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脸颊,目光移到她眼上。
杨启程费力睁开眼,笑了一下,“……赶上了。”
那时候,命不是命,有兄弟有热血,也有今天不在这儿豁出去,就可能见不到的明天。
日光晃眼,照得跟前白花花的一片。
杨启程每挥一次钢管,便觉得手臂开裂似的疼。
心脏砰砰直跳,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到门口,她被保安拦住。
日头已升得很高了,朗晴的天,瓦蓝一片。
“我是我是!”杨静把保安手臂一推,狂奔而入。
杨静道了声谢,抱着背包,拿着手机,飞快跑了。
杨静盯着落款处那力透纸背的“杨启程”三个字,捂住嘴,嚎啕大哭。
杨静又急又怒,“幼稚不幼稚,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讲大道理。”
杨启程没说话,闷头抽烟。
唯独她是真实的。
怕弄脏杨静送的衣服,他把大衣脱下来,小心地放在一旁的石桌子上。
等老乌也准备好了,他将钢管一掂。
杨静自知这会儿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按捺怒火,跟他道了声歉。
“真觉得跟我打架最痛快,提什么手下留情?”
陈家炳静了一瞬,笑道:“居然拿我说的话怼我——杨静,你还是太幼稚了,跟杨启程一样幼稚。”
杨静下了车,向着别墅区的大门一路狂奔。
“哎?”陈家炳似笑非笑,“这我前脚才给你介绍了门路,后脚你就这么不客气?”
默了片刻,陈家炳报了个地址,“赶紧往这儿来吧,晚了我可不保证还见不见得到人。”
杨启程仰面躺着,心里是久违的宁静。
陈家炳笑道,“我这人,十分不喜欢别人不识好歹,不给我面子。”
“树挪死人挪活嘛……”老乌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给杨启程找了一根。
很快,一支烟抽完,杨启程丢了烟屁股,抬脚碾熄。
一次,她让他走出污浊的泥淖。
“杨静,我们回家。”
陈家炳手捏着那衣服,瞅了片刻,又给他放下了。
老乌一笑,脸颊上一道疤痕立时扭曲了,“女人?”
“师傅……您再开快点儿,我求求您,再开快点儿……”
人做错了事,选错了路,总要付出点代价。
快到十点,别墅大门打开,一个挨一个,从里面走出来七个人。
杨静紧抿着唇,不说话,把钱包从背包里拿出来,抽出所有现金,从后面一把塞过去,“够了吗?”
点了支烟,翘腿坐着观战。
他十来岁不懂事,害了别人姑娘。
“……别哭。”
她喘着气,脚步越来越快。
这人,居然是当年跟他一直对着干的老乌。
他呲着牙,眼里一片血红。
杨静胸口发闷,将窗户打开,风立时刮进来,把一缕头发丝吹到她眼前。
杨启程一手插着裤袋,站在院子里,耐心等着。
陈家炳笑了一声,“你俩自己不好好待着,都来问我要人,我这儿又不是派出所。”
杨静揪着他衣领,把脸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
杨启程猛地转头。
可渐渐的,他也感觉不到疼了。
等秘书把号码发过来,她赶紧拨过去。
门大敞着,杨静脚步不停,直往里奔。
她在他怀里,体温,重量,气息,还有眼泪……
他在心里默念:杨静,杨静,杨静……
她伸手去拂,又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父亲凑了三千块钱,去人家家里磕头赔罪。
他这样骄傲的人,对她却满是歉疚,在信里一次一次的道歉。
到楼下,杨静才想起自己手机丢了,又急急忙忙奔上楼。
陈家炳一怔,起身喊老乌,“停手停手,别他妈真惹上人命官司。”
“我哥欠你什么?”
司机乐了一声,抽了几张还给杨静,“不占你便宜,就这么多,我不打表了。”
他把她紧紧抱在胸前,听着胸腔里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
老乌一眯眼,“来吧!”
他有太多的话要说,可这会儿,心中悸动,喉咙发紧,只说得出一句。
挂断电话,杨静赶忙去路旁拦了辆车。
老乌也有些懵,刚才这下,直对着杨启程脑袋过去,他要是不分心,百分之百躲得开。
太阳照得眼前一片花白,下一瞬,杨启程的身影,就这么闯进眼里。
两人一来一往,一招一式,都带了股真刀真枪的架势,让一旁几人看得心惊肉跳。
她想,这些她也能给他。
韩梦见她慌慌张张的,也跟着心惊肉跳,忙说:“手机你先拿去用吧!”
白衬衫,身上好几处血,红得刺目。
杨静脚在台阶上钩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又是一跤。
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晚上,跟缸子教训完欺负杨静的嫖、客以后,在路上遭遇了老乌一伙人。
她真真切切的,在她怀里。
他一分神,手臂上顿时挨了一下,嘴里闷哼一声。
“做生意的,最忌讳小肚鸡肠——陈先生,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杨静双眼模糊,眨了下眼,停了停,才又接着往下看。
一次,她让他找回最初的自己。
司机吓了一跳,踩了一脚刹车,连忙转头看她,“哎哎哎,姑娘,你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