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利用

    Jerry乔表情严肃，“这就确实是你不懂了，秦小姐。我们向大客户们推销金融衍生品，我们赚的是交易费，客户大赚我们自然跟着大赚，但是就算客户赔钱，我们照样可以获利。”

    换句话说，这人今天对她的表现实在是古怪到了极处——要么就是对她有特殊目的，要么就是对她有所求。

    “小蚌壳，我一直讨厌婚姻、家庭、孩子这种字眼。但是刚刚带你去做检查的时候……”

    “当然，没有相熟的人在面前的时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知道的。”Jerry乔眨眨眼，“不过秦小姐对秦楼的影响力是公司里大家有目共睹的，换了旁人，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上到22层的位置啊。”

    秦楼回公司的第二天，正式安排自己的“新助理”和Vio的高层们见面。

    “……”

    “……”

    正遇上个红绿灯，秦楼停下车，一边低声笑着一边侧身俯过来，“那你就惨了，小蚌壳。”

    宋书毫不怀疑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会让那边桌子后面那只蓄势待发的“野兽”磨着爪子扑上来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她只得撑起笑容。

    “……”

    “……什么？”

    “哦个头，赶紧进去。”

    秦楼慢条斯理地开口：“嗯，要哭不哭的感觉？”

    “你哭了吗？”

    “Oh Jesus（哦天哪）！”

    和方才的扭捏作态不同，Jerry乔几乎是立刻反应——抬手便攥住了从面前要飞过去的钢笔。

    红绿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为绿灯了，两人齐齐回神。

    “？”宋书慢吞吞地撩起眼皮来扫了他一眼。

    “乔总监不是还有事情吗？我送您去电梯间吧。”

    秦楼闷笑了声，向前，把宋书拉远的那两公分距离重新归零，他亲了亲女孩儿的耳垂。

    “——！”

    Jerry乔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告诉你，勤锐投行都已经挖角我很多次了！再这样你会失去我的！”

    宋书眼神微动。

    宋书原意是想尽可能通过会议简单介绍之类的形式接触Vio内包括董事会在内的全部高层，但秦楼坚决拒绝了。

    宋书轻眯起眼，几秒后她难得也开了个玩笑：“……不会，我对乔总会比对旁人更宽容些。”

    “……我听说过。”宋书沉默几秒，说，“秦楼在国际金融市场利率走向预测上，有过很杰出的成就。”

    “蓬荜生辉不是那样用的。”

    “不过你确实一直知道我的想法，那我跟你摊牌好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秦楼差点被他家有生以来第一次萌生“恼羞成怒”这种情绪的小蚌壳给弄死在车里。

    “也是，难得见你情绪动得这么厉害，”秦楼复又笑起来，但是这一次他眼底翻搅起更深沉更浓郁也更贪餍的情绪，他一低头，凑到宋书耳边，“我喜欢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很有感觉。”

    Jerry乔停住之后，没有去按电梯，反而是扭过头来饶有兴味地盯着宋书——以一种和在总经理办公室里时完全不同的、带有一点审视性的目光。

    他俯身过来——

    总经理办公桌后，秦楼把手里最后一份评估报告看完签字，然后他皱着眉抬头——

    宋书没表情地瞥他，“不用找人了，你写剧本也最合适。”

    “不，不要转移话题，秦小姐！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你难道不想再次看见奇迹的发生吗？？那会是Vio的奇迹，也会是秦楼的，更是他背后的你的——你难道不想亲手缔造这一切？”

    尽管懊恼于秦楼的做法，但宋书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短时间内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只是过程实在令人觉得羞耻。

    秦楼冷着脸挡在宋书面前，拦住Jerry乔的目光骚扰。

    而Jerry乔的鼓吹并没有结束，他似乎从自我陶醉的状态里醒神过来，再次抓住宋书的手，紧紧握着。

    “原来如此，那我还真是幸运。”Jerry乔拍了下巴掌，随即笑着问，“既然这样，那我或许能请秦小姐看在那位朋友的面子上，帮我一个忙？”

    秦楼闻言，认真思考了下，“可以啊，你想拍什么剧吗？我找人给我们写剧本。”

    临进去前，他不甘心地回过头看向宋书，“秦小姐，你务必一定要考虑我的建议哦。”

    “嗯……嗯。”

    收到宋书的求救信号，秦楼低下视线笑了声，“乔，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该离开了。”

    秦楼停顿了下，“她确实能。”他嘴角一勾，“她对我拥有绝对支配权。”

    “真是个小气巴拉的男人。而且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爪子这个词语也不是这样使用的。”Jerry乔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以后再次朝宋书露出热情的笑容。“秦小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宋书闻言，已经酝酿起来的不悦被按捺下去，“乔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表情语气眼神，所有蕴含情绪全都到位，要不是宋书最知道他们之间什么情况，那大概她都要跟旁边站着的医生护士一样，为这个和做父亲失之交臂的男人感到深切的遗憾了。

