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相

    柳叶对他唯一的印象，那个孩子是儿子，很聪明，喜欢玩拼图。

    “怪我吧，怪我的话，也许你会来我的梦里，让我住手，这样我还能再见见你。”

    “小雨，如果有来世，来世我一定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来爱你。”

    在衣服的最底层，他看到一张裘绍的结婚证。

    裘厉坐在椅子上，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恶心之感，开始阅读这本日记。

    “我不止一次想要掐死这个襁褓中的怪物，但是掐死他，叶子也不会回来了。这个世界留给我的……只有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

    对于他的死，不管是自杀还是怎样，裘厉毫无感觉，他甚至都不想在监狱领取遗物。

    他知道这条信息对于裘厉有多重要。

    “医生说她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不建议生这个孩子，但是叶子坚持一定要生，从第五个月开始，她卧床养胎，除了上厕所和洗澡，几乎不会出房门，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两天后，裘厉独自来到了北城第三监狱，在监狱里的保管室里，他拿到了父亲裘绍的遗物。

    死啊！

    这个男人，造成了他一生的悲剧。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应该……

    裘厉闭上了眼睛，结束这所有的一切，就像不曾见过她，不曾认识她。

    “该死的，这个怪物……”

    “你求他什么了？”

    他何尝不知，唯一能够掩埋真相，保护姐姐的方式，及时毁灭掉他自己啊。

    “求我什么？”

    裘厉对他的憎恶，让他不想触碰和裘绍相关的任何东西，所以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裘厉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

    “啊你……姐姐现在没时间跟你吵架，回来有你好看。”

    不过很快，裘厉还是在飘窗下面暗藏的柜子里，翻找到了三本厚厚的陈旧日记。

    也许她会难过，会悲伤，会走不出来。

    这应该就是裘厉父母的结婚登记证书。

    忽然，一道电流击中了他的心！

    他跪在地上，任凭周围人向他投来无比诧异的眼光，他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他的心彻底沉入了黑暗中。

    “哈？你吃错药啦！”

    姐姐，姐姐，姐姐……

    宋裕和多次联系裘厉，希望他能够加入警队，为守护万家平安贡献力量，甚至搬出了“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的说辞。

    “什么一岁，我只比你大三个月好不好！”

    而他这半生走来，每一脚都踩在泥泞里，满身黑暗，又如何去拯救世界。

    读研期间，裘厉顺利拿下了督导师的资格证，顺利成为了学界最年轻的注册督导师。

    “叶子，我控制不住想要折磨他的欲望，你会不会恨我？”

    话音未落，裘厉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微微皱眉，正要挂断手机，却看到来电显示——

    他一共就两条腿、一颗心脏，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可以随意自残、甚至自杀的少年。

    “叶子，昨天有个跳芭蕾的女人来咨询我，想让我用催眠帮她假死，逃离现在的生活。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像你呢。”

    他探悉了柳叶失去的前半生，虽然没有更多具体细节，但是看得出来，她和曾经的丈夫有过一段非常甜蜜幸福的恋爱时光。

    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她是他的姐姐。

    “你找死啊！”车里的男人咒骂着离开。

    裘厉忽然反应过来了。

    显然，宋裕和也是看到了这几个字，才千叮万嘱，让裘厉一定要亲自取回遗物。

    “这么大的办公楼，保洁阿姨都配了十二个，保安六个，所以我爸究竟给你投了多少钱啊？”

    宋裕和。

    姜雨惊叹一声：“十年啊！一栋楼而已，他买断你十年的时间！这也太会打算了吧！你同意了？”

    “我保护不了她。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满恶意，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她？如果可以，真想变成大坏蛋，毁灭这个世界。”

    “不是女儿，不是叶子想要的女儿……为了生这个怪物，叶子付出了生命，他却没有让她如愿，得到女儿，我恨他。”

    也许，妈妈就是柳叶。

    “具体多少，他没说，我也没问。”裘厉平静地说：“不过你爸终究是生意人，从今往后十年间，店里一半的收入都归他。”

