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难得睡到上午十点才起来。
刚才嘴上还不干不净的,现在看情势不对,立马改口叫嫂子了。
她爬上床,放下床帘,挡住外面的光,属于她的小空间黑下来。
他淡淡“嗯”了声。
推门进去前对着窗户玻璃照了照,她眼眶有些红,其他倒看不出来什么。
他人往后靠着沙发背,又点进她朋友圈。
“我看你面有凶兆。”
赵茜说:“先卸妆吧。”
天色已经晚了,她没看清许知喃脸上的不对劲,嘴上还一边骂着留她的那个教授。
许知喃出来找他,给他发信息问他在哪。
那一瓶子的水泼的也相当顺手。
唱票结果要等下回才公布,众人一块儿赴宴。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昨天看着馆厅外两人偷偷腻歪接吻,许知喃那一脸害羞的样子,他还真是挺佩服林清野的。
最后许知喃在卫生间待了许久才出去。
秦棠被她那话以及眼睛里的光给怔到了。
第一期录制的最后一位歌手演唱结束,观众投票也结束。
而姜月被期末周弄的焦头烂额,对这类活动没兴趣,赵茜倒是有兴趣,许知喃也能帮她要来张票,可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几小时看节目也觉得别扭。
林清野唱自己的成名曲,《刺槐》。
“顾从望?”她愣了下。
秦棠心里咯噔一下。
[许知喃:妈妈,你怎么还没睡啊。]
到底是谁征服谁都说不准。
他们周围这一群人也没有哪个敢像许知喃那样对朝林清野泼水的。
头已经不疼了,可也不怎么清爽,大概是什么分手后遗症。
话虽这么说,不过王启心里又想了另一事。
他恣意随性,缥缈不定,总让人觉得怎么都抓不住,可粉丝们就是喜欢这样子的他。
高中毕业后,他们乐队几个一直没散,但和其他那些混子都已经不常联系了。
许知喃以前听奶奶提过,她爸爸从小就长得标志,又是警察工作,官家饭,那会儿周围不少姑娘都倾慕。
……
季烟在一旁真情实意地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明明只是对视了几秒,她就觉得不好意思,低下眸子欲盖弥彰地喝了口酒,却被呛的红了脸。
季烟懒得再理会,拉着十四和关池走了。
墓碑上一张照片,身着警服,浓眉大眼,长得很正气。
“……不是,姑奶奶,你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秦棠问,“野哥和那谁现在到底什么关系啊,不会是认真的吧?”
与此同时,另一条帖子悄然登上论坛。
回寝室简单拿了些换洗衣物便踏上回家的地铁。
……
刚才的强撑在这一刻崩盘。
周吉性格豪爽,话也多,全程基本都是他在说话,林清野心情不爽利,不喜这种场合,只淡淡应着,跟他一块儿喝了几杯酒。
“啊?”许知喃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刚才考试时关的机,到现在都还没开,“忘开机了。”
清纯又可爱。
倒不是没看见他脸上以及衬衫领口的水迹, 但怎么也不会把被泼水和林清野联系起来, 只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表演完洗过脸后弄湿的。
“他那个性格,怎么可能会去追。”
许知喃当不认识,公事公办:“欢迎光临。”
“我闲着没事,今天不是……”他没说下去,摸摸头发,“阿姨一个人挺累的,我来帮个忙,谁知道来的晚了,阿姨都已经弄好了。”
紧接着又想起那天晚上,不再是“清野哥”,而是连名带姓的“林清野”,含着火气,眼睛亮的吓人,却又将五官染得漂亮的惊心动魄。
人生第一次的悸动。
不是刺青图案的内容,而是一个蜡烛表情。
跟妈妈打过电话后许知喃倒是终于睡着了。
又把赞给取消了。
林清野轻嗤一声。
“喜欢干嘛刚才不去追。”十四理所当然。
又喝了会儿,在这名利场中林清野耐心耗尽,说了声去卫生间便起身离开。
“扫码也行。”她说着,竟然还真从桌肚里头拿出一张破破烂烂的二维码。
许知喃平静跟他对视几秒, 往后退一步, 将空水瓶丢进垃圾桶,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哪儿能不至于!你是没见到他昨天那个样子!我现在都不敢去找他呢。”
她原来还以为林清野不过是唱歌好听,不理解怎么有这么多女生喜欢他。
“你可得了吧。”顾从望不太相信。
“那个,野哥……”
“现在倒是肯叫我一声王叔了。”王启轻斥他,很快答应,“这个你放心,不会拿选手个人生活炒热度,也不会乱剪辑,都是白纸黑字写进合同里的。”
许知喃平日里很少化妆,但类似晚会活动参加得多,卸妆水和基础护肤品都有。
“还在啊!”阮圆圆神色一喜, 抱了她一下就直直跑过去。
然后他便想起了不久前,他在“野”的最后一场演出。
可又偏偏没法就这么走出去,因为让她们看到自己这样,没法解释。
“妈妈。”她软着声,尾音却是抖的。
赵茜刚想跟她说话,可一回头看到她眼睛瞬间闭了嘴——比进去时又红了一圈,那分明是憋哭憋红的。
秦棠嬉皮笑脸:“那就纹一个?”
