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
昏暗的狂风之中,隐约能看到,先是金光一闪,继而爆裂的绿色光芒,如同巨斧劈斩出去。
“你们宋国的武人,在提到我大辽的时候,似乎总喜欢冠以邪道、蛮夷、外敌之类的名义。”
就在此时,萧太后的秀玉双手,一手发绿,一手泛金,妙造于毫厘之间,好像刺穿了连一滴水雾都无法容纳的间隙,插入了密密的刀影中。
不过方云汉手中的长剑,已经换成了那把古朴的纯阳法剑。
纯阳法剑的剑尖,被她这一下压的触及地面。
这正是天门一脉,从朝阳天师手上代代相传的纯阳宝剑。
她俯瞰着数百米外大地上的方云汉,揉身提剑,俯冲下去,口中吐出昂扬叱咤的声音。
这一片被方云汉的剑气雷音斩裂的大地,发出轰隆隆的巨响,裂缝急速的扩张,一块块硕大的土石,拔地而出,浮空而起。
然而,她刚把双剑持定,斜指向两侧地面的时候,胸前的衣物,忽然破开一道口子,现出白皙如玉的一片肌肤,还有刻在这样的肌肤上,显得愈发触目惊心的焦黑伤痕。
但她左手五指,突然用力一握,竟然从这一道深刻的伤口之中,呼的迫发出一大片鲜血来。
萧绰后仰避招,双剑齐舞。
而萧太后的身体,则在这一掌对拼之中,宛若灵凤魅影,抽身倒翻而去。
他抬起剑来,左手指甲一弹剑身,当啷作响,赞道:“三尺长剑本该无情,这把剑却内蕴一股无根无凭,又绵绵不绝的纯阳正气,好剑!”
空中横着闪过一条耀眼欲盲的光痕,说不清是火光,还是电光,但那却是纯粹的剑速、剑体对拼,制造出来的高温异象。
正邪合一,金绿二色的光芒,螺旋于萧太后的双臂之上,猛然扩散淡化。
可是当地面崩裂,一块块浮空起来的时候,他跟萧太后之间的距离,骤然拉长。
方云汉拉扯而来的那些空气裂缝,也在一瞬间极其剧烈的扭曲之后,膨胀开来,化作一道道风柱气旋,向着他身后更远的地方,逃逸而去。
烟尘喧嚣,轰轰然剧烈卷动扩张,昏暗的风柱扩张到足足有数十米的直径,冲向云霄。
萧太后可以自由的掌控天门阵,打开连通内外的通道,似乎没有必要硬扛。
“正合我的九阳剑道。”
萧绰情不自禁的扬起眉角,异色瞳光华,闪烁盛放。
方云汉的四周,那固化的空气水晶,失去了力量的支撑,飞速崩解。
空间在这片区域之中,如同玄妙的透镜,一块块的地面破裂升空,有的被空间放大,如同岛屿,有的被空间缩小,如同砂砾。
须臾之间,萧太后就已经连退百步,接下那把纯阳法剑超过三百次刺击旋斩。
方云汉口中朗笑,左手负在身后,微微仰着脑袋,静等着萧太后俯冲到身前,纯阳法剑的剑尖,与他面门,相隔已不足三尺之际。
她一身凤袍招展如羽翼,虽然是向后倒飞出去,但也一下子攀升到近百米的高空,并在半空之中探手一抓,擒住了破空而来的一道金色剑光。
固然在大宋百姓的心目中,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掀动战乱,侵夺国土,使边境地带,常年血色尽染,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绝代难寻的妖邪。
他们腾空对斩,剑法之中阐释出来的种种招意,复杂的就好像一定要用语言、用图画来讲述,才能够说的明白。
“你说我是绝世的大恶人,我也是个绝世的大好人!”
那个女人变得远了,在视野中的占比,也变得小了。
心剑、魔剑,几乎不分先后的被挑上半空,萧太后的左手,更是从手掌根部到手肘的位置,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纯阳法剑一抛,在微微扭曲的空间中,以错乱的轨迹,斜落在身前。
当!!!!
简而言之,“就算我杀丈夫,凌迫长辈,操弄百官,修炼邪功,培养残毒死士,勾结他国邪道,祸乱四方,没事找事,不战也战,但我是个好人!”
