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流水无影，金刚不坏

    刀痕狭窄，但是长度却一时间难以估计，刀痕前端直接没入了昏黄尘土之中，少说也蔓延到了将近六十步外。

    在中原武林中，关于刀法的修行，有单刀看手，双刀看走的说法，这种看似浅显的东西，却正是放之天下皆准的道理。

    方云汉眼神有些奇异。

    身后又传来一声更沉闷的锤地声。

    但，如果上官海棠知道实情的话，她便不该只是震惊了，简直要惊为天神。

    “现在打完了，你，名字。”

    宫本武藏其实不曾向东瀛忍者学习过，就算他去学，也未必能找对门路，学到那些忍者数百年经验积累下来，视之为崇高目标、却已经数代无人真正练成的“隐身步”。

    方云汉刀随心走，顺着刚才瞥见的轨迹斩去，却斩了一空，眉心微蹙之际，他刀刃朝下一摆，挡住了斩向他左边腰间的一击。

    这个六十二岁的常胜刀客，双目中有炽然而无色的精芒透发。

    这一刻，宫本武藏正伏身于方云汉的右后方。

    宫本武藏这个不高不矮，外貌年轻，肌肉结实的汉子，像是忽然成了一团没有骨头、没有血肉的烟雾。

    只是几乎无人发觉，在方云汉的移动过程中，他所踏过的地方，总有浮土微微颤动，光线稍显扭曲。

    数十上百道修长的刀气，从他身上那道红线中迸射出来，向前方扩散射去。

    宫本武藏神情莫测，接下了那把击败他的断刀。

    他的刀尖如同针尖对麦芒，戳在了斩向右肩那一刀的刀锋上。

    长刀挥落，与短刀碰撞的一刻，短刀就像是切豆腐一样将长刀斩断。

    这一动，就像是在空气中拓印了另一个人影，像是有另一个宫本武藏，从原本的躯体之中置换出来。

    宫本武藏脸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但是，没有杀意不代表不能夺命。

    身后五十多步的动静，方云汉了如指掌，仍不疾不徐的面向宫本武藏，说道：“你这身前一线重穴被废，丹田被刀气摧毁，功力尽废，但如果寻得名医，佐以针术，调理气血，你还有百日的寿命。”

    这一招单纯从动作上来看，其实非常类似于江湖中最常见的力劈华山。

    方云汉险之又险的挡住了这一刀，长刀微微震动，正要把短刀荡开，那把短刀却顺势而退，像是整把刀都变成一缕青烟，凭空消逝。

    铁胆神侯称他是当代东瀛武道的集大成者，绝非虚言。

    两个人，两个方向，三刀交拼，一触即分。

    现在看起来还能防守的严密，也不过是多撑一段时间的问题。

    他的双刀只是贴合于自然，运转于阴阳，而方云汉的这一刀，已经是在沟通大象无形的天地人三才之力。

    昏黄的风旋转涌动到这片区域，方云汉在风中顺着风的流向转身，一刀重劈。

    空中一条条烟痕刀线交错，刀来刀往，电光火石之间就是数十个回合。

    闪烁不定，飞速互攻的刀刃，在他们周身上下上百处足以放血，断筋，斩骨，击穿内脏，损毁经脉的位置时时碰触。

    哪怕是左手提刀，在刚才一刀扫飞软剑的时候，也已经借机将这柄刀的长度、弧度、重心，全部观察掂量出来，了然于胸，到了真正与宫本武藏交锋的时候，足以运用得如臂使指。

    这一招不像天下第七的千个太阳在手里那般，万千针状气劲散射，却比之醇和悠长了不知几许。

    成是非就见这个年纪比他还小不少的家伙，用一种追惜的目光看着他，挽叹道：“现在的你，运用这金刚不坏神功，真是暴殄天物。”

    随着方云汉的身体逐渐靠近左边的崖壁，崖壁之上也被无形刀气，砍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迹，黄土与碎石屑纷飞。

    可他见到这一刀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主宰外部环境。

    ‘境界远非现实的全部，只是这样，我还是不会败！！！’

    宫本武藏的右手颤栗了一下，五指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无法克制地松开了刀柄。

    他的身法运转之灵巧，已经不是世上任何蛇虫鸟雀能够比拟。

    远处，马车顶上的上官海棠和跌落在马车前侧的段天涯，注目战场之中，见到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宫本武藏近年性格虽然有所改变，但说不在乎胜负，当然只是骗小孩子的话。