    他怎么可能是“步檀嫣”的儿子。

    只不过公园里那儿可是寸土寸金的地价，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商业建筑，能在这种地方开一个心理咨询室，谢渊可以说是不计代价给出了投资。

    裘厉心下虽有诧异，但也不吝惜这点时间，又重新翻找了一下遗物。

    “叶子怀孕了，她真的很开心，她说想生个女儿，女儿贴心，可以陪着我。妊娠反应非常严重，从第三个月开始，叶子每天都会呕吐，吃不了东西，人也慢慢消瘦了下来。”

    “小柳是我唯一的朋友，当别人朝我掷石头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挡在我面前的人，石头砸到了她，把她额头砸了个小包，竟有点可爱。”

    一辆车从裘厉身边呼啸而过，一个漂移，轮胎摩擦地面发怵的尖锐刺耳声。

    “我答应她，暂时不杀他们。我要和她当朋友，一直陪着她。”

    母亲死于难产，裘厉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甚至她的名字，年龄……裘绍都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更没见过母亲的照片。

    但这些药物他平日里并没有服用，每次取过之后偷偷藏匿起来，待到收集够了大量药片之后，一次性服用，用量足以……致死。

    “你说……什么？”

    “大学，我成了叶子的男朋友，我拥有了她，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过去所有的磋磨和难堪，都变得不值一提，只有她，是我最大的美好和幸运。”

    裘厉紧紧攥着结婚证，头重脚轻地走在人来车往的街道上，忽然想起了那日对柳叶的催眠。

    ……

    这三年，他也真够混账的……

    裘厉索性躺在了堤坝上，看着无尽湛蓝的天空，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之后，他全身乏软。

    “夜好长，怪物又在哭，我没有理他，邻居的女人一直在敲门，说孩子哭声吵得她睡不着，我直接催眠了她，让她在楼下花园里睡了一夜。”

    大自然本身就是治愈人心最好的良药。

    “我妈妈被人掉包了，她被人换了记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才不是柳叶呢，她是步檀嫣。”

    也许柳叶就是……

    裘厉闭上眼，接了电话——

    “怪物慢慢长大了，可叶子，我再也没有梦到你了，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裘厉跪在了地上。

    仿佛这样就能永远地将真相永远地掩埋。

    裘厉被小姑娘的笑容吸引了，情不自禁地靠近了她，鼻翼贴在她的侧脸鬓间：“好啊，我求你。”

    “小雨。”

    宋裕和嗓音低沉，说道：“小厉，老师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柳叶而今也不年轻了，但保养得还是非常好的，看上去和照片上的女人，相差无几。

    “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他。”

    如果真的是他的那样，那么他就万死难赎其罪，他终究还是拖着他深爱的女孩……下了地狱，而且是最阴森恐怖的无间地狱。

    “我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人群，甚至不喜欢人。或许正如老师所说，这种孤僻的性格，不适合来学校念书，更不适合寄宿。我没有朋友，那些人叫我怪胎、精神病、疯子，而我只觉得他们可笑……

    在裘绍被警方缉捕以后，裘厉便再也没有打开过裘绍的房间门了。

    裘厉骤停的心脏终于重新复苏，重新开始跳动了起来，从来未曾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放松。

    不，妈妈不是难产死了吗，怎么会知道他聪明，怎么会知道他唉玩拼图？

    然而宋裕和却坚持让裘厉过来领取遗物，他说里面或许会有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

    或许自杀的念头早已有之，原因是什么，裘厉并不感兴趣。

    他似乎能看到，离开的这三年，姜雨时常回家坐坐的身影。

    “求你……”

    他将那张写着“真相”的结婚证狠狠地掷入江流，那一页纸就像一叶浮萍，很快就被汹涌的江水吞没了。

    妈妈，没有死。

    裘厉忽然想到一个令他的心彻底毁灭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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