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垂下了长剑,双目微合,似乎要将刚才那一幕多在脑海中留一会儿,口中感叹道,“太一,朕这才深切明白,你的求道奋进之心,到底是从何而来。”
所有将士敬畏的单膝跪下,戈矛如林,高声称颂。
这六人之中也不知是哪一个先开口,却像是六人同时开口,乃至像是六十人,甚至如同六百人异口同声,声浪叠叠,震的雾也起纹,水也起波。
“当今……”
这把剑原本放在木架上,木架的材质极为特殊,温润如玉,触感光滑而不显冰凉,做工精湛,雕刻华美,宛若天然生就这般模样,而不是人工制作出来。
低头默算片刻之后,东皇轻轻的拍了拍手,“也好,那你我就在东海再会吧。”
嬴政的气场,不是由内力、精神力量来营造的氛围,而纯粹是心智境界上的展现。
而在这所有朦胧景物之中,处处都分布着五种淡淡的色彩。
那一道过分的自信,在下一刹那破碎之后,便又被水吞没。
提剑在手,嬴政的气度愈发深沉,却又好像是在拔高,在增长,如城如宇,如云如雷,森森然好似黑铁大狱,巍巍然有若东岳泰山。
轰哗啦——
不必去看,不必去听,都会被这样的气场所影响。
而黄石公与他们相处时,也只是帮他们调养伤势,没有展露全力的必要。
“山野老农,参见秦皇陛下。”
仿佛一尊水中的巨大神灵,举起手掌,将“掌心”里的六条小船全部掀起,身不由己的翻转着,飞速坠向湖心。
掌控四季之气的地泽大阵,在他们这第一招出手的时候,就已经直接跳转到了冬寒寂灭之境。
嬴政右手五指一勾,握上剑柄。
嬴政剑眉一扬,长袍发尾若有浮动,随性自在,一剑出鞘。
五印一闪而过,宽袖垂落,又掩住了那双手掌,东皇太一垂手,温声说道:“陛下既然有心,不妨试一试。”
可惜,这帮人太老了。
那里又有一架车,与嬴政所在的地方,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规格也没有那么大。
当年风胡子大师周游列国,寻访天下名人名剑,排成一张剑谱,剑谱之上,从排名第二的渊虹到排名第十一的巨阙,大多是仅凭外观,就能让人感觉到殊奇之处。
像是古竹乐器吹出的妙音,又给人感觉像是古老传奇中的瑞兽才能发出的叫声。
——天问。
他的每一个印法展现出来,推出去的动作都非常的缓慢,但奇妙之处在于,构筑印法的过程,像是被省略掉了。
周围的湖水瞬间凝出了厚厚的冰层,而这一股冰寒之力,甚至冻结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雾气。
这六大长老,六个老头,其实仔细看来,原来每个人的上半张脸都被光泽暗淡的铁面具所覆盖,但即使有面具遮掩,此时也仍然能看出来,他们脸色遽变。
武安君死的那一年,世上还没有真正的武道练虚境界,时代的变化不只在于七国归一,同样也体现在天下武人的圈子里。
东皇太一安之若素,徐徐抬起手来,倏然展现出种种印法。
如果嬴政保持这种情况,再多活那么二三十年,那之后,他或许也会成就荀子那种“死了,却又没有全死”的状态。
唯有东皇太一,处之泰然,赞道:“陛下此次决心东行之后,精神涵养,越来越见超拔之处了。”
“刚才这一剑,虽然是以我的法悟境界为根基,却是以陛下自身的大势,来容纳展现,如果换一个人,根本承受不住我的境界转嫁。”
趁着这一股新奇的感受,嬴政便将要拔剑出鞘。
眼中五色流转,眼前天下皆黑。
如若嬴政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就算阴阳家还是会选择与他合作,东皇太一也绝不会与他相处的如此融洽。
在这个时代的民间言谈之中,荀子和秦始皇的名声,差别是很大的。
湖水时而升温,吓的附近鱼群逃散,时而又激烈降温,水面上出现一块块浮冰。
“老朽久居山野,不明当世礼节,或许有所冒犯,却无反逆之意,只是有几句良言苦劝,想请陛下入耳。”
东皇太一拱手告退,道,“天色已晚,这段时间,陛下好生休息吧。”
然而,也就在寒冰蔓延之时,一道浓厚的黑色光泽,如同没有重量的水流,从车架之中汹涌而出,从前方数百名士兵身上冲刷过去。
练虚的道韵律动,又回归东皇太一身上,他也赞道:“其实道无高下之分,天下俗人太多,不足称道,而陛下,却也可以算是一条途径上的得道者。”
岸上有两道残影,飘忽而过,一人抱琴,一人扛锄,恰好落在这两条船上。
君心万重,再怎么融洽,其实也从无真正相互理解的人。
他们本来也发现了水上泛舟而来的老者,正要向前质问、驱赶,但因这莫名的气势弥漫开来,众多士兵的长戈,只微斜向前,也就都凝立不动,不曾轻率发声。
农家四大长老,各自占据一条小船,向此处岸边靠拢,就在距离岸边仅有十几米的时候,其中一名长老双手一挥。
悠扬空旷的低沉龙吟,好像还在耳边萦绕。
星光不再散乱,聚敛归一。
嬴政耳目一清,眼前的景物,全部都变得朦胧虚幻,像是多了一些晶莹透明的光泽。
很快,冷热交融,气息汇通,这湖上就起了一片大雾,跃跃欲试的向岸边蔓延过来。
但是这种状态,本来就不是为了个人争斗而生,要想仅凭这种境界,去压制亡命凶徒的利刃,显然也是不可行的。
两人在武功方面的根基都非常浅薄,但是,却在自己毕生推进的事业之中,得到心灵上的大跃升。
至于那农家六大长老的事情,在被打落了之后,似乎已经不值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再多谈一句。
小船之上,地泽大阵的前兆已成,六大长老虽然还分处不同的方向,却像是已联结成一个比血肉结构,更加紧密的整体。
真要说的话,其实他跟荀子有些相像。
“天书既然存世,我就绝对不会失败。”
这本该是无形的气质,虚幻的感受,却让车中的侍者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就连车外数千精锐甲士,也莫名有心头凛然的感觉,一举一动都变得更加规整。
那竟然是两条同等形制的木船,之前一直在水下航行,此时浮出。
嬴政点了点头。
东皇太一笑道:“陛下,你要万世功勋的雄心,怎会存有质疑。”
嬴政自然也深明此理,但是他今天,却偏偏有兴致要走出自己擅长的领域,来试一试。
一种冥冥之间,人与天地庞大的感应,宏伟的联系,被东皇太一之前的印法牵扯,从他自己身上,暂时转嫁到了嬴政那边。
天道一词,听起来则太过空幻飘渺,好像是一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也让人无法理解,到底是哪来的动力去探究这种东西。
六人有的出掌,有的击拳,有的挥动锄头,有的拨响琴弦。
这重重叠叠的繁复声调,略微出现一点变化,应该是开口说话的人换了一个,不过仍然像是数百人发声似的广阔之音。
声声入耳,意有恍然。
一名将领越众而出,手握铁剑,喝道:“大胆,始皇帝陛下车驾在此,胆敢冲撞,株连九族,还不速速叩拜请罪。”
“这样的美景啊……”
而反观嬴政,自从大秦一统天下,他提出了皇帝尊号之后,这些年来,许多人觉得他残暴不仁,近几年有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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