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夫人

    见姜雨进来，谢渊立刻按灭了烟头，然后拉开窗帘通风。

    后来她不幸“离世”，二十多年过去，他画地为牢把自己困住，或许这一生……都无法释怀。

    更何况，柳叶已经不年轻了，能够坐到和姜雨一样的水平，不……她的水平比姜雨更高！

    那天晚上，姜雨看到谢渊的书房很晚很晚还亮着灯，父亲并没有睡觉。

    不巧，柳叶等电梯的时候低头回了条信息，没有赶上电梯，刚好便听到了前台几个年轻女孩的龃龉。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柳叶愣了愣，看着谢渊：“你知道？”

    “快尝尝我给你做的小点心，我跟网上的教程学的，蛋黄酥，不知道有没有翻车呢，我还没尝过。”

    房间光线稍黯，柳叶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裘厉坐在她身边的独凳上，给她做最后的放松训练。

    “不失望吗？”

    她这样的年纪，谁还和这些小丫头计较呢。

    裘厉摇了摇头：“她虽然忘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但是脑海里还保留着残存的回忆，这些回忆并不属于步檀嫣。”

    姜雨正要问什么，裘厉颀长的指尖落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姜雨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

    “你也别得意。”周真茹憋着一股劲儿，说道：“谁知道谢先生是不是一时兴起，说不定过几个月就对你没兴趣了。”

    “我做什么了，我一没结婚、二没抢你们男人，我怎么碍着你们了？”

    姜雨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复了心绪，说道：“对不起。”

    “这样的概率堪比买彩票了。”

    柳叶穿好了高跟鞋，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看也是，难怪天天来。”

    如果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了，应该也和他同样年纪吧。

    姜雨挂了电话，在房间里焦灼地等待着结果。

    人家柳阿姨随口一说，他还挺实心眼地……真跟人家约时间了呢。

    柳叶毫不在意，摆摆手，笑着说：“我要是有这么乖的女儿呀，我做梦都要笑醒了，以后真有机会，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呢！那我多开心呀。”

    柳叶看出了裘厉的不甘心，眉眼弯弯，笑着说：“你还真那我当实验品了呢。”

    裘厉摇了摇头：“她的记忆明显断裂成了两条线，在她的丈夫孩子出事前那条线很模糊，轻飘飘的；而后的记忆就很清晰具象了。但无论如何，她不是步檀嫣。”

    柳叶又笑了起来，合不拢嘴，拉着谢渊的袖子：“他叫我夫人呢！”

    步檀嫣也是特别计较的一个人，性子要强，受不得委屈、也受不得欺负，公主病很严重。

    “嗯。”谢渊浅浅笑着，接住了她的脚丫子：“你是我们家的老板娘，我也要听话。”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谢渊固执地要把柳叶认作步檀嫣了，她真的真的……和她太像了。

    “谢渊，你还爱她？”

    “男人的兴趣跟我有什么相关。”柳叶冷笑：“小姑娘，姐姐劝你一句，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不如好好工作，提升自己。安全感从来不是男人提供给你的，而是你自己挣来的。”

    步檀嫣第一次做点心给谢渊吃，一个老婆饼差点把他给毒死，后劲儿大到这么多年，谢渊每每看到老婆饼都会本能地干呕。

    柳叶转弯之后，丝毫没有眩晕之感，稳稳立住，连呼吸都没有紊乱：“怎么样小雨，你是专业舞者，看着还行吗？”

    柳叶笑着说：“一来就这么高难度么？”

    柳叶拉着他的手，离开了阅方大楼，来到了地下一层的车库里。

    “我从未把你当任何人的替身，你就是阿檀，我会治好你。”

    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苏h惊得假睫毛都掉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步檀嫣，谁能让姜雨露出这样的神情。

    “好吧，亏你有好东西还会想着女婿呢。”

    谢渊他……怎么从一贯的职场剧画风，秒变言情剧了？

    姜雨忽然想到一条线索，问道：“她也会跳芭蕾舞，那么她还记得自己芭蕾舞老师叫什么名字吗？ ”

    “可是裘厉说……”

    后来丈夫好像是被犯了事，被警察带走了，孩子也不知所踪，但这一段的回忆较为模糊、支离破碎，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裘厉更加没有办法探明诸多细节。

    谢渊艰难地咽下了嘴里宛如石灰一般的蛋黄酥，苦笑道：“你的技术还真是……”

    房间里有淡淡的烟味，谢渊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的相框，相框里是他和步檀嫣在铁轨上拍的一张合影照片。

    “还没睡？”

    柳叶也是这样，不管公司里的人怎么低声议论，不管别人看她的目光如何意味深长……她喜欢谢渊，哪怕两个人现而今身份差距很远，她才不在乎呢。

    周真茹半嫉妒半嘲讽地说：“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女人天天来、天天来，咱公司她谁不脸熟。”

    “可……”

    谢渊敛着眸子，坐回沙发边：“也许是女儿。”

    “不知道等会儿催眠结果会怎样，但万一爸爸是对的呢？”

    结果，显而易见了。

    “我们十九岁那年认识。”

