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狭窄的旋梯。
我在学校开始有了一些朋友,他们邀我去聚会,我学会了煮土豆青菜卷,蘸色拉酱和肉末,一样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我赤着脚走到卫生间冲冷水,看到手臂上整片皮肉已经烫成森森惨白,肿胀的双脚踩在地面上痛得浑身颤抖,我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回急诊室,等了半个小时,护士将我推上急救车,医生给我坐了处理。
这种老式结构的楼房,木质建筑材料和杂乱堆积的物什,火势蔓延得无法控制。
一会门外有敲门声,熟练地扣响了三下,小绿地去开门,我早早裹了被子睡觉。
那是我的同屋小绿,最近交的一个男友,或者说,买|春的男人。
甚至比我料想到的要晚了一些。
我在睡梦中。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扯下来漠然地道:“送给你。”
那一日在一间名为露易丝的酒吧,有一个女子同我搭讪。
“映映,你自己一个人?”
Emma是我在开始接受治疗后,才得知我人已经到了德国。
前尘往事。
也是在那个晚上,她邀请我做她的模特。
所幸有湿浴巾包裹着身体,我逃生中一直贴地匍匐前进,除了在爬行中裸|露出来的手臂和双腿的局部烧伤比较严重,其他皮肤包括脸部都只是轻微烫伤,只是浓烟造成了吸入性呛伤,我感觉喉咙嘶哑,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将手中的一束粉色雏菊送给我。
忽然全身猛然一颤,刹时苏醒过来。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你可告知了旁人?”
我将她的名片塞进了牛仔裤的后兜,跳下椅子:“我考虑看看。”
如果这世上有命运,不知道它是如何流转,竟要我付出如此惨痛代价。
“我一直在寻找合适诠释人选,直到上个月遇到你,我才知道那些衣服是为你而生。”
“回家去。”我将花束塞回他手中,快步躲开他走远了。
但至少我可以痊愈。
顶着室外零下十几度穿春衫,我落魄得连一件御寒的外套都无,Emma给我穿她的大衣,在工作的间隙我仍冻得瑟瑟发抖。
我恍然低头,看到脚下殷红的一滩血迹。
“我可否追求你?”他问。
abandoning myself in forgetting you。
康城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小城,我在安静的街区租了一栋小房子,有一个带篱笆的小花园,托比很喜欢。
我恢复了那种寂静如深海的生活之后,重逢了一位故人。
我视而不见,径自开门上楼。
在狭窄的旋转楼梯,从阁楼一角望出去,看得到伦敦塔的尖尖的一角。
我初到伦敦的时候,在租客中遇到她,台湾来的孤身女子,无亲无友,和我分摊这逼仄的两室一居,几个月来她屋子中的男人来来去去,各色人种,各种戏码,有的会为了能少给几欧而大打出手。
“去哪里?”小绿问,有些关切。
他分开人群追上来,拉着我的手继续喊着:“映映!”
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圈,终于决定去火车站买票,爱德华的出现让我烦躁莫名,我必须尽快离开。
有时情况比较好一点,我会出门,沿着湖区旁边的道路散步。
亚平宁半岛上细微的冷风刮过四野空旷的平原。
“映映,”他敏捷地跟着我挤进了大门,一直叫我名字:“给我一点时间,我们说说话。”
一月的英伦,阴冷潮湿,老式的楼里供暖设备经常停断,我冷得四肢发麻,略微动了动,脑中袭来的是熟悉的宿醉后剧烈头痛。
在康斯坦茨的第三年,我搬到了博登湖附近德瑞边境的的一个小镇上。
他们谈得兴起,我倍觉无聊,走到了一旁。
“Emma,谢谢你的关心。”
“Emma,那是你的画,你有权处置它。”
“听着,Edward,”我冷冷地答:“你要是愿意就喝一杯,不愿意就滚蛋。”
他长得又高又壮,非常的漂亮。
“为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心理逃避症状。
我以此确认,我身在何处。
“你不想听听是谁买了它?”
我们从不过问对方的过往,只各自面目模糊地在这个大都会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孤独生存。
我回来时,爱德华仍然等在楼下,这个呆子。
“不,我不想。”我挂了电话,出去草地上陪着托比玩丢球。
我结账走出时酒吧时,爱德华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后来接下了这份工作,Emma是一个不错的女子,更何况,酬劳不算太低。
西方人吃惊起来,眉头夸张挑起,清澈的眼眸中都是问号。
那些衣服没有标牌,只是一穿上身,布料的质地的精良程度不同一般,我之前也略微有过一些好的衣物,大约已料到这些衣衫的出处想必不会寂寂无名。
楼梯的过道里不知谁用小火炉煎热狗,兹兹地冒着油腻的香气。
我起身披衣,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底下手写一行小字。
房内的一对裸身男女睡得毫无知觉,我知道他们有时会在做|爱时吸食迷幻剂。
我终于忍不住:“放开!”