大齐的武术之中,有一句话叫做“年刀月棍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
用来将空气都压成了固体的那股力量,凭空上举,席卷八方,如同地面。虚空之间,卷起千百道瑞气、凶气,都只散发出极浅淡的光芒,但却迅捷无伦,汹涌无匹,汇聚到天门阵的上层屏障。
对剑论法,旁征博引,举一反三,使人难以想象,原来看似简单的技击动作之中,居然可以包含如此繁多、极端的信息。
像是什么厚重的东西被斩开、点燃的声音,很快转变成了无法分辨次数的一长叠金鸣声。
接着,任道安和萧天佑两人,也被阵法力量调动,在天地之气的潮涌之中,隐匿了身形,汇聚到无形巨力里去了。
随着方云汉和萧太后的步伐挪移,瞬息百变,剑光扫动,平地之中,又被卷起了一阵风暴。
周围的环境,立刻发生一种怪异的错动。
那是一把古色古香、形制尊贵雍容,剑身质地平滑如镜,宛若金晶,而剑柄纹路又细腻如石,自然若木纹的道门法剑。
萧太后左爪一引,右掌刚直拍出,跟方云汉的掌力,拼了个正着。
玄天统御龙虎雷音,竟然一下子倾泻入地,使得他们两个脚下的地面,大片大片的崩裂开来。
高空中的气流,从此时的萧太后身边吹散过去的时候,好像都沾染了锋锐之气,在半空中划出咻咻的声响。
两道剑光在这样的高速之中,还能够灵活自如,游刃有余的变向换招,交缠盘旋,而持剑的人影,都几乎裹在了剑光里,化在了风中。
那么,萧太后自己修炼出来的纯阳正气,能够称得上是至正吗?
两道身影坠落在地,各据一方。
数百个不同方向的错乱力场,遍布在周围这上百米的空间里。
就算是空间,也不例外。
直到此刻。
方云汉先把纯阳法剑往身后一甩,再甩动大臂,向前挥斩,剑做刀式。
方云汉的应变,快得让人难以反应,左手呼的一下拍在剑柄上,震荡剑身,用这把纯阳法剑,当做一根琴弦,当做自己的躯体一部分,迸发出玄天统御龙虎雷音。
这一股天妖邪气的轰击,直接把这风柱,拉扯出一个巨大的妖魔脸形,使得旋转的气流失常。
当年他们天门一脉的祖师——朝阳天师,同样是把正一纯阳功修炼到大成境界,却也远远没有修炼到至正的程度,否则的话,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天妖蛊惑,堕入邪道。
当方云汉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他右边的一块巨石,升上半空的时候,直径大约有五米左右,却又骤然缩小成半人高下。
她伤口迸裂开来,不觉有一个皱眉的动作,方云汉就在这个时候,轻叱一声以作提醒,一剑递出,身随剑动,剑光已经逼到她眉眼之间。
“正又不能至正,邪又不能至邪,既不能流芳百世,也不能遗臭万年,庸庸一生,一事无成,我这一生若止步于他的境界,那才叫一辈子都喂了狗了。”
甚至这些庞然大物,在飞行的过程中,在体积和轨迹上,还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封锁所有的生路。
那些崩裂的土地,几乎像是一座座小岛,浮上了半空。
但那些存在于空气之中的灰尘,却像是在眨眼间,分化成几百股不同的支流,或上或下,或左或左,或直或曲,以不同的态势对撞,或错分开来。
是空间被拉伸。
天妖邪气和纯阳正气,在天门心法的调节之下,从她体内同时爆发出来,掩盖住了凌霜剑原本的光泽。
但他可以确定,两个人的身体都没有明显的移动,那这就是——空间的变化。
这一道昏暗的风柱冲击上去,天门阵的力量,等于是被内外夹攻。
但是在她自己甚至在辽国朝廷上下,大多数人心中,她都无愧于英雌明主之称。
方云汉左手剑指点在心口,右手掌心向上,平摊出去。
皓白蓝边的穹天太极图,每旋转一圈,就坠落下来成百上千个大火球。
便有人从这个谚语之中,琢磨出来一种特殊的藏剑技巧。
直接用大天妖的元神碎片压榨出来的天妖邪气,或许不是至强,但当然可以称得上是至邪。
所以,当这样的一剑,贯彻了他的真力,洞射出来的时候,那种大地惊雷、奇峰突出的感觉,就异常的真实。
不过,萧太后凤引长空,俯击三千水浪的纯阳法剑,看似简单的一个俯冲刺剑之中,也留着千万种变化的余裕,只是剑身一振,便恰到好处的转化出了半分弧形,跟凌霜剑的剑尖相触。
这又是一个不能靠进度条推升,只有靠修炼者自行去参悟、攫取的关窍。
他就明白过来。
“他还收容河北战乱制造出来的流民,在草原上仿建城郭,安置百姓,壮大国体,整理文字史籍,延续至今。”
这一片空间不是拉伸,而是错乱了。
这绝对是一把堪称神兵的长剑,但奇特的是,之前方云汉赶到这里的时候,种种言语动作之间,根本看不出身上有哪里携带剑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