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血

sp;   陆舟脚下加紧两步，在沈亦欢耳边轻声问：“还能坚持吗？”

    她猛地抬起头，便看到陆舟，刚从火堆里出来，脸脏了一大块，身上有血，看表情又好像没受伤。

    只剩背影。

    陆舟回头，看后面陆续也跑出来的队友们，问：“大家都没事吧？”

    陆舟看向她：“握着吧。”

    她要说话，张了张嘴，灌了口高海拔稀薄的空气，连忙闭紧，把脑袋侧到靠山的里侧，说：“坚持的了。”

    他们往前遥望就能看到，这里实在偏僻，无人区中的无人区了，他们平时巡逻也从未来过这里，从未发现过。

    她腿一软就栽下去，腰被扶住。

    沈亦欢视线一缩，忽然向前大跨一步。

    沈亦欢骤然反应过来，心跳在骤停后又急速狂跳起来，她几乎是狼狈的翻出那块地方，朝火光冲过去。

    枪声不断，混杂几次小爆炸的声音。

    沈亦欢在那一刻心跳骤停了一瞬。

    是爆炸引起的雪崩，只不过陆舟给她找的这地实在是最安全的，雪崩的也不是这一面山，这边是峭壁，本就没多少雪。

    中间的混乱渐渐平缓下来。

    沈亦欢喘了口气，冻僵的手举起相机，开机。

    武器工厂内不乏易爆火药，接连发生二次三次爆炸，硝烟味山呼海啸似的扑面而来。

    何闵沉声：“是！”

    鼻尖上映照着一点光芒的粉蓝，眼尾收拢，扬出一片一般小姑娘都没有的凛冽。

    她从前也不是什么坏人，但是挺没心没肺的，习惯了自我为中心，畅快恣意，但也经常招惹人生气。

    对讲机已经接通，陆舟面无表情地架起枪，朝后挥了挥手，对着对讲机说：“准备。”

    雪山连绵，雪线都仿佛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清清白白的一条，漂亮的不行。

    沈亦欢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照。

    沈亦欢看他的脸和手，的确没她这么吓人的泛白，没再矫情，直接握住，还能感觉到手腕上搏动的脉搏。

    “还好，习惯了。”

    “对。”陆舟抬手，在她发顶上揉了一把，“到时候，要是你手里的照片足够了，就先回北京吧，或者你不想回去，我让人送你回军营里。”

    何闵诧异：“只有我们？”

    她经常从头到尾把拍摄的照片看一遍，沈亦欢从小到大就没对什么事认真过，摄影是个例外。

    “没事，我没事。”陆舟抱紧她，感觉到怀里小姑娘身体都在颤抖。

    沈亦欢原地愣了大概足足有一分钟，爆炸声还没断，随之而来的是从山顶传来的轰响。

    “就是边防。”

    陆舟皱了下眉，沉声：“沈亦欢。”

    沈亦欢微愣，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你们本来就值得的。”

    等过了最初一百米的栈道，后面的路就稍宽敞一点，能容下两个人的宽度，走起来也没之前那么费劲。

    栈道是很窄的一条，结了很厚一层冰，沿边只几道堪称“装饰”的木栏，也就是说，一旦滑倒，就很有可能直接掉下悬崖。

    “在这里等我们。”陆舟说。

    ……

    陆舟最后。

    掳走沉声部署部队，他们也只有十几人，虽都经过严格训练，实战能力也是军营里一等一的，但想要包抄整个工厂也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沈亦欢整个人罩的严严实实，戴着非常厚重的手套，以致于按下相机按键时也很难按。

    何闵问：“沈摄影师，你的照片拍的怎么样了？”

    瞬间，火光突然在一片雪白世界中炸裂开，隔着几百米，沈亦欢都觉得忽然间热浪扑面，听觉比视觉晚一点，在那之后，她才听到轰然的爆炸声。

    手被陆舟捞过去，顺着袖口放进他的袖子里，沈亦欢指间触及他里边的皮肤才感觉到温度，不由攥紧，又很快松开。

    她顿了顿，说：“陆舟，我想经历你经历过的，我想把以前的三年补回来。”

    “好。”

    沈亦欢回头。

    到日落，他们才走完栈道，天更冷了。

    等反应过来准备避开时，沈亦欢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陆舟朝前喊：“怎么了！”

    沈亦欢就站在外面，四周都被紧扎扎的包围遮蔽，她听到了里面交火的声音，而她所站的这一方小地方，就像是这天地间唯一一处可安身之所。

    陆舟在她嘴唇上亲了亲就带队向前出发。

    但现在的环境，堪称绝境。

    都是队列中最危险的位置，最前的需要开路，前方有什么危险都未可知，而最后的则更是命悬一线，如果滑倒，连别人拉一把都来不及。

    不算大，周围有几人把控，不算多。

    沈亦欢点头：“不用担心我，你别受伤。”

    透过滋滋拉拉的杂音，传来另一角的声音：“准备就绪。”

    打头的何闵也已经停下脚步往回看，这段栈道虽说宽度能够容纳两人，但这种冰天雪地下他们也无法越过人穿到中央去。

    刚才下来的路段陆舟已经看到了工厂的大致分布。

    稀稀拉拉的落下来也就没了。

    脚下的土地因为靠近支流而非常潮湿，又因为低温在表面结了一层薄冰，河面上则是厚厚一层冰，踩上去也丝毫没有裂痕。

    沈亦欢没想到冰摊上的路会这么难走，天气简直冷的刺骨，风一吹，她脸上都没了血色，头发扎起，戴着帽子，只露出最底下的一绺，藏进衣服里。

    拍完，沈亦欢重新收起相机，继续往前走。

    这些人里面，除了沈亦欢，大家都是习惯这种海拔高度的，也只有她需要提前预防，好在陆舟准备的充足，她到现在也没怎么感觉到不舒服过。

    这种天气这种大风，就连发丝都能成为武器，刮在脸上，疼的几乎能生出血痕来。

    他回头，走到沈亦欢旁边，把她领子立起来，整了整。

    她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只是电光石火之间下意识的行为。

    沈亦欢整个人都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擦完了眼泪抬起头，不知道是刚才爆炸时乍亮的光线影响了视线还是什么，余光里忽然闪过一道红光。

    这一路非常远。

    沈亦欢一双手冻的通红，几乎没有知觉，只凭意志一次又一次的往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