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百里密藏，剑圣独孤

    方云汉和武无敌立在雪间，雷刀的刀尖，指在武无敌第三只眼的前方。

    明亮的紫色电流，肆无忌惮的撕裂这片原野，向着天空，向着地下轰击过去。

    但如此巧妙地响在了这个时候，却仿佛正是为这场大战，揭示了结果。

    他们早已非人，但却还自认为人。

    在这个密藏空间的笼罩范围之内，无论方云汉的身法如何运转，他都必然会出现在武无敌攻势最猛烈的一点。

    对他来说，百里密藏在正面力量的碰撞上略逊一筹，根本算不得是失败，他随时可以重塑密藏空间。

    以刀柄为泰山，护手为嵩山，刀头为华山，左手腕部为衡山，左手肘部为恒山。

    一个不知何时踏在高空，肩背宽阔，俯望大地的身影。

    一颗青草，可以参天。

    一种万流归宗的魄力，蕴含在武无敌的手掌之中，将磅礴大气的紫色雷电撕裂成两股，往他两处掌心落去。

    那所有放大出来的景物，在聂风的眼中重新缩小、恢复正常。

    要想迎来任何的转机，只能静静的等待远处的那一战持续下去，得出结果。

    武无敌的拳掌变化之际，一掌格偏了方云汉的突刺，顺手一拳，手背在前砸过去，被方云汉侧身闪开。

    各自的新意都已经见过，接下来，才是两种武道真谛的碰撞。

    武无敌的天眼，在两边力量碰撞前，不足一个念头生灭的时间里面，就彻彻底底的洞察了方云汉这一招流转的奥妙，心中先暗赞一声，却更是雄心百倍。

    五岳真灵，合并紫雷刀法第五击、第六击，化为……

    这个声音，一听便是精力不济，躯体衰朽，音量跟一个寻常老人没有太多的差别，实际上根本没办法传到十里之遥。

    数十万人竟不翼而飞？

    那些不远千里赶来观战的江湖人士，这才察觉到，在顶峰之战展开的时候，纵然是相隔十里，也根本谈不上能有一点安全感。

    所以他们打完之后，不但没有分生死，甚至不必有伤败，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进入到对彼此武功的探讨之中。

    再走一步，继续向远处的人开口。

    这是空间上的极高造诣。

    百年武道广传，像是圣心诀这样练之能使人长生的心法，不知道已经被复印、抄写过多少份。

    在刚才天眼开启、密藏空间展开的时候，天山界碑旁边的雷刀，便保持着刀柄向上，刀尖触地的姿态，倏地拖拽出仿佛几十柄刀刃排成一列，纷纷竖立于地的残影，来到方云汉掌中。

    方云汉的手掌穿刺，从同时做出一个闪避动作的武无敌额头侧面擦过，锐利的紫雷元气，化作一道狭长无比的刀痕，脱手飞去，在地上便撕扯出一条千米以上的焦黑裂缝，深不见底。

    怎么会老得简直像是一百六十岁了？！

    当空中的武者，现出三眼神人的形貌。

    轰咔！

    “剑还没老，我怎么老了？”

    就算是五岳齐轰的力量，面对这一击，也会被瞬间拆解，散为灰烬，再被摧枯拉朽，一气磨灭。

    两人眼神交流，断浪一脸诧异。

    无双城的人，在向人群的最前沿、最内侧靠近。

    “怎么会这么……老？”

    “天眼之后，若再成就三头六臂，你的十全密藏，就算不能达到绝对的完美，也会向完美更进一步。”

    那些草木景物，虽然在聂风、破军等人眼中恢复了正常，但是众多围观者的体型，却没有能也在他眼中，展现出现实的形态。

    武无敌的身形，在半空之中凝立，手掌与拳头重叠在他额头的位置，向两边拉开，额头的皮肤，便随着他这个动作，现出一道深刻的竖纹。

    武无敌一愣，随即恍然：“三头六臂？”

    方云汉的刀气已经释放殆尽，这个时候凋落下来的，是被刀气从最细致的地方瓦解、摧毁之后的密藏空间的力量。

    这一收之间，他手腕随之微微一震，两处手掌旋转再推击，紫电就已经全部被化转，褪去了原本的色彩，包含在一种智慧通明，无所不破的明澈光华里，照亮他双手十指的每一处纹理细节，与方云汉的手臂发生碰撞。

    “你的刀生发群山元气，别开生面，自成一体，另有天地，可惜招法上的变化，极致到何处，仍只有……”

    武无敌若有所思，心中好像已经开始思考起来，向三头六臂转化的方法。

    “败啊！！！”