神棍把手里的竹签筒直接递过去:“算一卦吧。”
她进浴室卸了妆,低头洗脸时有眼泪淌出来,掌心一半是滚烫的眼泪,一半的冰凉的自来水。
姜月有些吃惊:“这么厉害啊。”
顾从望手里拿着几个果盘,扭头看过来:“你可总算来了,我给你发信息,没看?”
妈妈坐在墓碑前跟父亲说话。
他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啊?”赵茜问。
他停了脚步,也没走近,懒散靠在墙上,眉眼低垂,样子有点倦。
[妈妈:我醒来上厕所,怕明天忘了就先跟你说一声,吵醒你啦?]
主持人几分尴尬,玩笑道:“今天会不会就是我主持生涯的滑铁卢了,我感觉我要聊不下去了啊。”
这么一揣摩。
等出发去墓园时已经是正午之后。
赵茜:“所以,那个泼水的是阮圆圆?”
刚背完,刺青店店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洗漱后,许知喃把几本考试要看的书塞进书包,去了刺青店。
他棱角分明, 五官凛冽,沉着脸时格外吓人。
节目组的灯光和各种设备要比毕业晚会那场好许多,浸入式演唱,所有人唱的都是当初预告时的那一首歌。
林清野顿了顿:“她性子静,公开出来会影响她生活,我也没打算让人知道我私生活怎样,王叔,节目组那边要麻烦你。”
上一条还是毕业晚会那天。
秦棠拿手挡了下,最后还是说了句:“其实林清野吧,他对你挺特殊的,那么多女生喜欢他呢,以前也没见他对谁青眼过,你是第一个。”
一曲结束,鼓声重重落下,台下许多人起立鼓掌。林清野原本直接就要离开,被主持人叫住。
林清野虽然从没出道过,但看这一期观众席上的灯牌,粉丝力量并不输流量。
赵茜立马蹦起来,刚想去问问她知不知道那个帖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走进后就发现不对劲。
[妈妈:阿喃,最近学习忙不忙,你爸爸的忌日马上就要到了,你那天要是有空的话就回家来一趟吧。]
许知喃下了逐客令:“你要是是来纹身的就留着,不然就快走吧。”
也许她和林清野之间连分手都算不上。
他脚步一顿,没答。
洗完澡坐在落地窗前,从这望出去能将车水马龙的堰城尽收眼底。
“你那刺青师朋友没跟你说过?”周吉挑了下眉,“我这位置还行,能忍。”
挺巧的,许知喃刚刚发了一条。
没走大路,绕近道小路回去。
听她这么说,许母才终于放心了些:“我们阿喃这么厉害,还当主持人了,不过头疼了那更应该早点睡觉啊,明天起晚一点,多休息会儿。”
“走了?!大家拍照可都等你呢!”
林清野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夜色沉沉,方才喧闹的校园重新恢复安静。
[许知喃:不忙,我就是睡不着。]
林清野勾唇,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划着屏幕往上翻,许知喃找他有个习惯,明明是私聊,可她总会在前面先加一个“清野哥”。
可今天她有些忍不住。
王启跟工作人员交代完工作,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一会儿跟大家一块儿去吃个开工宴?”