    他早已经从段天涯的讲述之中了解到，方云汉可能精通刀剑棍掌，但只以为方云汉的招式，如当时在紫禁城中表现出来的，以先发制人，把握尺寸，毫厘不差的高明微操为长处。

    那些刀气之中，射向方云汉的一部分，以及有可能碰到马车的一部分，都被方云汉身周浮现的一层球形护体真气挡下。

    必胜的人，何必在乎胜负，何须在意生死？

    确实，方云汉现在已经看不到宫本武藏身在何处。

    他喉结动了动，艰涩的吐出这句话后，终于抑制不住的痛呼了一声。

    他对自己胸口捶了一下，手掌与胸膛的轻轻碰撞，就发出禅钟古韵，带着些许喜意道：“好，金刚不坏神功！”

    段天涯心系宫本武藏那边，上官海棠则注意到了成是非的异动，脸上流露出几分希冀的目光。

    再一次出手的宫本武藏，自称已经不再是暖身的小把戏，这回出招的时候，反而收敛了之前层层叠叠，看起来声势惊人的刀浪，专注于更精微的变化。

    方云汉左手手腕一振，长刀上流淌过一阵赤金的辉煌，横贯截击，用晦于明，大巧若拙，把引领着那些烟气的一道道斩击全部阻隔。

    “绝佳的强敌，来见证一下完整的二天一流吧。”

    之前方云汉的剑指也印证了他的猜想，可是，换了一刀在手之后，这刀法格局却跟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仅看这套步伐在近身战中的妙用，竟然让她隐隐生出了，或许无痕公子也未必能比这高明的感觉。

    “原来如此，我……何止是败在了境界。”

    方云汉一提气，身子忽然像是具备了暴风中一羽飞凌的漂浮动态，双脚几乎脱离地面，脚尖与黄土在一种若即若离之中陡然加速，飘掠挥斩，手中的刀光如同一道弧度天成的白虹击落。

    二天一流的刀法步法，都体现着流水润深的高妙之处，那种近乎隐身的步伐还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展现。

    黄风之中，似乎闪烁了一抹太阳的光辉。

    他眼角余光扫去，正好瞥见了一抹飘出他视野范围的残影。

    就在这如真如幻的一刹那，宫本武藏手里的长短双刀交错摩擦，瞳孔一缩，身影忽然晃动了一下。

    要求段天涯尽快带他找到方云汉，其真实的原因是，在他心目中，当他运使出了自己的步伐，四肢和双刀臻至极限的协调，施展出此完整的二天一流时……

    这一刀实则已然具备了沛莫能当，避无可避，势如破竹，大风斩浪的豪旷威力。

    两刀各自弹开，方云汉目光向右一瞥，刚看到了宫本武藏的一道虚淡身影，那双手刀客就像是一团垮塌的流沙，身子向下一矮，就又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刀痕还在延伸的时候，方云汉的刀已经转变方向，追索着刚才置换出去的宫本武藏真身，横切而去。

    方云汉一刀斩落，原本的幻影烟消碎散，忽哧一声轻响中，地面被他的刀气斩出了一条仅有一指宽的沟壑。

    “但你断了我的刀，还不足以断开我的气意。”

    而当方云汉这随性一刀向背后扫来的时候，宫本武藏长刀正刺出，短刀已预备。

    嘭！

    当！！！

    就在方云汉与这一片断崖靠近到仅剩约一臂距离，连他自己挥刀都需曲肘收肩，才能不受任何阻碍从左侧通过的时候，他那挥洒自如，时如龙飞无迹，时如蛇潜无影的刀，陡然间缓慢了许多，轻松了许多，随意的向身后一扫。

    嗤！

    另一部分则割裂了地面，有的崩射到崖壁之上。

    因为他右臂绑满了绷带，负在身后，右侧的防御相对来说更为薄弱，所以那一道道刀光错落间，扫向右边的可能也越来越高。

    咚！

    宫本武藏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却听方云汉道。

    那是他短刀中的刀气，有一部分被方云汉强压回体内，这种锋锐流转的力量，已经不再受他控制。

    第三声锤地声传来。

    这种步伐在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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