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金刚起意

    上官海棠看着他们两个相处的方式，忍俊不禁，连日以来的压抑忧虑，也在这一笑之中，放松了许多。

    成是非连忙大声打断了云罗郡主的话，把自己的耳朵从云罗手底下解救出来，凑近了云罗耳边，小声说道，“别人还在呢，给我点面子呀。”

    “金刚不坏神功……五次……”

    有什么好坚持的呢，就算不练那些东西，他照样混成了护龙山庄的黄字第一号密探。

    段天涯满目诚挚，面向宫本武藏，已经考虑了有一段时间的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至于会不会是有别的原因？

    有探子受命去通知他们两个，在某一地点暂时停留，却还是让上官海棠多改了两次路线，比段天涯晚了三天，才找到他们两个，说明原委。

    他小臂的皮肤上刺着一行行青黑色的字体。

    段天涯从怀里拿出之前在密探那里得到的情报，说道：“他的目的地到底在哪里，不能确定，但如果方向不变，脚程不变的话，我们最快可以在十一天之后找到他。”

    但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好师父，同样也是严苛、死板甚至毒辣的形象。

    说到这里，今年六十二岁，外貌和神态却像是二十六岁的宫本武藏，指了一下自己，“而如果幸运的活到了老年，那就一定是上天眷顾了。”

    成是非出神了很久，就在想这个问题。

    那是一门属于少林派的大金刚拳。

    曾经因为有一个村汉无意中碰了宫本武藏的剑，他就不问缘由，斩下了那人的手掌。

    他只想活得更威风一些，但不必是最威风的那个。

    那……

    为了胜利，从不惮于使用剑术以外的手段，而又不容许任何人质疑他“常胜不败”的剑术名声。——这才是段天涯的记忆里，宫本武藏的性格中最鲜明的一点。

    他飞快地离开了这间房子，奔向街尾。

    马背上，段天涯问道：“柳生但马守怎么突然回去了？”

    当初，成是非被骗子诓进皇宫做太监，为保住男人的命|根|子，拼命逃跑时，误入了东厂的第九层天牢，在其中见到了因为一个诺言和半招之败，而自愿被囚禁二十年的古三通。

    他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支在桌上，发呆似的想着：神侯和曹老太监都处理不了的事情，如果我办成了，那些瞧不起我的什么大臣，还有理由乱叫吗？

    没想到，宫本武藏的回应居然很平静，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段天涯一听，脸色惊变，双眉一耸，手掌下意识的拉了一下缰绳，骏马一声低哑的嘶鸣后，停在了原地。

    又是一个坏笑的成是非。

    到了积重难返，病入膏肓的境地的他，偶然遇到一个没学过武、没有立场、没有江湖仇怨的成是非，就选择将自己全身的功力都传给了成是非，还将自己收集的八大派绝技，全部刺在成是非身上，要成是非学会这些武功，结合金刚不坏的功力，击败铁胆神侯。

    那能不能更好呢？

    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再劝。

    现在也一样。

    成是非似乎有些烦躁的把双掌盖在了自己脸上，用力的揉着脸部的肌肉。

    他心底里老觉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云罗才跟着他。

    上官海棠说道：“你这样把她气走，之后可不容易哄好了吧？”

    对于段天涯来说，宫本武藏也许可以算是一个好师父，因为对方确实将高明的剑术尽心传授给他，时常为他点出缺陷，直抒道理。

    “十一天啊。”宫本武藏扳了扳手指的关节，双手一起握住了缰绳，道，“希望到那个时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成是非可以离开京城，四处厮混，有云罗在，也不愁钱财，比从前当小混混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了。

    云罗郡主一怔，气恼的转过头去看他，伸手就拧着成是非的耳朵，说道：“成是非，你疯了！你不是最胆小……”

    “天涯的话也许不动听，但绝对出自真心，我是觉得，仅有我与师父两个人去寻他，绝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那些大臣的话，不疼不痒的，还不如街头张大爷的口水有力，更远远比不上镇上李三嫂掐人的力气。

    嘭！

    ……

    “我也见过师父你的剑法，可是，那方云汉当日孤身一人横贯紫禁城，只用了一把雨伞，一只左手，斗过数千兵甲，仍神完气足，我实在不知，他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我还能不能更好？”

    “大英雄！”

    看段天涯愣了这么久，宫本武藏又问了一声：“你怎么了？”

    可是，成是非在离开了天牢之后，其实一直没有给自己立下什么远大的目标，他厮混在市井之间长大，发誓、毁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大概就是因为那个郡主相信他是不败顽童古三通的传人，未来也一定是要成为大高手的人。

    “你先到街尾等我，我还要去知会这附近的密探，暗中保护好郡主。”

    得到了金刚不坏神功和八大派绝技之后，他也想过要学、要练，可是往往只看上几行字，就头昏脑胀，不愿多想，根本学不下去。

    嗒哒嗒……

    “但是……”云罗郡主还想再说些什么。

    “放心放心。”成是非一边揽着云罗郡主的肩膀，一边对着上官海棠拍胸脯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我可是不败顽童古三通的传人，就连铁胆神侯也看好我，还有什么东西能难倒我吗？”

    她身为郡主，本该关切自己的皇帝兄长，只是，一来刚才听说皇帝并未受伤，二来毕竟皇帝不在眼前，眼下却是更加关切自己情郎的安危。

    “铁胆神侯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吗，连他也挡不住那个什么什么汉？”

    上官海棠安抚道：“郡主你不要着急，我也提过这一点，而义父却对成是非很有信心，他不会无的放矢的。”

    天空中，云层缓缓的移动着，日头滑向西边，逐渐昏黄的阳光里，夯实的黄土大路上，两匹骏马小跑前行。

    说着要赶快走的成是非，在她离开之后却敛去了笑容，像是突然意兴阑珊，又在桌边坐了一会儿。

    “是云汉，其为浩淼银河之意。”上官海棠摇头说道，“当时义父不在，他去处理天幽帮的事情，以寡敌众，也受了伤，近期不便出手。”

    “生而为人，年轻的时候就要狠毒，凶猛，才能够打拼出自己的事业，中年的时候，就要懂得沉稳，虚伪，才能够保住自己的名声。”

    “没什么。”段天涯回过神来，道，“我只是觉得，师父好像比以前随和了很多。”

    宫本武藏在马背上坐的松松垮垮，道：“那当然是因为我劝了他一下，他幡然悔悟，洗心革面，决定回去自闭……嗯，闭关苦练。”

    “少年人？”宫本武藏一声哼笑，道，“童年少年的人，不过就是懂得更少、受到更多管束的老年人，像是我这样的老家伙，才是真正率性放浪，无理取闹，童稚天真的人啊。”

    他拉长了声调，为自己人工配上了回音。

    而在另一边，成是非与云罗郡主的下落，虽然也时刻有人汇报，地点却并不固定。

    她第一反应并非是愤怒，而纯属是震惊。

    那张图上预估出来的方云汉的行程，将会与他们这边的行程交汇于，黄风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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