惊讶。我现在就把他揍个半死。”

    “威尔科克斯夫人,”伦纳德说道,“我做错了。”

    那个男人揪住他的衣领喊道:“给我拿根棍子来。”女人们在尖叫。一根棍子明晃晃地落了下来。他伤着了,不是棍子落下的地方,而是在心里。书本劈头盖脸地砸在他的身上,他毫无知觉。

    “拿点水来,”查尔斯命令道,他自始至终都很冷静,“他是在装死。我不过是用剑身拍了一下。来,把他抬到外面去。”

    玛格丽特以为他对这些事情很在行,便按他说的做了。他们把伦纳德平放在石子上,他已经死了;海伦用水泼他。

    “行了。”查尔斯说。

    “是啊,杀掉就行了。”埃弗里小姐说道,她拿着那把剑从屋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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