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约会

    没理由啊。

    陆凛回头说：“汪，手机借我。”

    一对小情侣从姜妍身边经过。

    唐伈有句话说得对：“你和陆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扪心自问，真的仅仅是因为那件事么？”

    说起来这些年，黑是真的，他刚入大学那阵，皮肤白，跟高中的姜仲晨一样，嫩得流水水，不经晒，军训的时候，每天脸都是红扑扑，让太阳给晒伤了。

    文字已经编辑好了，姜妍的食指落在屏幕前，却迟迟没有落下去。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六点三十，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现在不接电话，反倒心欠欠，担心他懊悔，更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查出来了，福路区东面有一间废弃化工厂，周围基本都是工厂，这个时间点，工人也都下工了，人烟稀少。”

    再等等，陆凛工作挺忙的，迟到也很正常。

    “看了。”姜妍神情不大自然：“正准备要回去了。”

    见她眉眼含笑，宋希文将口袋里的票根捏了捏，又塞了回去：“噢，这样，我也打算要去看的，不知道新版本改编得怎么样，看一个情怀。”

    姜妍收了手机，去柜台边买爆米花。

    “妍儿，我警告你啊，你现在是倒追，不是倒贴，给我把脊梁骨挺直了！”

    “谢谢，不用这么多。”

    已经九点多将近十点，姜妍手指头拨弄着奶茶吸管，百无聊赖。

    再忙，接电话那几秒钟时间都没有？

    隔了很久，姜妍才知道，被他目光凝视，那种“啪啪啪”窜过脊梁骨的电流是什么。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你别伤害我女儿，在哪里交接，你快把位置告诉我，我马上把钱送过来，就我一个人，没别人。”

    陆凛在手机里编辑了一行文字，放在polo衫男人眼前。

    姜妍快速编辑短信，踟蹰问：“真的会很无聊么？”

    “小妍。”

    宋希文加快步伐走过来，与她寒暄：“嗯，今天首映，当然不能错过。”

    “好哒O(∩_∩)O~晚上七点，在中山路万达影城一楼。”

    “对不起。”

    没见陆凛。

    其实这些琐事不一定要让姜妍亲自来做，直接交给手下的实习生，只要稍微有一点文字和新闻意识，都能做出来。

    照片里，背景是摇滚歌手的音乐工作室，他坐在电子琴边，镜头自上而下，唐伈站在他的身边，亲昵地倚靠着他，满心满眼都是甜蜜。

    第三列第四排个子最高的那个男人。

    宋希文看到姜妍，面露讶异之色。

    唐伈的男友是她前段时间参加一个露天摇滚音乐会认识的，据说是一位摇滚歌手。

    姜妍坐下来将刚刚宋希文给她的资料整合了一下，做成微博的新闻文本。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不是，一个朋友。”

    他不喜欢看打打杀杀的东西，也不喜欢血腥，倒是和他选择的职业道路截然相反。

    “……没救了你。［叹气］”

    “咦，和谁，你们单位的斯文总编大人？”

    “因为图书馆里能借到阿加莎的书，都被学长搬回家了。”

    “其实……我买了两张票。”宋希文将票根从包里抽出来，冲姜妍挥了挥。

    不知道宋希文特意过来，把这件事交代给她，是不是有什么深意，难道是在表达器重，要升她的职了么？

    下一场《东方快车谋杀案》即将入场，姜妍却丝毫提不起任何兴致，她走出咖啡厅，来到电影院门口，手揣在兜里，继续等待。

    这男人，平时话不多，心思腻着呢。

    “可以啊妍儿，这就上手了。”

    还没来呢。

    后来警队几年，风吹雨淋，端端的小鲜肉也慢慢变成了老腊肉。

    那种感觉，仿佛躺在一大片金灿灿的麦田里，风吹麦浪，沙沙作响，闭上眼睛，鼻子里有充满阳光和能量的麦香。

    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要有一个清晰的原因，在时光苍茫的洪流里，很多小细节，其实隐藏在所有她未曾关注的转瞬即逝中。

    陆凛很男人地表示不屑：“我能做那事儿。”