    “那不是杰出，秦小姐！那是伟大，是奇迹，是神的作品！”

    “……”

    “董事会高层内一定有和当年案件牵涉甚密的人，甚至很可能不止一位——让你留在Vio和他们接触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她身后的人突然俯身到她耳边，声音低低哑哑地“警告”。

    这样持续十几秒，秦楼才冷眼看向Jerry乔，“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那个决定我既然做出就不会改变，你找谁也没用。”

    然后视线交接，秦楼身影顿住。

    Jerry乔耸了耸肩，“这个男人真是小气得可怕。是吧，秦小姐？你是如何忍受他对你的占有欲的呢？”

    “秦小姐你之前一直不在国外生活，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业界里的人，所以你或许对秦楼不了解。他在业界有个外号，GM，也就是genuine madness，天才的疯子，你知道这个外号是怎么得来的吗？”

    “我可能，没有乔总认为的那样的野心。”宋书僵着笑，“秦楼如何选择是他的事情，我不会干预。”

    在国外时她就很难和一些宗教的狂信徒交流，面前Jerry乔的表现在这一瞬间给宋书带来了熟悉的头疼感。

    宋书：“……”

    不等宋书接话，秦楼坐着的总经理办公桌那边的方向“咻”地飞来一只钢笔。

    秦楼和这位Jerry乔的关系并不一般，相较于公司内的上下级，更可能是私交十分深厚的朋友。

    Jerry乔用力摇头。

    “哦？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宋书沉默两秒，慢吞吞地往远离秦楼的方向挪开两公分，同时没表情地盯着他，“秦总，我觉得你在想一些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情，建议你及时把脑内的废料清空一下。”

    毕竟，不是哪个人都能在疯子面前这么无所顾忌地行事的。

    秦楼回过头，却见宋书似乎是被什么突然的想法击中了，呆在原地一动没动。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更看重结果。”Jerry乔若有深意地说。

    宋书思忖几秒，坦言，“昨天晚上，余叔刚刚告诉我，当年那起案件中的一部分涉案资金，他怀疑流向勤锐投行。”

    “好走不送。”

    对上秦楼近乎阴沉的目光，宋书只能妥协。

    “秦、楼。”

    宋书无奈回头，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办公桌后表情不满的秦楼，然后她就跟在Jerry乔的身后快速走出去了。

    宋书忍住笑，“没关系，我们下次还有机会，乔总监。”

    笑声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愉悦。

    电梯门关上。

    “……就算我真的有这个影响力，我也不会这样做。”宋书笑意淡下去，直言道：“这件事一旦决策，影响的会是整个公司，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或者秦总冒这样大的风险——公司不是儿戏，不该被除了领导者以外任意哪一个人的想法左右，不然会乱套的，乔总您觉得呢？”

    Jerry乔眼睛一亮，随即立刻转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来你也和我深有同感啊，亲爱的。”

    “……”

    “很简单，对你对我，对公司对秦楼，都是有益无害的事情。”

    Jerry乔只得苦巴巴地去按电梯。

    “还有，把你的爪子从她的手上拿下来。”

    秦楼收身坐回去，重新提档开出去前，他又恢复那副不正经的模样笑了下。

    尤其是最后那人一脸遗憾地拉着医生问：“真的没怀上啊？您确定检查的仪器没出错？”

    Jerry乔闻言立刻反应，显然就是在等她开口了。

    来了，宋书心说。

    电梯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秦小姐这样说就太客气了，你怎么会只是个小助理呢？”

    车往回公司的路上开，开出去很远以后，秦楼噙着笑回眸看副驾驶座上的人时，还能看见宋书藏在长发间隐隐泛红的耳廓。

    “还好有秦小姐提醒我，不然我还真的要把这件事情忘了呢。”

    如果不是没有任何意义或者必要性，那宋书几乎要觉得这人是想捧杀自己了。但看对方表情真诚——至少是竭力做出让她觉着真诚的模样，又不像是怀有恶意。

    然后被秦楼无情打击：“但是很遗憾，她显然不站在你那边。”

    秦楼结束这趟出差后，并没有按照电话里的约定向宋书透露自己这趟出差到底是因为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消息。

    而医院那件事情必然会让暗中的人生出警惕，尽管假怀孕的随机应变似乎给宋书避免了直接暴露的危险，但在知道前因后果的安行云的警告下，宋书只能依言选择暂时停止更深入的接触和调查。

    “秦楼，这是在公司内，他们不会明着做什么的。”

    “……”

    宋书：“。”

    于是宋书收回思绪，对着Jerry乔微微一笑：“乔总监一定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可远远没有触及Vio的商业核心，更不可能能够影响得到公司的经营方向。”

    Jerry乔闻言扭头，“我才待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你就要狠心地赶我走了吗？”

    宋书表情空白地转过头，了他一眼，又转回去了。车窗映着的影儿里，她的脸颊更蔓上一层薄薄的嫣色。

    大约五秒后，他慢慢眯起了眼。

    “我什么都没想，秦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