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疯子和洋娃娃（2）

    那空洞里，现在藏着最冰冷也最炙热的一颗火星。

    扔了几回，他突然把魔方向秦扶君猛地一掷。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秦楼俯上前，在最亲昵的距离里盯住宋茹玉惨白的脸。

    餐厅在一楼，从楼梯下来走过去要经过玄关和客厅。宋书这边下到一楼，后脚还没来得及从木楼梯上拿下来，就听到玄关传来门的响动声。

    他们噤若寒蝉，一声不吭。

    女孩儿背起背包，安静地离开客厅。

    还差半公分就扎进去。

    “想……”

    宋书把背包放到床头旁的矮柜子上，自己坐到床边。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此时她耳边的世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明明，不是。

    像是在看什么被舍弃又自己跑回来的、让人厌倦的东西。

    安静得让她有些茫然。

    “……”

    “哎哟我的宝贝女儿喂，今天在外公家过得怎么样？想爸爸了没？”

    “她之后也去二中读书。在学校里遇见，不许欺负她。”

    “你跟我说教？”

    ——秦楼在秦家有多不同，显然体现的地方远不止佣人们的称呼区别这一点。

    “表、表哥你玩魔方好厉、厉害……”

    但即便是楼下那些长他十几二十几岁的佣人们也没有哪个敢把他看成普通孩子。

    宋茹玉吓了一跳，慌乱地看看自己爸妈，然后连忙低下头，“对不起外公……我错了。”

    因为在她们还不够懂事的时候，她们会以为被讨厌是她们自己的错。

    转出残影的魔方，突然被他扎向宋茹玉眼睛。

    宋茹玉不敢往后退，站在秦楼身前结结巴巴的，压着哭腔还要努力捧场。

    少年从沙发扶手上跳下来。

    秦楼直起身，作势要走。

    宋书站在楼梯前，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晚餐时间过去了，听门外佣人的声音也渐渐歇息，宋书才出门去了楼梯口那边的卫生间里。

    花瓶撞裂开，碎了一地。

    他嘴角轻扯，坐在沙发扶手上转过身，单手抛着那只棱角尖锐的六阶魔方玩。

    “……”

    被子里伸出来一只白皙的小手。它勾住了床头的背包，然后伸进去，摸出了一只魔方。

    “对。”

    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秒，宋成均愣了下。然后他皱起眉转向一旁的佣人，低声问：“宋书来了？”

    “茹玉，我教过你几遍了？不要严以待人宽以律己。下午的事情，始末缘由你真当没人跟我提？”

    “不客气，洋娃娃。”

    “谢谢。”

    秦楼微怔。须臾后他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笑了起来，幽暗眼神里兴奋难抑。

    秦楼慢腾腾地扔出这样一个单字节。

    “宋书是我女儿，我说的爸为什么不信？”

    始终哑巴的宋书突然动了。她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拉起来便一口恶狠狠地咬上去。

    宋书终于有了点反应。

    “……”

    “宋书呢？”

    宋书住的是二楼的一个偏卧，卧室里没有单独的洗浴卫生间，二楼两边则有两个共用卫生间。

    “爸，这还用问吗？能让茹玉哭成这样的，除了秦楼也不会有别人了。”

    动静撕心裂肺的。

    在佣人的提醒下，宋成均转过头，这才注意到楼梯口那个安静站着的女孩儿。

    “秦……秦楼？”

    “砰！！”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满是得逞的笑。

    宋书点点头。

    他好像踩着某种节拍，安静的楼内只听得到他落在楼梯地板上的、几乎是欢快的脚步声。合着那种节拍，他手里的魔方也在飞快地转动。

    秦楼疼得轻抽了口凉气。

    “我也很期待——这一次玩厌我的新玩具，需要多长时间？”

    宋成均同样变了脸。

    但是看刚刚那闹象，秦楼这个生性恐怕根本不适合有人接触……

    “嘶。”

    “扶君，你别想那么多。我听家里佣人说过白天的事情了，秦楼把她当一件玩具而已，等兴趣过了就会厌烦的——他不是一直这样吗？”

    只是没人去点燃它。

    宋茹玉顿时脸都吓白了。

    “……”黑暗里的宋书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她攥起手，指尖冰凉。

    月光下。

    其实他捂不捂的效果没区别，她都不会说话也不会挣扎。

    女孩儿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距离很近。近到宋书能够看清他的瞳孔，还有瞳孔深处的那个自己。

    宋书停了停，垂眸看向合上一半的画本。里面新画好的一页上，确实是楼外那个摔得四分五裂然后被她拼回去的魔方。

    她怨毒地看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

    宋书想起在楼外就已经收到过的“打断腿塞游泳池”警告，无声点头。

    “你不懂，不是我和他计较！他爸妈死那么早，秦家现在就他一根独苗，而且我爸本来就对他那儿子儿媳的死愧疚在心……以后秦家的产业肯定绝大多数都落进这小疯子手里！他现在和宋书亲近，你说我能不在意吗？”

