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尽蕴大法，寂静真心一式成

    灰暗的暴风吹袭不休，赤色的气血烽烟纵横来去，灼烤着虚空。

    难道我已经死了……难道我已经死了……难道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我死了……

    怎么会如此寂静？

    岳天恩吞吐呼喝，像是根本没听到对面的问题。

    手心里好像是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流出去的法力都注入了哪里，但她还是保持着自己最开始的那个状态。

    本来大不可量的空间，因为外部的拳意拳力挤压，而有了明显狭窄的界限。

    那种只要动作稍快一分，稍错了一分，就会迎来三灾九难、毁灭大劫的预感，形成了无可比拟的心理压力。

    他们二者之间，发生了这个世界最近五百年来最剧烈的一次碰撞。

    “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她身为天生就可以驾驭水汽的龙族，这个时候就连自己肉身中的水分都无法把握，汗出如浆，浸湿了衣衫。

    在这样的战场之上，无论是耗费了大量本命精血之后的金翅大鹏雕，还是鼓足了一口元气撑持过去的白衣龙女，都有一种以凡俗蝼蚁、清萍草芥之身，面对惊涛骇浪，滔天怒海的战栗感。

    “但是，我要是动了，也有五成的可能，会成为岳老爷子的破绽……”

    但每一本书在她心中呈现出来的时候，便即刻散失，完全无法保持完整的形态，竹简自然断裂，竹片乱插于地，书本片片散乱，万千纸张乱飞。

    白衣龙女死死压住了重创难起的金翅大鹏雕，仰头往那黑色的妖魔掌印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难过的想要吐血。

    岳天恩的身影破碎开来，他面前的黑色掌印也破碎开来，空气破碎，空间破碎，精神破碎。

    “喝！！！”

    渐渐的，她又从漫长冗余的光阴里面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感受到了黑暗在逼近。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压迫的力量，好像拥有着无限的深度，竟然还在持续的加深。

    岳天恩一把抓住了这灰白猿猴的下巴，将其整个身子往地面上一贯。

    等他喝完几口水之后，对着妖王之王的尸体说道。

    万卷坏尽，从来就不是为了毁坏，打翻一切，也是因为打翻之后的风景更美丽。”

    这是在回答当时妖王之王问的那句话。

    可是就在这一眼之后，她脑子里反馈出来的印象，却是那巨掌在变小。

    而你刚才，你分明也选的是破碎已有之物的道路，怎么会胜得了我？”

    苍劲的暴喝声中，岳天恩须发微扬，脚掌碾转，腰转肩转，必往前推，这一拳的拳力延绵无绝，无穷无尽的轰击出去，充斥到妖王之王的身体之中。

    逃过了之前阴阳二气瓶的劫难，也逃过了妖魔洞窟崩塌那一劫的某些妖怪，即使相隔数百里，也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两股纠缠冲撞的可怕意志。

    这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

    岳天恩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拳。

    她听了五天四夜拳头轰击出去的巨响，已经有些木了，此刻听到岳天恩突然说起的语句，还以为他又是在教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一刹那映入眼帘，巨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有深邃到凝聚了整个黑夜、偏瘦偏小的猿猴手掌，沉重的落下。

    龙女浑身僵硬，僵出了自己想要将头颅上抬的肌肉，硬生生的顿在那里。

    暴雪之中，有苍老的猿猴折下了一根紫竹，摆出战斗和教导的姿态。

    龙女猜不出来头顶上那只妖魔掌印，到底是在变大还是变小，但是那种灭顶之灾的黑暗压迫，确实真实不虚，一尺一尺的下降，一分一分的逼近。

    “我要是动了，有五成的可能，会引起这一道妖魔掌印的压力偏转，哪怕只是偏转了千万分之一毫厘，也会成为妖王之王的破绽……”

    这形象薄弱到甚至连五官都呈现不出来，相比起数百年经历下来的紫竹林和百家典籍，自然是淡到不能再淡了。

    龙女闭上眼睛，脑子里反复的回忆着刚才的那一瞬印象，发现留在她记忆中的，确实是越来越小的景象。

    这是妖王之王被关押在五指山中五百年以来，回忆自己当年的巅峰状态，进行了上千万遍的描摹之后，终于从记忆中截取出了当初的七成神髓，开创了这门七十二变化尽蕴大法！

    确认磨灭了最后一点妖气与神念之后，岳天恩顺势坐在了旁边的碎石上，喘息休养了一会儿。

    嗒！

    一个任凭森罗无明之火如何灼烧环绕，也无法抹去的明亮拳印，出现在妖王之王的身上。

    这样的念头在心灵之中不断回荡着，龙女几乎抑制不住的想要抬头看一眼，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粉身碎骨，魂魄堕入了通幽世界。

    而属于一个百岁人类，饱满有力、如同金铁、如同黄玉的拳头，也在这个时候砸了出去。

    江流儿往后一撞，直接就撞在了那道界限之上，他挥动手里的三藏真经，借着那股至纯拳意的加持，将眼前的界限打破了一个裂口。

    他们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

    那或许并非是他们的心境修行不够，而纯粹是在精神方面无法承担此刻肆虐开来，横扫天地的那两股意志。

    这种并没有以哪一个具体的人物为目标的战斗意志，本来是很容易让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感觉到迷茫懒惰，废弃松懈的。

    四面八方，自近处至极远处的混乱风景，骤然为之一顿。

    心经在龙女的心中，诱发出了南海的那片紫竹林。

    那是一路上求教所得的语言，勾勒起来的形象。

    “不能动……”

    现实和记忆的参差，使她的神智都被那一段记忆纠缠进去，好像是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漩涡，要把她的三魂七魄压缩收容到其中。

    龙女经历的所有，实则只过去了不到十息而已，从天穹极高处坠落下来的妖魔掌印，终究是不能继续耽搁下去的。

    但是那些修行血食之道的妖魔个顶个的凶残暴虐，随性至极，一旦受到了这种意志方面的冲击，第一反应就是鼓起了所有的残暴反冲过去，秉承着不断滋生的恶念去顶撞。

    龙女猛然醒觉，心中把持着观世音菩萨亲传的心经咒语，凭这一段咒语，召唤天地冥冥之间六丁六甲大神，众多护法善信的法力，万分艰难的抹淡了自己刚才那一眼的记忆。

    方圆近千里的诸多洞府之间，众多的妖怪毫无征兆的发出惨叫之声，身上的气息飞快的衰落。

    他的后背被打破，一道佛光如桥涌动而出，乘坐着白莲的小和尚，就从他的后背伤口之中飘了出来。

    他只动了左边的手爪，手腕一弹，手掌抬起三分，缓慢的压下。

    她那一眼分明是看到了，那掌印在降落的过程中，从原本仅有几亩地大小，扩张到了方圆十里，甚至最后笼罩方圆数十里，横压群山，不可一世。

    “你现在，见到老夫那头猿猴了吗？”

    龙女倾尽了自己的一切，来赌这一场安静。

    然后才是打出这个拳印的人出现在妖王之王面前。

    周遭山水，千百种景物的界限全部都被打破，大江大河，群山草木混同在一起，都融入在岳天恩的拳法意志之中，一气循环，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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