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瘾

    礼堂其实并不大，约莫百来平米，正前方搭建着一个简易的舞台，观众席前排是绒软的靠椅，后排则是硬邦邦的横凳。

    节目结束之后，老人们甚至连鼓掌都没有，呆滞地看着舞台。

    院长笑容璀璨：“那就好，麻烦记者同志了。”

    前面分明有更加松软的靠椅，可是没有一位老人坐过去，他们全部选择了后面硬邦邦的横凳。院长和护工们倒是相当自觉，坐到松软的靠椅上。

    没多久，老人依次缓慢进入大礼堂，一排排地坐在横凳上。

    小朋友们一般唱歌一边跳舞，在舞台上跑来跑去，宛如灵活的小鸟，令人眼花缭乱。

    回头，姜妍已经自觉地爬上他办公桌前的皮质靠椅上。

    相比于护工强硬的姿态，那位老人瑟缩在墙边，倒像是挨批评的小学生。

    护工咄咄逼人：“小朋友过来给你们表演节目，那是看得起你们，还真当自己是老佛爷？我告诉你们，今天记者来了，你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姜妍知道那个眼神的意思，她兴奋地踏上高跟鞋起身，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们太过分！”

    “小朋友们，跟我到这里来。”院长拍拍手，组织小朋友们来到早已经安排好的大礼堂。

    这是虚假的。

    ……

    姜妍临走的时候，将这只麋鹿揣进包里。

    抬眸，看到那只昂扬的木雕公麋鹿，她烦躁的心情稍稍缓解。

    并没有径直回家，而是转道去了警局。

    “你找小汪？”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可反观后面一排排的老人，他们望着舞台，表情呆滞，似乎并没有被小朋友们愉悦到。甚至还有老人，脑袋一偏一偏打瞌睡。

    节目表演结束以后，小朋友们给老人们献上他们自己制作的花环。老师们阻止大家站在舞台上拍照留念，由小朋友们簇拥着老人。

    管他呢。

    陆凛很克制自己，他忍耐力和他的爆发力一样强悍，她被他弄得掉眼泪的时候，他就吻她的眼睛，柔声说：“我轻轻的。”

    干什么，苦肉计？

    护工一转眼看到姜妍，连忙换了一副脸色，对老人笑盈盈地说：“请快进去看节目吧。”

    表演开始，年轻的小学老师拍拍手，欢快活泼的音乐响起来。

    一等一的男人。

    警局走廊大厅，窗台一盆玉兰幽香。

    护工知道姜妍已经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对话，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解释道：“哎呀，今天不是有小朋友过来敬老爱老吗？老人们难得热闹一下，有个别老家伙啊，倚老卖老倔着呢，你看，我们还不是为了老人好。”

    陆凛心疼，就说算了，咱以后就规规矩矩地好，别搞事了。

    姜妍觉得周遭空气有些闷，舞台上花花绿绿的小朋友晃得人眼花缭乱，劣质音响聒噪着耳膜。

    姜妍这才抬起头来，看到陆凛，连忙将腿放下来，穿上鞋端端正正坐好。

    小汪继续强调：“女同志特别特别漂亮。”

    她靠着椅子，神情享受。

    “就猥琐你。”

    她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

    他不吃这一套。

    姜妍甜甜笑说：“挺喜欢这里的氛围，特有安全感，过来蹭空调，领导同意么。”

    陆凛刚从审讯室出来，站在窗边抽根烟，醒脑子，方才与嫌疑人一番斗智斗勇，他有些倦怠。

    院长拿着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多张。

    姜妍沉着脸：“为了老人好，以不给晚饭作为威胁？”

    敬老活动结束以后，院长亲自送姜妍他们离开。言辞里，似有似无叮嘱他们，报道一定要好好写，把敬老院的先进设备，还有从国外引进的制度化管理模式，全都写进去。

    老人并没有很开心。

    办公室陈设整洁，桌上放着一叠翻开的文件，中间夹着一支黑色钢笔。

    “……”

    他们满心欢喜，笑容盈面。

    前排的老师、院长和护工，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宛如春天的一声惊雷炸开，万物都在颤栗，都在萌芽，生命的律动，蓬勃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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