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幕

    吴双渐渐收住哽咽，殷殷追问：“真的？”

    过一会儿，江山终于忍不住叹气一问：“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哭得这么伤心？”

    他幽幽地开口。

    一边是她心爱的男孩，她与他的青春正暧昧着、美好着，要她就这样果决地放弃和退出，她觉得心里难过得就像被人插了一把刀。

    当初是他去招惹了她，他实在不该在把她辛苦追到手以后，又去对别人心猿意马。

    张一迪看着她，双眉悄悄蹙得紧紧。

    他看着她，隐隐动容。她沉静的面容下，似乎正隐藏着清凉的泪。

    就这样，她豪不怀疑地相信了林娟，相信了这个曾经救过她的好朋友，毫不犹豫的修改了高考志愿。

    于是当时她想：不如把林娟也一起叫上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他看着吴双，揪紧双眉。脸上一时显现出挣扎，一时又出现自责。

    她并不会游泳，掉在湖里，一边呛着水一边喊救命。

    她很久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于是，你为了友情，压抑自己，放弃爱情”他轻轻问。

    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江山的心陡地一跳，脑子里嗡地一响。

    那时她经常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就会毫无征兆地笑出来，无缘无故没头没脑。其实只不过是她在心里偷偷想到他。

    这样的时刻，是不好被外人打扰的，所以她无声无息的溜进来，没敢和他们打照面。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人讲出过，她把它们深深埋在心底，连同感激，连同愧疚，连同因为觉得亏欠所以凡事不与她争。

    他怎么忘记了，眼前女孩，当初是他主动撩拨费劲辛苦才追来的。最初见她时，那第一眼的心动，那种兴奋和着迷的感觉，到现在回味起来依然记忆犹新。

    那天踏青归来，林娟告诉她，她也喜欢董成。

    她一直对林娟诉说着心事，林娟她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她喜欢董成。

    像有些什么东西，一下从混沌变得清明。

    而另外一边，是救过她的林娟，并且她因为她在十几岁时就落下了那样疼痛的病根。无论如何，她做不到对她严辞拒绝。

    人有时候往往因为无可犹豫而变得更加义无反顾勇往直行。

    听到吴双的问题，江山把她揽进怀里。

    一整个晚上，两人都好好的，直到他送她回宿舍，她却突然哭起来，不肯上楼去，也不肯告诉他为什么哭。

    他们三个人之间就这样暧昧着。三人行里，她越来越猜不透董成究竟是向她靠得更近一些，还是林娟。

    初二那年，她和同班好友林娟一起去湖边划船。都怪她好动，坐在船里怎么都不老实，不停地扭来扭去。单薄的小船从轻轻摇晃到颠簸颤抖，最后因为她一不小心重心失控，终于从船里翻了出去，落到了湖里。

    只是她没想到，就因为她这样一个念头，她与董成之间的路，从此竟然越走越模糊。

    再睁开眼时，低头看着她，轻轻地说：“别胡思乱想，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吴双抬起头，脸上泪痕斑斑，不住哽咽地问：“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张一迪执意不肯，卓燕最后也只好随他。

    她不知道江山和吴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从刚才的仓促一瞄中，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竟然有些压抑和紧张。

    “那就送到进校门好了，进了校园你总该放心了吧！”

    高中整整三年，她原本以为她可以用这样一段时光和董成谱写出一段很圆满的恋情，然而事实却并没有按着她的意愿方向发展下去。

    江山抬手去擦从她眼底流出的泪水，顺便遮住她的眼睛。

    课间时候，林娟偶尔会来找她。慢慢通过她，林娟认识了董成。

    那年春天，她突发奇想要去踏青。董成很积极地回应了她。因为两个人将要独处，她忽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一场事故终于险险地化解过去了，没有人因为这个秋日的下午而丢掉小命。

    “我对他，渐渐有了不一样的好感，隐隐约约的；其实我知道他也有。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去戳破那层挡在中间的纸。”

    “傻瓜！”

    他们没有看到她，她却眼尖的竟看清他们。

    然而事情远没有她所想的那样美好。当录取通知书下来那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晴天霹雳”——和董成考到一个学校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林娟。

    一旦有了选择，反而往往变得裹足不前起来——不知道究竟选哪一个更好，索性就停在那里慢慢琢磨。

    她走得很慢，脚步轻轻，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因此走到宿舍楼前时，她并没有惊到正隐在楼前暗处默默相对的两个人。

    “原来，我的好朋友也喜欢他。”卓燕看着张一迪，很平静地陈述。

    她笑得那么丑，几乎就像在哭。

    “原来改掉志愿的人，其实只有我一个，呵呵，很可笑吧！”卓燕咧着嘴角自嘲地笑，“更可笑的是，后来我看着林娟的眼泪，不知怎么的，就不怪她了，然后看着她对我一边哭一边笑，不知怎么的，我竟然又答应了她，会继续信守承诺——我们谁也不先表白，由董成自己来选到底和谁好。”

    秋日的湖水冰凉浸骨。寒气和着凉水狠狠冲进鼻腔，窒息的感觉让她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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