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春天情绪多变,可她真正的孩子,也就是春天的那些日子,却只有一种情绪,不是风起就是风落,还有鸟儿不停地鸣叫。花儿可以是新开的,树篱上绿色的镶边可以越来越宽,可笼罩在头顶的还是那个天空,柔和,厚重,湛蓝,看得见、看不见的也还是那些身影,在树林草地间徘徊。玛格丽特与埃弗里小姐一起度过的那个上午,还有她准备去诓骗住海伦的下午,就像一架天平的两个托盘。时间本来不会流逝,雨滴本来不会落下,只有人,用他的伎俩和灾殃给大自然添乱,到头来只能透过泪水织就的面纱去打量这个世界。
她不再抵触。不管亨利是对是错,他都仁至义尽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标准可以用来衡量他。她必须绝对信任他。他只要一开始做一件事,他那种愚钝就消失了。最不起眼的信息对他都有用处,他保证把追捕海伦这件事办得像埃薇的婚礼一样麻利。
按照计划,他们早上就去了,他发现他们的目标其实就在希尔顿。他一落脚,就去村里所有的马房走了一趟,跟马房的经营者认真地谈了几分钟。他说了什么,玛格丽特无从知晓——也许不是实情;不过午饭之后就有消息传来,说一位女士从伦敦坐火车过来,叫了一辆马车往霍华德庄园去了。
“她肯定要用车的,”亨利说道,“她的书在那儿呢。”
“我想不明白。”这是玛格丽特第一百次说这句话了。
“把咖啡喝完,亲爱的。我们要动身了。”
“是啊,玛格丽特,你得多吃点,这你知道。”多莉说道。
玛格丽特拿起杯子,却突然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多莉偷眼看了看她公公,他没有反应。沉默之中,汽车开到了门口。
“你不适合去,”他担心地说,“让我一个人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哦不,我可以去,”玛格丽特说着把手从脸上拿开了,“只是特别担心而已。我都感觉不到海伦真的还活着。她的信和电报好像是别人写的,里面都不是她的口气。我不相信你的司机真的在火车站看到她了。我要是没提起过这件事就好了。我知道查尔斯很不高兴。是的,他——”她抓起多莉的手,亲了一下,“好了,多莉会体谅我的,好了,我可以走了。”
亨利一直在密切注视着她。他不喜欢这种情绪崩溃的样子。
“你不要把自己收拾一下吗?”他问道。
“还有时间吗?”
“有,多得很。”
她从前门进了盥洗室,门闩刚刚插上,威尔科克斯先生就低声说道:
“多莉,我不带她去了。”
多莉的眼中闪出一种俗气的兴奋。她蹑手蹑脚地跟着他走向外面的汽车。
“告诉她,我觉得这样最好。”
“好的,威尔科克斯先生,我明白。”
“你怎么说都行。好吧。”
汽车启动顺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开走了。但是,在花园里玩的波娃偏偏此时坐在了路中间。克兰想躲开他,一个车轮就压到了桂竹香的花圃上。多莉尖叫了起来。玛格丽特听到动静,没戴帽子就冲了出来,及时跳上了车子的踏板。她一句话都没说。他不过是像她对待海伦一样对待她罢了,她对这种欺骗异常恼火,恰恰让她看到了海伦对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她想:“我活该;我是在为降下旗子[148]接受惩罚啊。”她接受了他的道歉,那种平静让他大为吃惊。
“我还是觉得你不适合去。”他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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