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刚相恋不久之后就是圣诞节,蓁宁左思右想许久也不晓得要送什么,最后只好举重若轻,去哈罗德百货给他买了一件暖和的毛衣。
杜柏钦无奈笑笑说:“蓁宁,我现在也没有很挑食。”
发烫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她也不打算控制自己的情绪,整个二楼空无一人,佣人未经允许绝不会在深夜进入她与杜柏钦居住这一侧楼层,满屋华丽家私在黑暗中幽幽暗暗,蓁宁仅留了一盏昏黄落地灯,借着无边的黑暗掩护,整个二楼只剩下了她大哭的抽泣声。
杜柏钦说:“留在我身边。”
蓁宁倒了一杯酒,站在玻璃窗前拉开了窗帘,黑暗之中看到起伏的院落的轮廓,远处黛青色的远山仍在细细地飘着雪花,积雪已经落满了庭院,花园中只剩数盏幽暗的灯光,映照出皑皑的雪色。
蓁宁只觉得脑中一抽一抽的,混混沌沌的一片,她抽噎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你记不记得我们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你送了我什么礼物?”
蓁宁低着头止住了声音。
杜柏钦在房门口将她抱住,将她不断的挣扎的身体扳入怀中,直接地将她抱到床上,一遍一遍地吻她的眼泪,声音低哑温柔:“好了,不哭了。”
康铎的冬夜漫漫。
蓁宁直直地看入他的眼光深处:“留到什么时候?”
蓁宁语气带了点儿悲伤:“那支表后来我在欧洲旅行搭火车,遭遇扒手被偷走了,我在莫斯科的火车站,自己一个人坐了好久好久。”
杜柏钦抱着她在怀中,一直不断地抚摸她的发,温暖的,绵长的,一遍又一遍的。
杜柏钦温和地说:“你送给我的那件毛衣,我一直留着。”
蓁宁径自推开他站起来。
蓁宁笑了笑说:“我有时候想起来,觉得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后来你走,连张纸片都没有留给我,姬悬怀疑我是妄想过度,还带我去看过精神科。”
司三送她回大屋,神情是一贯的恭和谦逊,在蓁宁要跨上楼梯的最后一刻,他低声禀报了一句:“殿下还在掸光,明天回来。”
蓁宁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
杜柏钦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空切,带了点儿微茫的巨大喜悦,仿佛整个人都被凝固住了。
她就是没出息到了这样的地步。
杜柏钦艰难地说:“我不希望和你分开。”
蓁宁是第一次在墨国过圣诞,收了一大堆礼物,都是很可爱的小玩意儿。一小袋自家烤的马卡龙饼干,或者是一组墨国传统的手工艺制品,杜柏钦禁止她外出,她独身在此地身无长物,只好每人送了一瓶自己调配的玫瑰精油,所幸大家都很喜欢,她开开心心地跳舞喝酒,还给花匠伯恩和他的新婚的妻子弹了一段舒伯特的小夜曲。
蓁宁骤然转身,撒腿地朝房间冲去。
杜柏钦的手在沙发扶手上握紧:“对不起。”
蓁宁没有察觉到,扶在她肩上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杜柏钦坦然地答:“是我跟风先生说,请你多留一阵子。”
蓁宁当他如空气一般,漠然着脸转走要走。
杜柏钦慌忙顺势拉住她,站起来抱住她坐回了沙发上。
杜柏钦拉住她的手。
杜柏钦低咳一声说:“没有的事。”
杜柏钦想起她口是心非冷酷无情,气得直发抖:“那你爱着我,还要跟我分手!”
蓁宁语气诚服:“殿下或许可以另外修建一座宫殿,雇一打的仆人和马车,然后将我藏起来?”