他们宽厚的善意,接受一个总是习惯沉默的、中国来的女孩,不懂包饺子,不会唱茉莉花。
我冷笑一声:“放心,我不会拉你皮条。”
托比是我收养的一只狗,混种牧羊犬,被遗弃在劳次林恩火车站,我将他带回家,带他看兽医,给他买狗粮,直到它长大,居然有两英尺高。
“我要走了。”我取出一件背心换上,将脏衣服塞进旅行包。
我的前半生,从未想到我会做一名护士,而如今却漂流在茫茫大海,早已失去了方向。
我蹲下来沿着安全梯往下爬,地板是滚烫的,我甚至闻得到自己的皮肤烧焦发出的气味。
下面的楼层乱成一片,人群盲目地慌乱奔走,有人赤|裸着身体,有人抱着家什,我亲眼看到烧得通红的门梁砸下来,将一个女人压得粉碎,惨烈的哀嚎声不断响起。
我的活动范围很小,基本在租来房屋的一片街区,这一带是伦敦的边缘区,居住生活的都是贫困的无业流民和一些偷渡者,细雨纷飞的天气中我习惯了拉紧衣领低着头从街边经过,不认识任何人,也不需要开口说话,每一日需要所跟人接触的时间,不过就是到街道深处的小酒吧喝一杯。
“你怎么会来伦敦?”
直到我离开国内的第四年。
小绿说:“而且会很丑。”
我对她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默德萨克教授建议我可以工作,我是因为当时乘坐长途火车上来到欧陆时,因为烫伤的发炎和感染,和我一个车厢的一名护士教会了如何我给自己包扎和注射,默德萨克教授有一个医学研究诊所,他建议我去上培训课程,他说倘若我愿意,可以在他的诊所成为一名很好的护士。
小绿欢喜贴着我吻了一下,将玉佩挂到了脖子上:“谢谢你。”
我不理会她,径自闷头喝酒。
我看着那个曾经在舒梨郡的冰雪森林中陪着我玩乐的年轻人,他朝气蓬勃如昔,我却已化作朽木。
她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自我介绍。
“拜托,那时我亦不知你在何处。”
我冲进房间拖出床底的一个旅行袋开始收拾行装。
我轻声说:“我知道。”
我手轻轻一颤。
隔了数日我下楼时,竟看到那个年轻人守在楼下。
我熄了手中的烟站起来:“随便你。”
按照德国动物保护的相关法律,我已算是虐待动物,已经足够让我剥夺动物的领养权,可是托比一直陪着我。
我脱去身上的衣服准备换一件干净的内衣时,小绿进来:“映映,怎么了?”
小绿抚了抚胸口,将我拉了回去。
情绪在极端的压抑和痛苦之下,默德萨克教授建议我可以寄托宗教,康城有所湖区主教教堂,哥特式穹顶下角落里的风琴手有一张虔诚忧郁的面容,我坐在椅子上,耳边圣歌围绕,我抬头望着阳光穿过彩绘的玻璃窗顶,一格一格缓慢地移动,心里的那个困兽慢慢平静下来。
我们分别之前,Emma上前和我拥抱,然后告知我酬薪已汇入我的账户。
“需要我们联络你的家人吗?”
大雪纷飞乡愁四起的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我坐在窗台上,用酒配香草奶酪,一点点地喝下去,酒精会使人麻痹,而后获得轻松。
楼道里已经有明火烧了起来。
小绿看到我脖子间露出的玉坠,赞了一声:“真漂亮。”
Emma在露易丝替我付了一杯马丁尼的帐。
我无所谓地笑笑,端起酒饮尽。
我回头看到一张金发褐眼的年轻脸庞。
我充耳不闻,熟练地倒了杯酒,液体滑入喉中,给冰凉的身体带来一丝暖意。
我不理会他,他就一直跟着我走,走过霓虹闪亮小酒馆,泛着热气的街边,三三俩俩的醉汉,地上一滩污水,脏乱的小巷,我停在一栋楼房的斑斑锈锈的铁门前,掏出钥匙。
也许是我的狰狞面容吓到了他,他退了一步。
“你知道吗,我注意了你很久了。”Emma笑容在灯光中显得迷离,眼角有亮泽的细细纹路:“你每天晚上来,一言不发,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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