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神侯府

是四大名捕之中排行第二的铁手铁游夏。

    在花丛与竹林交界处，有一张圆石桌，五个石凳，一个银须素袍的老人，正在此处品茶，他左边是竹林婆娑，右边是花草清风，面向东方。

    “原来四位都回来了。”龙八太爷神色微动，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开门的声响。

    方云汉拍了拍王小石肩膀，跟了上去。

    这座属于当朝太傅，六五神侯诸葛先生的府第，既不格外辉煌，也没有严密的守卫，只有几个比平常府第尤显得精神焕发的家丁，立于门侧。

    龙八脸色一沉，那张请帖在他手中忽然重了许多。

    这一眼看去，对方相貌还没来得及清晰的映入眼中，方云汉心中便骤然起了一种微妙的感应。

    龙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这闲人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相爷日理万机，只因为对方少侠青眼有加，才拨冗一见，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再难有第二次了。”

    方云汉还是没有出来，但是屋子里开始有人影走动。

    “那时，方大哥必定是在把战斗之中得到的启发逐渐的化为己用，而那一战所获得的灵感似乎还要超过他本人的预期，以至于他在演练的过程之中，真气、神意不曾完全收束，若有寻常人等靠近，不过是胆战心惊，若有一位高手靠近的话，恐怕会立刻引起难以遏制的对抗。”

    还有的时候，屋中好像会突然有一种危险、凶残的气势散发出来，就算是身上没有武功的人，也可以感受到这种压力，会觉得手脚冰凉，舌头发麻。

    一个声音从王小石身后传来，王小石一喜，转身看去，方云汉来到他身边，手上轻轻一拂，未曾真正触及，王小石右手的请帖就自行飞出。

    从此以后，不管是军队将官还是武林中人，都视之为龙潭虎穴，蔡京、傅宗书等人手掌大权，以连城财宝，富贵享受，绝色佳丽，陆续网罗了不知多少高手，也始终没有能入府刺杀了诸葛神侯这个死对头。

    “那就请了。”铁手落落大方，侧身指路。

    王小石没有去接，转而看向铁手，道：“这位呢？”

    不过，这个龙八太爷看起来恭然有礼，实际上一开口就显出内中虚伪和敌意。

    那请帖在龙八手中炸成了一堆纸屑。

    点头的幅度很小，但任何微小的动作在他做来，都已经足够使人感受到纯粹的友好问候。

    但是黑白二道，武林绿林，绝无一个人能够做到安然无恙的擅自出入于此地的。

    那人追问：“练功？难道是那位前辈，从六分半堂之中得到了什么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迫不及待的习练起来？”

    他出了门来，目视方云汉，略一颔首。

    啪！

    不过是走过了两条街，就已经看到了四座楼阁拱卫的那座府邸。

    当天晚上，屋子里面就渐渐的有热力透出，这秋日夜间，院中本来露气浓厚，几乎要凝结成白霜，却因为方云汉房间里面透出的热力，使整个院落变得潮湿、闷热。

    昔年名震江湖的大寇“金枪王”公孙子厉，身率黑道间最负凶名的十六名高手刺杀诸葛先生，结果十七人中，只有公孙子厉断臂潜逃，其他十六人尽命丧于府中。

    这种局部温度提升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但是这杀气也太干净。

    一般人听到铁手这个外号，总会以为其人是个粗暴、野蛮的彪形大汉。其实他就算是对上了明知为敌的人，大多数时候也是彬彬有礼，不卑不亢，道，“恰逢世叔听闻方少侠的事迹，想请他过府一叙，我就来跑个腿，送个帖子。”

    他走到神侯府门前台阶上的时候，右边那座楼里，走出两个小僮，动作齐整的打开了两扇门，分立左右，一个白衫轻薄的少年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

    也许是因为双方都身怀大成的一以贯之神功，方云汉才会有这种异样感，但是这并不是一种遇到了同类的感觉，而是一种更加难以言表的情绪。

    “不敢，不敢。”年纪更大一些的人被这汉子施了一礼，竟然有些惶恐，倒好像是见到了一位比自己更德高望重的长者，连忙摆手之后还礼，“铁二爷，你们四大名捕，一向身系重责，怎么也有空在城中闲逛，在此巧遇？”

    龙八闷哼一声，双手手掌的每一个指缝里都像是被小刀割了一记，有一种看不出来的隐痛，心里微惊，急忙收手。

    “正是。”龙八面上流露出自矜的笑容，取出一张请帖，紫金描边，气派非常，说道，“相爷今日巳时得暇，要请方少侠一见。”

    这四座楼的名字很妙，分别为“小楼”、“旧楼”、“老楼”、“大楼”，平日里，也是四大名捕居住的地方。

    铁手原本是想要晚些递上请帖，以免两张帖子一起递出，叫王小石为难，但见王小石这番作态，不禁微微一笑，也取出一张请帖，道：“世叔请方少侠往神侯府小聚，三日之间，随时可来。”

    龙八脸上阵青阵白，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愤愤的转身离去。

    武侠人物模板的第一个模板就是铁手，可以说方云汉一身武功的根基，就来自于一以贯之神功，现在这位名捕就站在眼前，他当然十分好奇。

    方云汉踏过花园，园中花草已经有一些叶片微微泛黄，但是看起来平时打扫修剪的很勤快，园中青石小径，整洁如新。

    是因为自在门的武功本身就有这种特殊性，还是……

    这段对话已经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回到当下，在方云汉闭关的时间里面，随着他的名声传扬，京城各方势力都在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之后，纷纷送上了拜帖或请帖。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一个从没有亲眼见过水果、只是听过一些传闻的人，有一天进入了一个果园，突然看到了很多苹果、梨子、橘子，被人用巧手拼接成了一个柚子的形状。

    两扇红漆大门拉开，走出来一个高大俊秀的年轻人。

    以方云汉激战六分半堂的那天晚上为第一夜来算的话，当第四个夜晚过去，墙外的大树枝叶之间洒落下清晨的天光，有两人一同来到了大门外。

    在许久之后，关于方云汉的事迹都已经成为了传说的时代，有人问起王小石关于六分半堂刚被覆灭那时的景况。

    方云汉回以微笑，跟着铁手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