“束小姐。”有人在不远处唤她。
蓁宁算是恋爱比较晚的女孩儿,在遇到杜柏钦之前,大学已经读到快要毕业,对于那些在后座给她传纸条想要约会的男同学,或者在学校的小酒馆拦着她要电话号码的各种肤色的男生,一律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可是不过在滑雪场见了一次杜柏钦,而且是在那般狼狈的情况下,仍然深刻地记得他不怎么绅士地把她拽起,身上穿一件轻薄的黑色滑雪服,天地之间一片苍茫的雪白衬得他剑眉星目分外英俊,她一向有敏锐观察能力,只觉得此人气质格外的清奇冷峭,简直如一颗极亮光谱彗星以背离太阳星系的光速度撞进了她的小天体,她后来如愿以偿地和他恋爱,在一起近一年,过得如蜜里调油,哪怕最后被抛弃也始终觉得初恋时候那段日子是甜蜜而美好的,如果她没有在墨撒兰重逢他,那么他或许就是她心中一个永远的好梦,她或许可以慢慢痊愈,可以另起炉灶,可以结婚生子,可是——老天爷让他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蓁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不知在二楼的门厅站了多久,幽暗之中唯一清晰的是他的冷峻眉目,深灰大衣上仍残留着几缕正在融化的雪花,应该是一回来就直接上了楼。
蓁宁看到光影分割之中他的侧脸,如刀刻一般锐利优美的下颌线条,黑色衬衣领子挺括,灯光投映在对面墙上,他脸庞一半浸入阴影之中,笔直鼻梁,轮廓分明的一道剪影,静默得如一帧黑白的古典电影海报。
杜柏钦声音低哑:“一件单薄睡衣袜子都不|穿半夜坐在这里哭?”
蓁宁平静了些许:“我记得你那时候,尚十分闲适,在街角吃份三文治都十分开心快活。”
杜柏钦解下大衣随手丢在沙发上,扶住她的肩头坐进她身畔的沙发,低沉嗓音模糊一句安慰:“好了,哭成这样。”
杜柏钦说:“蓁宁,我是同你大哥谈,希望风家不再参与墨国的政权斗争,专心从商。”
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哽咽。
杜柏钦神色有微微的动容:“抱歉是我脾气坏。”
蓁宁转过头看他,神情是清楚而认真的:“杜柏钦,如果再来一次,在酒店里你会不会假装不认识我?”
蓁宁喝得越醉反倒越清醒,进房间里泡了个澡,酒意消了大半睡意却全无,索性起来,去起居室开酒橱。
蓁宁语带讥讽:“还是看着女人为你争风吃醋,让你有莫大的成就感?”
蓁宁张了张唇问:“那我呢?”
蓁宁满心的心灰意冷:“你是想说,你喜欢我,可是要跟将茉雅结婚?”
杜柏钦目光黯然:“我很抱歉茉雅让你受委屈。”
蓁宁喝得四野苍茫,冷着脸回了一句:“谁在乎?”
杜柏钦终于缓缓地走进来,站在她的身前,弯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满手都是潮湿的眼泪。
蓁宁将头埋在枕头中,眼泪都流干了,只剩下眼睛又红又肿,蜷缩着身体,偶尔抽噎一下,身体就跟着轻轻抽搐一下。
蓁宁原本以为自己早已预料到答案,所以就可以不会绝望,可是涌上心头的寒意已经几乎要令她窒息:“没有办法是不是?”
圣诞假夜泛鹿庄园的佣人在工房内办派对。
蓁宁收起了脸上的神情。
她后来见过他在电视屏幕上军姿挺拔神情严峻对墨撒兰全军发表演讲,也见过他在泛鹿神情自若地在挽起衬衣袖子同下属开圆桌会议,又或者是在一楼的大厅静静地吸烟看一会儿文件,她几乎已经是在他最近的距离,却依然仿佛永远看不够他。
她孑然一个人的异乡。
杜柏钦握住她的手无法抑制地抖了一下,他乍然抬头看她,面上都是难堪的痛楚:“束蓁宁,侮辱你自己让我难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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