    丈夫出事之后，她的记忆便清晰很多了，她单身多年，一直没有遇到合意的男人，因为会跳芭蕾舞，所以在兴趣机构里做舞蹈老师，教孩子们跳舞，生活简单而快乐，一直到而今认识谢渊。

    谢渊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位置，艰难地说：“每天晚上，都在锥心刺骨。”

    姜漫依是早就气过了，现在只是很担心谢渊，不希望他再一意孤行下去了。

    “柳阿姨，爸爸说你也会跳芭蕾呢。”姜雨好奇地问柳叶：“我也有点想看柳阿姨跳舞呢。”

    “我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

    只有柳叶知道，这个男人私底下对她多温柔。

    听说她过来了，谢渊加快了会议的进程，半个小时内结束了会议，回了办公室。

    ……

    他竟然称柳叶是“老板娘”。

    爸爸又在想妈妈了……

    谢渊试图拉住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叶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前半段回忆没有细节、那样模糊，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你的记忆！”

    “怎么样？”

    “不需要去找小厉帮忙，我可以告诉你过去的事，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

    柳叶望向了苏h身旁的周真茹，问道：“你刚刚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

    他手里拿着锋锐的小刀，骨节分明手指尖熟练地削着果皮，然后切了一小片果肉递到柳叶的嘴里，在她咬住果肉的时候，谢渊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谢渊默然地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情地吻了一下：“对不起。”

    那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合影留念。

    不，不能让她走。

    姜雨带着柳叶去了三楼，原本三楼应该是谢渊的健身房，不过姜雨搬过来了，他重新让人改造成了练舞教室。

    “以前我也见过不少心理咨询师。”柳叶似乎早有准备：“他们的结果跟你一样，我的确是忘了很多东西，包括过去的生活，包括我的孩子，还有童年的回忆……很多具体的细节，就想被吸尘器给吸走了，留下来的支离破碎。”

    人群中的他，身上永远散发着强势的气场，将他和周围人隔绝。

    年轻时，谢渊会劝她收敛性子，在社会中为人处世，如果一点都吃不了亏，恐怕会很坎坷。

    柳叶咽下了喉咙里的酸涩：“你多爱阿檀啊。”

    外观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谢渊拿起一颗蛋黄酥尝了尝，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当然想啊，我好像有个儿子，如果我能想起来他姓什么叫什么，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了。”柳叶抬头望向谢渊：“你介意我有孩子吗？”

    姜雨也笑了：“柳姨随便跳，没关系，就算跳不了也……”

    男人坐在沙发边，给她削了一个苹果。

    姜雨连忙找补道：“柳姨您别介意，他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难得遭遇滑铁卢，才会不甘心。”

    姜雨纵使没有接触过步檀嫣，而看过她的舞之后，她都开始怀疑，谢渊会不会是对的。

    “小刘。”

    “嗯，我是很好的爸爸。”

    “谢渊，你太可爱了吧。”

    话音未落，柳叶直接开始踮脚旋转，跟随着变奏曲的旋律，轻盈起舞，圆满完成了三十二个挥鞭转，每一个细节都近乎完美！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而且看得出来，她有说出这番话的底气。一帮小丫头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羞愧。

    “……”

    “没说什么啊，没、没有说你。”

    她脾气就是这样火爆，年轻的时候，着急上火了也会和谢渊动手。

    柳叶说完，捡起高跟鞋，大步流星走出了办公室。

    有人开始说闲话，还是关于最近公司最大的八卦新闻——谢渊女朋友，周围几个前台听到了，也聚了过来，议论道：“谢总单身这么多年，总算对女人开窍了，可不得好好抓紧吗，天天来讨好着，生怕丢了呢。”

    谢渊低头点了根烟，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火一直出不来。

    “我不是，不放，你不要走。”

    柳叶终究还是不忍心让谢渊在员工面前这样丢人，沉声问道：“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

    姜雨看着柳叶的微笑，她记得凌旋老师说过，小檀同学特别爱笑，笑起来那真是天崩地裂，完全不像大家闺秀。

    “记住我为了爱你，牺牲了什么。”

    刘助理听到“老板娘”几个字，微微有些惊异。

    “嗯，我们家三楼是一个很大的练舞室，柳姨你跟我来！”

    ……

    “谢先生这样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她心里不知道多没安全感呢。”

    姜雨叹息了一声，她知道此刻谢渊多么失望和难过。

    谢渊打开了宾利车，两个人坐了进去，也总算冷静了下来。

    “你要疯，何必拉我下水。”柳叶愤恨地看着他：“你守着你的爱情，何必让我……”

    若是换了别的女人，兴许兀自生会儿闷气，也就算了。

    “我想爸爸今天晚上肯定要失眠了。”姜雨走到谢渊面前，背靠着书桌，牵了牵他的手：“我来陪爸爸。”

    在他最落魄贫穷的时候，遇到了此生的挚爱，他怎样深爱着那个像白天鹅一样骄傲的女孩……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

    “不，应该是儿子……”柳叶脸上浮现困惑的神情：“我记得他很喜欢玩拼图。”

    柳叶摇了摇头：“我可真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是呀！”柳叶迫不及待地告状：“她们背后说我呢，让我听到，可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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