    是宋希文。

    姜妍对着军绿色的方阵队伍摆手：“小哥哥们，看这边镜头。”

    姜妍没有离开，她在一楼的露天奶茶店坐了会儿。

    哪怕接了就三个字：“来不了。”

    没人注意到他内心的焦灼，除了小汪。

    “嘻，不告诉你。”

    “没问题。”姜妍接过文件：“我马上做。”

    姜妍匆匆返回电影院，看了看今天的排片情况，除了《东方快车》以外，还有另外一部国产的爱情片，两部欧洲大片和一步迪士尼的动画片。

    念及至此，姜妍心里喜滋滋，摸出手机，编辑短信。

    对面屏幕里是一户空荡荡的小区街巷的画面，在夜幕的笼罩下，路灯散发着微弱幽暗的光芒。

    万达广场，此时正是用餐的高峰期，不断有人进出商业区大楼，热热闹闹，暖暖烘烘。

    他时不时，看看手表时间。

    突然，桌面一台苹果手机的电话铃响起来，有穿黑色polo衫的男人立刻紧张大喊：“来了！来了！”

    小汪轻咳：“不管怎么说，反正那时候，陆队真生了一张白白|嫩嫩的鲜肉脸，咱嫂子隔着几百米远的操场，那是一眼就相中他，当时一个方阵站了几十号人，陆陆队站在最后一排。”

    真是要命。

    男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颤巍巍地坐在了椅子上：“撕……撕票……”

    “宋总编，你也来了。”

    她在门口兜来转去，手里捏着票根，想着索性不等了，他肯定是来不了，可是又放心不下，怀着一丝丝侥幸，万一她前脚刚走，陆凛后脚就过来了呢？

    一定是这样。

    机会是姜仲晨给她争取来的，走了就没了，姜妍有点舍不得。

    记者不依不饶，狗皮膏药一般紧跟着陆凛，直到他坐上车：“陆队，您就跟我们观众随便说说吧。”

    秦林那边忙得不亦乐乎，没空搭理陆凛：“自己过来拿。”

    姜妍看了看时间，已经7点15了，就算掐着点来，也不能这个样子吧。

    “噢。”

    她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华灯初上的阑珊夜景，担忧甚于失望。

    姜妍坐在边上的咖啡厅的高脚凳上，一爪一爪地吃着爆米花 。

    再耐心等等。

    陆凛将手伸进兜里，才恍然想起，刚刚换便衣，电话落在警服衣兜。

    而立体海报的左边，站着一个女人，长款风衣里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配短裙，丝|袜勾勒她修长的腿，高筒的靴子长到膝盖的部位，细长的高跟，更显她的高挑。

    “姜妍，我必须严肃批评你，怎么可以早到！怎么可以在电影院门口等男人，你还有原则么，有底线么，有尊严么？”

    陆凛走到主控台，和几名警员开始商议布控。

    “还特意打扮这么美。”她笑着打量她：“要去约会啊？”

    “为什么是他？”

    考虑到陆凛还没吃完饭，姜妍毫不犹豫说：“大份。”

    “您别急，我们会救出您的女儿。”女警走过来安抚男人。

    小汪和秦林插科打诨一阵子，离开更衣室的时候，还笑眯眯对陆凛说：“陆队，我柜子里有包黄瓜面膜，敷敷，保准你今晚容光焕发！”

    姜妍看着这两个字，心下了然，回道：“不饿。”

    手机刚刚递过来，车停在了一处废弃工厂的后门位置，夜色作掩，并不引人注目。

    周五下午，姜妍提早完成了工作，开始整理自己的办公桌。

    那男人咽了口唾沫，颤抖的大拇指按下接听。

    “看看我们现在的陆陆队，脸晒得这叫一个黑，当自己包青天呢，黑就算了，还有坑，一点都不清秀！不鲜肉！再看看他腿上这毛，啧，这年纪，一不小心就油腻了，我们陆陆队，绝对是中年男人的反面教材！”

    “他还没来。”

