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十年

    第六年，安乐侯龙昭堂回京途中，在酒肆遇刺身亡，朝廷震怒，下旨擒拿凶手，错拿了不少人，成为无头公案。我听闻仇人遭了报应，高兴地喝了七杯酒，唱了半宿《喜刷刷》，闹得养女以为我得癔症，心中怨恨终解，胆子也肥了不少，偶尔会易容得老迈丑陋，带凡儿去镇上溜达两圈，听听说书，看看社戏，了解一下时事。

    养女出嫁，诸事已了。

    只是我们从未有机会穿上这身红衣。

    终于，我把所有一切都安置妥当，带着小包裹，踏上了遥远的旅途。

    师父用木鱼敲我的脑袋：“孺子不可教也！”

    老师太眼睛不好，心却没瞎，她问明缘由后，不肯收我入门。饶我千求万求，她总是说：“你为情所伤，生无可恋，并非断尽六根，看穿生死，不过是为了逃避凡尘俗世入我佛门，而非真心向佛，所以我不能收你。你不如留在红尘俗世，吃斋向善，做个俗家弟子罢了。”

    我帮禽兽做好事。

    大彻大悟的人少之又少，怪不得燕子庵只有妙善一个尼姑。

    我恍惚见到了当年的自己和石头，见到了当年的梦。

    最初两年，我害怕龙昭堂的追捕，除倒卖赃物和采买必要的生活用品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埋首做针线。镇上白家废墟上建了座大庙镇邪，每日香火鼎盛，人流繁多，我不敢前往。便在清明时节偷偷摸摸地去乱葬岗拜祭石头，也没刻墓碑，只在他的坟上种了许多白色的小花做标记，春天一到，开得格外好看。

    只是我做了再多的好事，石头也回不来，后来我又渐渐不信了。

    原来，我还会痛？

    第九年，木教主不知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已死心了，再没有派人到处骚扰。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过得很惬意。

    我替她盖上红盖头，忍泪笑道：“没有，我是太高兴了。”

    时间一天天流转。

    我经历大灾，惨离情人，心怀忿恨。虽能吃斋念经，骨子里却不信善恶有报，故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尼姑。妙善师太心善，怜我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便收留下来，每日在庵中打扫洒水，做记名的俗家弟子。每日闲暇时，陪她念佛诵经，积善行德。

    后来听师父说禅说得多，也渐渐信了些因果。唯恐石头杀孽过重，要下地狱倒大霉，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精神。我偷偷摸摸地跑回度厄山庄的地窟，将值钱的金盒子、银匣子、琉璃灯、水晶镜、珍贵毒药什么的统统打包卷走，一点点分批便宜处理掉。得了不少钱，一部分改善生活，一部分存起，一部分拿去帮师父行善，给石头积德。

    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老实说，神医已死，那些东西统统无主，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偷窃恶行。

    喜娘高声贺道：“新郎官和新娘子百年好合！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第十年，凡儿十五岁，及笄之年。聪慧懂事，心灵手巧，绣得一手好花，煮得一席好菜，有女长成百家求，媒人差点踏破了我家荒芜的庙门。我恐她没有娘家兄弟支持，若遇人不淑，出嫁会受苦受累，对求亲的人是千挑万捡。凡儿受我影响，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人，她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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