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真会有人去查盐引?”
朱娘想了想,断然摇头。
李姨娘不解地问道:“我们之前……生意做得不是挺好的吗?”
朱浩之所以有如此大的信心跟苏熙贵合作,还有个缘故。
听了朱浩的计划,朱娘震惊不已:“小浩,咱本地盐窝子产的盐,牲口吃都经常出事,给人吃……”
正德皇帝登基后宵小横行,盐场的盐被这些人垄断,出现大量有盐引而无盐的情况,大明盐政就此走向崩坏。
好端端跟经营官盐买卖的湖广左布政使的小舅子谈生意,到最后竟然谈成贩卖私盐?
朱娘道:“那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售卖苏东主批发给我们的官盐就是……这次苏东主批给我们的官盐,比之前从城里那些大盐商手里进货价格还要低些许。”
“啊?这……恐怕不行吧?浩少爷,正如夫人所说那般,不给他们盐引,我们就是贩私盐,被官府抓到的话……会掉脑袋的。”
李姨娘想了想,点头道:“一斤盐我们可以赚六文,这价格还好吧?”
本来她们都以为,朱浩进官盐回来自己提纯,听到这里才知此路不通。
但在弘治二年时,朝廷发现盐商手里的盐引长久无法兑出,而灶户的煮盐积极性又不高,常常有盐引而无盐供应,于是便规定:“凡商无盐支给,听其买勤灶之盐,是为余盐之始。”
未来黄瓒在平定宁王乱时功勋卓著,故而有“一品布衣”的美誉,等黄瓒致仕时,已是嘉靖年间。
会谈持续大半天,临近黄昏,朱娘才带着儿子从官驿出来。
她也清楚自身处境,眼下几乎被朱家人逼上绝路,不放手一搏只能等死。
主要是她们对于这个时代和大明政策不了解,只是以小商贾的思想,本能觉得诚实经商才能立足,却不知这年头老实人最容易吃亏。
弘治年间,先有大太监李广,后有张鹤龄、张延龄、周彧等皇亲国戚,从皇帝那儿以非正规途径拿到数以百万计的盐引。
正因为如此,苏熙贵才欣然接受朱浩的条件。
朱娘仍旧一脸疑惑。
“也就他会借给我们……若所料不差,他应该是在祖母那儿吃了亏,知道我们借钱,巴不得赶紧把银子送来。”朱浩笑道。
儿子这是要飞上天啊,居然能用盐窝子的苦卤,晒出白花花的雪花盐?
朱娘不回答李姨娘的问题,反而打量朱浩:“小浩,适才路上不好说,借钱可以,但你跟苏当家谈什么盐引分离,要是被官府抓到,那可是当做贩私盐论处啊。”
“我们提纯盐,其实无需官盐,安陆地方有许多专门给牲口晒盐吃的盐窝子,我们买盐卤回来晒制就行,跟官盐的效果一样。我们甚至可以雇佣盐窝子附近的人帮我们晒盐,这样我们既不用卖盐,也不需造盐,就做中间商赚差价,两头都查不到我们。”
朱浩道,“我们不是有苏东主给的盐引?我们跟苏东主交易,不管买卖都有盐引,本地官府根本不能拿我们如何。
如果成化之前玩这种行盐方法,必死无疑。
朱浩道:“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想靠抵押房契在安陆本地借债有可能吗?”
朱娘眉头紧锁,此时依然懵懵懂懂,李姨娘急忙问道:“夫人,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娘无奈颔首。
“谁说没有?”
朱娘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四周,行人颇多,于三还背着二百多两银子的包袱跟在后面,只能先赶紧回铺子。
朱娘怔住了。
朱浩把两只手分别放在朱娘和李姨娘肩膀上,语气坚定:“娘,你们别问,还是听我说吧。”
朱浩摇摇头:“经昨晚之事,我们同时得罪了安陆州和长寿县两级衙门,主顾恐不敢再光顾,再说苏东主继续跟我们做生意的前提,是我们卖雪花盐给他,如果不卖,他怎会低价卖官盐给我们?”
有这样前途光明的合作伙伴,做买卖都硬气许多。
朱浩道:“娘,你说咱之前后院池子里的盐,比盐窝子产的盐好到哪里?不同样变成白花花的雪花盐了?”
从那之后,盐商可以直接从灶户手上买盐,灶户每年上缴给官府定量后,多余部分可以直接卖给手持盐引却无法从正规途径兑盐的盐商,灶私先例便从这里开启。
“小浩,他借银子就算了,为何还多给?”
半晌后,朱娘蹙眉:“可我们给苏东主的盐没盐引,他……怎么办?”
朱浩态度坚决,他也是想以此坚定朱娘和李姨娘信心:“而且这次,娘,咱不出面,找人来给咱当代理人,凡事由其出头,苏东主的官盐走汉水,不上岸,货物交接完毕后,我们把官盐直接转卖给外地客商。”
“娘,我们没有卖私盐啊,您可能没听懂我跟苏东主商量的细节吧……他那么精明,我们卖私盐,他便是接收私盐,知法犯法的事情他会做?他比谁都精明呢。”
《大明律》规定:“客商兴贩不许盐、引相离,违者同私盐追断。卖毕五日内不缴退引者,杖六十。将旧引影射盐货,同私盐论。伪造引者,斩。诸人买食私盐减贩私人罪一等,因而贩卖者,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