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乐队几人吃夜宵外,没吃过这种路边摊。
许知喃上台,接过奖杯,底下摄像机对着,要发表一段获奖感言。
先进入视线的不是许知喃,而是她那个金灿灿的奖杯,很大,将她的脸都挡的严严实实。
佣人给她移开椅子入席。
这么早,一个男人从里屋走出来,还是刚刚洗完脸。
她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好意思了。
分数都带小数点,许知喃紧张兮兮的在心里算数,还没算出来,总分就跳出来,她比路西河高0.5分得冠。
许知喃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但又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他一直没懂,直到看到眼前这一幕,忽然将先前那些事都串联起来了。
徐振凡“诶诶”几声,亡羊补牢地添一句:“路大哥也加油!”
徐振凡:“这么多?”
没一会儿傅雪茗就下楼来了,她今天一件黑裙,黑直长发披肩,妆容素淡,身上没有一处珠宝装饰,和平常的样子很不同。
时间到了中午,林清野回了林家主宅。
尽管之前的目标就是拿到冠军,那么认真的准备设计图和练习也是想要这个冠军,但真实实现时却还是像梦一样。
林清野自嘲似的提了提嘴角,也没多余反应。
刺青设计大赛决赛因为每个刺青师都要纹三个图案,大家也都格外细致,但因此耗时比较久,好在图案都不算大,到傍晚便接连结束了。
马尾一晃一晃的,跳跃着,扫过白皙纤细的后颈。
“少抽一点嘛。”
林冠承和傅雪茗每年的这一天都会过来,看墓的保安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林冠承过去登记姓名。
林清野笑了声,乖乖应:“知道了。”
大家哄堂大笑。
刺青爱好者中膘肥体壮的不少,属于自助餐杀手,一见这场面便纷纷一拥而上。
林清野没再理他,他那张脸没表情时就很冷,站在和煦春风般的许知喃旁边,两种反差就更加明显。
等她洗漱完了林清野才进来,许知喃刚一出去,徐振凡便来了。
许知喃扭头问后座的徐振凡:“振凡哥,你吃过了吗?”
许知喃余光瞥他一眼,他正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听她说话,手里还帮她拿着那个奖杯。
他占了一张桌,许知喃刚坐下徐振凡又过去抢第二波了。
但林清野的脾气也同样硬,从不会主动服软,两人见面只要一发生点小冲突就必然爆发。
声音还很温柔。
林冠承正好从楼上下来:“来啦,坐吧,都好久没一块儿吃饭了吧。”
不只是他,家里的佣人也同样,开门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下,笑容有点僵硬:“小少爷回来啦。”
有人挖坑问:“你希望谁拿冠军啊?”
“那也快了。”徐振凡很快接了一嘴。
徐振凡直接远远地“嗷”了声:“阿喃牛逼啊!!冠军!!”
她今天没有穿高跟鞋,一双素净的黑色平底鞋,她跪在地上,将新鲜的白百合放到墓碑前,滚烫的眼泪不断从墨镜背后淌下来,她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他刚去世的前两年,傅雪茗简直是恨毒了他,见到他就直接崩溃大哭着破口大骂,后面慢慢变成现在这样的状态。
于是分两辆车。
她看了林清野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下楼梯。
林清野从墓园离开后就直接过来这边了,等了很久。
林清野接过,笑着道了声谢。
一段非常官方的获奖感言。
徐振凡还没回来,路西河倒是拿着盘子过来了,他在许知喃面前坐下,问:“刚才感觉怎么样啊?”
往年大家听惯了各种嚣张狂妄不要脸的获奖感言,乍一听许知喃版本的都懵了。
比如现在竖在三人面前的这个三脚架和摄像机。
卷帘门被拉上去,他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早晨的阳光洒进店里,碎发在脸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他刚睡醒时的样子看着很不近人情,冷冰冰的。
许知喃个子小,人又瘦,连中心圈都还没挤进去,闻言扭头看去。
许知喃看着他的手,不明所以:“怎么了?”
这家包子铺生意很好,这个点正是上班上学高峰,排了三四米的队,排了几分钟才轮到。
好在主办方很体贴,在等评分的过程中甚至直接给安排了一顿自助餐,周围其他来围观的人也都见者有份。
路西河知道自己猫头鹰没纹好,朝身后摆了摆手。
路西河看出她的紧张,拍了拍她肩膀:“哎哟,放轻松点,年纪轻轻的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不就是个决赛吗,魏靖那傻逼不在,一共三个人,怎么着都能是冠亚季军。”
这刺青设计大赛决赛设置的也很是随意。
总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遗落在身后,他们这么全情投入的悲痛着,倒显得他冷血无情,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林清野人还是困的,刚才那一揽完全是下意识,这会儿才蹙着眉慢慢睁开眼。
一旁站着的徐振凡:“…………”
“嗯,烧水的时候抽了一支,出去你就睡着了。”
她将信将疑又捉摸不清地将手伸过去。
大家又合了个影才结束。
小姑娘软糯的语调似乎还在耳边环绕,林清野淡淡勾了下唇,把烟塞回烟盒,丢到一旁副驾座位上。
最先出来的是图腾组成绩,毫无疑问的路西河第一名,许知喃第二,和他相差分数不多。
到这会儿才全部展现出来。
或者说,她不愿意让林清野去打扰他的清净。
今天两人能够这一路都这么平静,原因不是别的,而是今天是时衡的忌日,傅雪茗不愿意在这样的日子弄得不愉快。
第二天一早, 许知喃一睁眼就看到林清野, 吓了跳。
她那话原意是有点抱怨的意思在的,可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又很软,不像抱怨,反倒像是撒娇。
“我怎么会睡在这?”