    “嘘。”

    “谁说我不喜欢了。”

    “宋……书。”秦楼缓声念了一遍，嘴角勾起来，“还行。”

    “你如果实在担心，那等明天我跟爸提，就说宋书不想和秦楼一起住，让她去寄宿学校——以后你就再也不用看见她了，这样总可以吧？”

    宋书摇头，下了椅子，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还是皱着眉的。

    他背影渐远，声音也听不见了。

    秦楼手里抛着玩的魔方一停。

    “宋先生回来了？路上辛苦了。”

    秦楼把魔方换到单手。他拇指和中指捏起魔方的对角作中心轴，食指轻轻一拨——魔方在他两指间快速转起来。

    有秦梁在，一顿晚餐吃得平淡安静——宋茹玉再怎么想为难宋书，当着外公的面也不敢造次。

    房间又安静很久后。

    秦扶君吓得惊叫了声。

    女孩儿跟他白天见到的一样安静，最近处的瞳孔里也一样的空洞，完全就像只没情绪的人偶。

    宋成均眉头拧得更紧。

    “爸爸！”

    “别！”

    秦梁见宋书不止一回，对她也很了解。在秦梁看来，这个小姑娘与自己孙子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也是因为这一点，他之前才生了心思要把宋书安排去秦楼常住的宅子。

    她仰起头，没表情的脸儿朝向站在她身旁的秦楼。

    秦楼笑起来，低下眼，恣肆的疯意在他的嗓音里压得喑哑。

    看着她的背影，宋茹玉用力地咬碎了嘴里的东西，小声咕哝：“一点都没礼貌！”

    “书书，这里暂时就是你的房间了。”佣人把宋书领进二楼角落一间收拾出来的卧室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随时跟阿姨提。”

    ——

    “嗯。”

    明明不是。

    秦梁沉思片刻，开口：“秦楼，这是宋书，你白阿姨家的女儿。”

    “爸爸！”

    一楼这才安静下来。

    秦扶君脸青了。

    他回头，笑容淡去，眉皱了起来，“‘洋娃娃’不是要送去我那儿？”

    “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去问了。”

    “跟一个11岁的小孩计较，那多没意思？”

    他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捂着女孩儿的嘴巴，把人扣压在矮桌前。

    秦梁不赞同地望向秦楼，“对姑姑尊敬些。”

    秦楼嘲弄地扭过头。

    “对垃圾他都没这么厌烦吧？明明我看他对宋茹玉很好啊。还是说，你其实不是他亲生的？”

    “……你不会是说漂亮话哄我吧？你说的那句对了，毕竟宋书也是你女儿，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心疼她？”

    秦扶君惊退两步。

    从头到尾，那个同样是她的父亲的男人只看了她一眼。

    秦楼低着眼笑。

    秦梁一愣。秦梁身后表情难看的秦扶君也意外地抬头看向秦楼。

    但又不同。

    “秦楼少爷！！”

    她知道这个叫秦楼的少年看她的目光好像和在外面时完全不同了。但为什么不同，她不懂，也不在意懂不懂。

    有佣人偷偷看她，目光藏不住惊讶。

    “孩子？呵，你是没看见秦楼今天对我的态度！”

    而他知道那根导火索在哪儿。

    “是、是……”

    “没吃饭吗洋娃娃？能不能用点力气。”

    “爸……”秦扶君连忙出声护女儿。

    “可我还是总觉得不安。”

    “嗯？眼睛怎么这么红？”男人的笑停下，声音一沉，“是不是哭过，谁欺负你了？”

    不一会儿她出来，刚过楼梯口，就听见前面的拐角走近两个声音——

    少年躬身下来。

    “……”宋书不说话。

    “啪嗒。”

    空气死寂。

    晚餐时间，宋书被佣人领出房间。

    他嘲笑地低下头。

    几秒后，纸上的灰色魔方被彩色立体的魔方挡住——宋书的画本上，新的六阶魔方被搁下，指节修长的手收了回去。

    而他毫不在意，从后面抱住她气得冰冷颤栗的身体。

    “秦先生安排她住在二楼——哎，您看楼梯口，她刚下来。”

    她眼神里第一次出现慌乱的情绪。

    这个字音太熟悉了。

    “……”

    佣人已经把她的背包拿进来了，背包里装着她从不离身的画本。宋书把它翻了出来。

    “哦？”

    秦梁和她对视过，难能地露出一点笑意：“这就吃完了？”

    而少年恣肆地笑。

    秦梁回神，疑虑地审视秦楼：“宋书比你还小，你那是怎么称呼她呢？”

    作为客人，宋书独自坐在左边。

    打断一条或两条……

    “是宋书！她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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