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浴火重生

    朱万简急于要将铺子下毒之事定性，孙帐房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大事面前不牺牲你牺牲谁？

    这话出口，心胸霍然开阔。

    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

    “好！”

    随着朱浩的问题抛出，百姓议论声更大了。

    这年头要把溶解于池水的盐变成可以吃的食盐，只能由灶户煎盐，所耗费柴薪、铁锅等煎盐工具费用，绝不是几个孤儿寡母承担得起的。

    “满嘴荒唐言的小子……弟妹，这就是你身为节妇教导出的儿子？”

    图穷匕见！

    衙差领班道：“朱二老爷都这么说了，那就按浩哥儿说的办吧……所有存盐一粒不留。”

    嘴巴居然不受大脑控制？

    哪里还是自己使用了三十多年的老身板？

    朱万简身后，站着几个衙差，铺子门口围满瞧热闹的百姓。

    那是正德五年到正德七年发生的事情。

    再一想。

    随后一滴水落在脸上，隐约有啜泣声传来。

    “几位差爷都听到了，我这侄子亲口承认，乃是他铺子账房在盐里下毒，这下封铺子和扣盐都没有问题了吧？”

    大明湖北属于湖广承宣布政使司，正德年间的湖广……那可是卧龙潜邸所在，未来嘉靖皇帝就出在这儿。

    他叫朱浩，时年七岁。

    “这个……”

    “对对对，这人准没安好心！”

    细胳膊细腿儿。

    朱万简朝朱娘发难。

    “哇！”

    朱万简未辜负朱浩期望，立即打蛇随棍上，一口咬定孙账房下毒。

    朱万简同意了此方案。

    这是身体原主人对于眼前男子的记忆，也就是说，男人是父亲的兄长。

    “是啊，人家辛辛苦苦经营铺子，收入大部分给了夫家，现在还要拿走人家赖以生存的铺子，有没有王法？”

    ……

    事有蹊跷。

    身边除了母亲、姨娘和妹妹外，便是记忆中的二伯朱万简，当前所处位置乃是一个米铺，店面很大，至少有上百个平方，鳞次栉比摆放着盛有大米、面粉、食盐和杂粮的麻袋，一侧的狭长柜台后边立着个四十来岁的帐房。

    “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铺子最为着紧，如果铺子被封，那就什么都没了。铺子在手，一切还能从长计议。”

    意识逐渐清晰。

    现场一片死寂！

    是不是朱家在背后谋划不重要，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孤儿寡母慈悲心肠，加上朱浩一个七岁孩子说出如此多带细节的话，容不得人不偏听偏信。

    “肯定是他！”

    记忆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母亲时常对着一个灵牌泣诉，灵牌主人似乎是在平定什么六七的叛乱中死去，留下一门孤儿寡母。

    朱浩从记忆深处寻找有用的线索。

    我们只是把你们逼到井边上，是你们自己非要往井里跳，怪不得别人落井下石。

    “这家伙鬼头鬼脑，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哪有一个大男人跑到寡妇店里当帐房的？”

    女人将他抱得更紧了，一种窒息的感觉传来，他想推开，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听说铺子卖出去的盐吃死人了，官府派人来查封。”

    长期卧病在床，那种生命逐渐抽离躯体的无力感实在糟糕透顶，现在他重新找回生龙活虎的感觉。

    难道说，眼前这位就是我娘亲？

    围观民众情绪再一次被调动，看向一众衙差和朱万简的目中满是不善。

    可为何带官府中人前来查封铺子的会是自家二伯？

    围观群众重新找到声讨的对象。

    朱浩顺手抄起一旁的扁担：“我看谁敢！如若有人敢乱来，我就撞死在这里，让世人知道，官府联合朱家抢夺孤儿寡妇产业，把忠臣遗子活活逼死。”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听来就像枣核堵在嗓子眼，吞又吞不下，吐也吐不出，异常刺耳。

    “好！”

    朱万简心中暗骂全是墙头草，当即怒视朱娘：“谁说要断你们活路？回朱家还能饿死你们不成……家里那么多田产、屋舍，缺你们这点？”

    如朱浩所言。

    ……

    衙差领班一脸为难，“要请示知县老爷才可。”

    朱万简突然意识到什么，“倒进你们自家池子，怕是有问题，应该倒进河里……”

    “小浩，你没事了？你可吓死娘了！”

    孙帐房百口莫辩，赶紧向朱万简求助：“二老爷，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小的没这么做。”

    朱万简催促：“几位差爷，杵着作甚？还不赶快把铺子封了？尤其那些吃死人的盐，绝不能留！”

    努力坐直身体，周围情景尽入眼帘。

    “去年南阳闹干旱，朱娘还在城外开设粥棚赈济灾民呢！”

    “说什么盐有问题，肯定是朱家的阴谋诡计，不然何至于今日连个告状的都没来……”

    朱浩扁扁嘴。

    人群起哄鼓掌。

    衙差顿时驻足不前。

    ……

    朱万简冷笑不已：“谁让你一次进那么多盐？出了事，难道让官府枉法？正好把田宅交还家里，家里自会替你们还债……”

    “还不承认？你当时嘱咐，让我不要告诉娘，还给了我几文钱买高粱饴……”

    朱娘上前，俯身从背后抱住朱浩，满脸坚毅之色：“我儿没说错，妾身从不做违法事，街坊邻里可作证。”

    朱万简冷笑：“那可说不准，库房里的盐是否有毒，得把人拉回衙门详细审问过后才能定夺……盐你们甭想保住。”

    朱娘急道：“可铺子里的盐，乃是将田宅抵押，在外借贷一百多两银子买回来的，查封后……如何归还法？”

    朱娘苦着脸：“官爷，既是在卖的盐被孙账房下毒，那库房里的存盐总该没问题吧……”

    说完便要过来拿人。

    看热闹的百姓哄声四起。

    朱万简气急败坏：“你们还怕一介顽童？抓人，封店！”

    “带官差来查封米铺，是不想败坏朱氏门风，你们几个妇孺是可以不管不顾，但铺子出了事，挨骂的却是家族！我这么做，全是为朱家名声着想。”

    议论声越来越大，朱万简眼看事情兜不住，怒不可遏：“铺子卖的盐出问题，吃坏了人，封店有什么问题吗？带你们去衙门主要是问那盐怎么来的……难道继续让毒盐祸害街坊邻里不成？”

    母亲名讳不知，外人称之为朱娘。

    朱浩道：“二伯，你说跟案子没关系，现在为何又说能左右知县老爷的决定？盐倒进河里，若盐真有毒的话，街坊邻居以后怎么打水洗衣生炊？鱼虾不都死绝了？我们倒进自家池子，就是不想影响太大。莫不是你觉得，我们能把融化的盐捞出来卖不成？”

    当瞳孔重新聚焦，面前却并不是平素习惯见到的白色，而是青绿色，自己好像靠在一个人怀里，无比的温暖，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若还不上，最后产业便落到朱家手里，谁让进货、赊账等一系列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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