结果这耍大牌扑克脸下一秒就低头对许知喃说:“不吃早饭了?”
他又看向墓碑上的那个少年。
而与此同时,林清野在里间洗漱完推门出来,他洗了把脸,但没有毛巾,脸上还挂着水珠,头发也弄湿了,水珠顺着鼻梁和脸侧线条滚落下来。
三个进入决赛的刺青师从早上一路纹身到傍晚,中途只喝了几口水,饭都没吃过一口。
刺青店虽小,可也还算是五脏俱全。
东方传统组的小组冠军是个女生,金色头发,画着烟熏妆,许知喃认出来,就是上回在KTV鬼哭狼嚎唱《刺槐》的那人。
“我自己开车。”林清野说,“待会儿不回来了,还有别的事。”
路西河被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
很快林冠承便出来了,三人走进墓园,最后停在一个墓碑前。
吃完饭,三人便起身,傅雪茗拿了副墨镜架在鼻梁上,佣人递上之前就准备好的花束,白百合,上面还洒着些晶莹的水珠。
许知喃简直觉得自己是断片儿了,昨晚原本只想稍微闭会儿眼睛休息一下,没想到就这么沉的睡着了,还一觉睡到天亮。
傅雪茗流着泪,哭腔道:“时衡,妈妈来看你了。”
而他最擅长的图腾在纹身技术上要求并不是特别高,重点在于设计,一个好的图腾设计至关重要。
小姑娘眉眼弯弯,眼睛里都是光,笑出两个小梨涡。
小组冠军各有小组冠军的优势,都是各自组的第一名,主要还是看另两项的综合能力。
主持人也跟着笑,许知喃懵懵懂懂地抱着奖杯下台,还没懂他们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诶?窗户怎么开着?”她记得她以前从来没开过这扇窗户啊。
许知喃抿抿唇,没多解释什么,跟他们道了别后就朝车的方向跑过去。
他都几乎已经快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了。
徐振凡懵了一瞬,又想起之前魏靖那事儿在纹身圈闹得沸沸扬扬时,路西河跟他提过的——那阿喃刺青师深藏不露,是个厉害的小姑娘。
林清野握住,捏了捏她的手,说:“比赛加油。”
很快,比赛开始。
许知喃笑起来,“哦”了一声,没多说。
很快,另两项的成绩也纷纷出来。
容易发生思想滑坡。
路西河和另一个刺青师跟她握了手,都是性格率真的人,纷纷恭喜她拿了冠军。
现在的傅雪茗和那天晚上警局的傅雪茗仿佛不是一个人。
徐振凡拿着两个装得满满的盘子从人堆里挤出来:“阿喃!这儿!”
傅雪茗的啜泣和哭声到他耳朵里也格外刺耳,让人心焦。
“手。”
侧头看去,许知喃正好拉开车门。
徐振凡站在人堆里,扬着手臂大喊:“阿喃加油!!!”
尽管那照片上只有15、6岁的年纪,但时衡算是他的哥哥,生命终止于那么年轻的时候。
他们这样的大块头好像总对吃穷自助餐老板格外热衷。
徐振凡追问,路西河也不多说,只一句“大明星英雄救美,见过没?”
许知喃把待会儿比赛要用到的东西全部整理好放进包里,徐振凡看到她放在旁边的三张设计稿,看了眼:“可以啊,你这个图腾设计的也很好看诶。”
虽然成果没有预期的那么好,不过路西河这人向来旷达,也没有懊悔。
“怎么了?”他手在她腰上停了两秒, 收回去了。
许知喃拿着话筒。
“拿到冠军啦?”林清野问。
猫头鹰是写实组的题目。
墓碑前,傅雪茗跪着,林冠承蹲着,而林清野站着。
“挺好的。”许知喃还一边按着自己因为过于专注而酸痛的肩膀。
徐振凡心说大明星难道会吃这一块钱一个的凡俗之物吗?
“那我去买一点。”
徐振凡不懂声色地余光瞥了眼旁边的钟,这才七点钟啊。
那工作床本就很窄,她被吓得低呼一声, 人不自觉地往后撤, 手落空,人就要栽下去之际一只手臂横过来,把她重新拽回来了。
许知喃和徐振凡、路西河并排往外走,那奖杯做的又大又沉,许知喃得双手抱着才能拿到,看着有点滑稽。
周围很多人,许知喃没有说林清野的名字,只往后指了下车的方向。
“这么早。”
“不过今天还是算了,小姑娘晚上还是早点回家的好。”路西河被上回魏靖的事弄怕了。
林冠承一顿,还欲再说,傅雪茗已经走到车边,低低唤了声:“冠承,走了。”
倒是林清野先跟他打招呼,颔首示意了下,徐振凡讪讪一笑:“你好你好。”
三人各自都分到一个模特。
“来不及了,那边外面好像就有早餐店,过去买点就好了。”
佣人“诶”一声,往林清野身上多看了眼,上楼去了。
徐振凡忽然间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瞥了。
徐振凡没有每天都吃早点的习惯:“还没呢。”
“……”
路边就有早点摊。
以及台上红毯上摆着的奖杯,金灿灿的。
林清野坐起来, 抬手按了按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