    然而五分钟之后，小汪急匆匆闯进更衣室，陆凛正拿着面膜要往脸上贴，看见小汪，他花容失色：“进屋不敲门，你还是不是人！”

    黯然失色。

    艳阳天，微风吹。

    “他还真要掐着点来啊，是久了没谈恋爱，连规矩都忘了！”

    “哎，你说你……”

    朋友圈里，她的闺蜜唐伈高调秀恩爱，发了一张跟男友的自|拍合照。

    小汪义正言辞道：“工作忙，不能成为变丑的理由，没有绝对的丑男，只有油腻的懒汉，不说别的，在人民群众面前，咱形象得过关！”

    “那就看电影吧。”

    “？？？”

    “7点15的电影3号厅《东方快车谋杀案》现已开始进场。”

    电视画面的背景是福路区的废弃化工厂，黄色的隔离带随着狂风上下翻飞，穿制服的警察身影穿梭在案发现场。

    陆凛想了想，问道：“饿么？”

    技术部人员对陆凛道：“定位显示，在福路区一带，具体|位置因为干扰器的缘故，查不出来。”

    似乎没什么可以寒暄的，宋希文转身走了两步，又有些不甘心，回过头问：“你和闺密一起去么。”

    陆凛绝对是她的初恋。

    陆凛目光一慎，立刻摇头，可惜已经晚了。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陆凛不反对，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想法，只不过是因为他惯着她罢了。

    陆凛喜欢看书，不过他看的书偏文艺，王尔德和雪莱的作品是他喜欢的，在午后静寂的教室里，阳光温煦，读一首安安静静的小诗，对于陆凛而言，是巨大的享受。

    姜妍看向宋希文，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色的V领线衣，兴许是灯光的缘故，很有几分温文尔雅。

    怎么接上“对不起”三个字的脑回路？

    车祸？不可能吧，陆凛开车从来稳重。

    不，不对，陆凛不是这样的人，他答应了就会做到。

    宋希文是姜妍同专业的学长，快毕业的时候，姜妍被分在宋希文手下实习，两个人交情匪浅，宋希文喜欢读阿加莎的侦探小说，与姜妍一拍即合，两人很能聊得来。

    “十一点二十五。”

    耳机里传来一个男人浑厚而急促的嗓音。

    秦林一边扯袜子一边说：“开黄腔，咱们警院一共也没几个少女，有也是老干妈。”

    爆米花小哥可以说相当耿直，给姜妍盛了满满的一大盒，堆成了小山高，快溢出来了。

    她坐在咖啡厅里，晃晃悠悠便是一个小时过去，爆米花盒子见了底，被姜妍扔在边上。

    他回的是：“都好。”

    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万一他在开车呢。

    电话挂断。

    “猜的真准！［100分］”

    “陆队长，能不能请你为我们观众讲讲这起绑架案的案情。”记者将话筒伸到陆凛面前，镜头对准了他。

    姜妍快速钻进电梯门，按下关门键，落荒而逃。

    “不是，有约了一个朋友。”

    以前约会，吃什么玩什么，拿主意做决定的都是她。

    见姜妍迟迟不回信，唐伈发来几个问号。

    “汪，你和小刘去前门，李队跟我抄后门，立刻行动！”陆凛来不及多想，扔了电话，和几名警员趁着夜色潜入废弃化工厂。

    不用多说，一切都已经清晰明了。

    姜妍拿出手机，戳进美颜相机，以海报为背景，自|拍了好几张照片，左右滑动，选出了最满意的一张，准备给陆凛发过去。

    “陆队，您借手机要给家人报平安么？”记者问。

    小汪感叹：“想当初在大学的时候，我们陆队也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小鲜肉。”

    秦林：“嫂子视力这么好啊，训练训练，可以当神枪手。”

    姜妍打开电脑正要编辑文案，闻言，脸上掠过一丝讶异：“总编你什么时候也这样八卦。”

    游戏，单反，化妆品……

    “是。”

    “对不起，我赶时间。”陆凛不耐烦地将镜头打过去：“汪！手机给我！”

    爆米花小哥问：“小姐，您要小份中份还是大份？”

    总编宋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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