“今天试卷有点难。”
他跟林清野一样,也没有出道,同样是被王启挖来的酒吧歌手,虽比不上林清野,但在当地有一定知名度。
谁能想到如今却成了这模样。
“……”
许知喃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时间,已经过零点了。
林清野痞里痞气地笑,漫不经心:“说不定这场我就被淘汰了。”
追星可以,可要是进一步发展到私人的感情可不行。
三两句挂了电话,他抬起眼,看到对面破桌前坐着的女人,满头银灰白发,手上皱纹像树皮,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是个大半截入土的年纪。
而后隔着人群,他们四目交汇。
林清野嗤笑一声。
“怎么突然头疼了?有发烧吗?”
这两天一直断断续续地下雨,结束考试周第一门考试,许知喃踩着湿漉漉的地面从教学楼出来。
“没有,可能因为今天主持晚会了,声音好响。”
她在这小巷摆了个摊儿。
秦棠叹为观止,这不出十分钟,跑走了两个女生。
他拿起手机,点开跟许知喃的聊天框。
小路这的旧墙有些脏,空气里弥漫着股连绵阴雨天特有的潮味儿,石子缝里冒出些青绿苔藓。
这时许知喃推门进来。
说话也是,总是软趴趴的唤他“清野哥。”
许知喃眼泪又要憋不住,一颗颗砸下来,又用手背抹去,哭腔也掩盖不掉:“妈妈,我头好疼呀。”
“嗯。”她声音闷在枕头里,“我没事。”
空气凝滞。
林清野打掉她靠近的手臂,居高临下看着她,身上戾气热烘烘的压着人:“叫你滚,没听清吗?”
妈妈将带来的糕点贡品摆出来,跪坐在墓碑前。
她重新背了一遍教材里的知识点,合上书,在大脑里搭框架重新巩固一遍。
她母亲是初中老师,父亲是人民警察,正直正派,她从小是在这样子的家庭中长大的,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许知喃温暖善良,即便是父亲殉职后也没自怨自艾,抱着本佛经默默祷告,给自己一个寄托。
林清野回了公寓。
然后就听她顶着这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平静道:“喜欢我的男生也不少,我不想也用不着求他对我青眼有加。”
“那个,你好。”他凑过去打招呼,“我叫周吉。”
在这天气下,总觉得身上的酒气都散发不出来,醉醺醺烘着人。
“算命算命,五块钱一次。”女神棍从她那破铜锣似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吆喝。
季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种直觉:“队长会不会真的喜欢许知喃啊?”
“你们有没有觉得队长挺奇怪的啊。”季烟问。
阮圆圆就是这时候跑出来的,抱着那一束花, 挡了视线。
许知喃一直很讨大家喜欢。
林清野正准备收回视线之际,看到那破桌上的一本书,佛经。
季烟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林清野看了眼,没接,抬手搓了把脸,湿透的碎发也被一并往后捋到脑后。
赵茜也已经看完了,又转发给姜月看了遍。
真他妈,有什么可傲的。
这里离他住的公寓距离不算太远,没法开车回去,便戴上口罩帽子直接走路回去。
好在整场晚会都在学校官微上实时直播。
许知喃指尖一顿,又自嘲地勾了下唇。
“滚。”林清野说,声音冷得都带冰碴子。
刚走进家门口,她就听到另一个声音:“阿姨,你把东西放着吧,我来搬就好了。”
因为临近期末考,她把几个大活约的时候都往后挪了挪,最近没定下来的活。
在那时,也算是一段佳话。
姜月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妈妈在厨房喊她,许知喃忙应了声,进去帮忙。
他们聊天记录不多,平常也不常聊。
“废话,你别看林清野这回弄的差点毕不了业,专业课成绩超牛的好吧,我听音乐系的朋友说,他们系的老师都特喜欢林清野,好多乐器都是精通水平的。”
许知喃走回宿舍。
他之前就看到林清野跟小姑娘聊天的样子。
林清野顺手点了个赞。
“走了。”
《我为歌狂》的第一期节目结束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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