    雪花与其他物质碰撞到的时候，便有肉眼难辨的无数细碎电光跃动，竟没有半点触之生疼的感觉，反而帮他们劈开了秘藏的压力。

    有部分人已然大举后退，有部分人却仍看着痴迷，不肯动弹。

    下一刻，这一根发丝破十里长空，凝固漫天风光，来到方云汉身前。

    再之后，所有修为深湛，已经达到一流层次的人物，也各自感受到一种异样。

    仿佛今日此刻，山间此处，落了一场白中泛紫的鹅毛大雪。

    武无敌在高空双手一虚合，向下按压，整个密藏空间加持于万物，又归于己身，仿佛是把这百里方圆的一整个天地，归于十指一拢，拎起来对着方云汉贯下去。

    何况无双城的独孤剑圣，细算起来最多不过是六十岁上下。

    聂风施展出无求易诀之后，下意识地捞了一把身边的断浪，却抓了一空。

    两人一同看去。

    乾坤合于雷霆。

    甚至心中生出一种，害怕他下一步就跌个跟头的感觉。

    因为对武者来说，从他们开始修炼的时候，最适应的就是正常的人形，双手双脚，躯干头颅，这是已经浸润到他们的武功常理之中，贯彻到他们的意志存在之内。

    已经消失的电光，在双方的肢体碰撞之间，又爆发出来。

    至于原野之上的无数荒草，更早已在一次次砰然劈击之中，化为焦灰。

    聂风再看周遭，原来满山遍野的空气里，郁郁葱葱的草丛里，芝麻大小的、绿豆大小的、麻雀大小的人们，还在。

    白雪已经把整片原野上的焦土都覆盖的时候，欢呼的声音逐渐削减，但仍未停止。

    “嗯？”

    但万分诡异的是，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仍然处在武无敌双掌按压过来的方向上。

    “咦？”

    ‘巍巍然五岳群山，尽在刀上、臂下数尺之间，揽天地于一怀，倒与我这一招的五成精义，不谋而合。’

    于是，人山人海的欢呼，响彻天地。

    方云汉垂落长刀，说出这样一段话。

    独孤一方和明孤独几乎同时开口。

    五岳皆破。

    风不摇，草不动，雪不落，云不舒，日光冻结，时空止步。

    苍老的步伐踏在鲜嫩的青草上，草叶上薄薄的雪花，留下一个清淡的脚印。

    无双城众人迎接剑圣出关之后，一路跟随至此，对剑圣拥有无上的崇敬与信心，但看着他已经来到战场上，还是这么一副枯槁模样，终究不免有些动摇了。

    随即，那一道竖立的纹路两端相接，中间一段，却向左右两边徐徐撑张，露出原本处于皮肤遮掩之下，黑白分明的一只竖眼。

    这却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独孤剑圣回头，对他们两个满是担忧的呼唤，好像有些不解，苍老的脸上一片疑惑的神色。

    刀尖的紫电豪芒，几乎就已经流散到那第三只眼的眼眶之中。

    当紫雷元气宣泄出去，加速天地之气的回补。

    能够从这个状态中挣脱出来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他们只能保住自身咫尺，却无法破除更多的奥秘影响。

    他们两个的每一次碰撞，泄露出来的余波，都会用这种电流的形式，向地面以下至少穿刺五百米的深度。

    自此，从凡物，跃升为神通，从人，跃升向神的领域。

    犹如五岳破碎的粉尘刀光，从高空之中铺散下来，刹那间席卷天山外的大片原野。

    因为，刚才那一下身化紫电，轰击长空的身法，本来就不是为了躲避攻击，而只是为了借助这种方式，加速自己功法的切换调配。

    但是，那种纯粹靠着自己操控血肉骨骼增生出来的手臂和头颅，并不会带来强度上的增长，反而会变弱。

    “大哥（剑圣）。”

    被两大顶峰强者的意志碰撞，牵引过来的海量天地之气，也循着之前元气转化的路径，凝结成了无数雪花，天山的自然气象，顺势而来。

    “是吗？！”

    而他的刀，此时正斜在身前，左手的小臂正抵在刀背之上。

    他们有的抬头看天，有的凝视地面，一切反应，仿佛都在此刻变得万分迟钝。

    云中飞雀，如有万丈。

    这话无疑是一种冒犯，甚至是一种亵渎，无双城的人立刻向他怒目而向。

    而周围的一切事物在他们的感官之中都被放大。

    正在悄悄注视着独孤剑圣的两个年轻人之中，聂风忽然眼皮一跳，带着一种莫名的预感，回过头去，将注意力重新移回战场之上。

    因而，人，就是最适合他们发挥战斗力的状态。

    大雪落在他们两人身边，没有人刻意运功震散雪花。

    那是智慧的凝结，将大脑之中原本被称为泥丸宫的象征器官，主宰着人类对于昼夜黑白之分辨功能的物体，向前推移，突破皮肤，展现于现实之中，成为人类观测现实的另一种视野。

    明面上甚至已经看不到多么轩赫的闪电暴风，只有方云汉衣袂飞旋之间，带着一些细碎的紫色电流。

    一人一刀所在，即五岳齐聚。

    方云汉正色道：“正是三头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