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民为贵

    “诸葛先生太谦虚了。”

    诸葛神侯神色一肃，想了一想，道：“纵然是乞丐，终究是万物之灵长，占据大义名分。湖中蛟蛇无论是善是恶，最多施以引导，却是万万不可再提刀直逼，否则失却大义名分，唯恐四方群起而攻之。”

    方云汉一坐下，就有侍女奉上热茶。

    至于金风细雨楼的人，更是早已经得到方云汉出关的消息，所以等他一回到自己宅邸之中，就见到了杨无邪。

    “哈。”方云汉一笑，“那乞丐在岸上，随便扔下一块石头都能掀起轩然大|波，千川万流也受其苦，与其成年累月，病入膏肓，步步逼向死亡，何不至之死地而后生？”

    然而方云汉和诸葛神侯初见，就交浅言深，竟然也十分自然，顺理成章一般。

    可是现在，他面朝竹林，才说了两件事情，就停顿了良久，像有千言万语梗在心间，难以宣之于口，最后只好用一句话概括。

    “数年前，官家想要修一条直接通往峨眉金顶的大道，劳民伤财，使沿途多少百姓叫苦不迭，可是这路修到了一半，他又因为搭上了一个扬州名妓，把此事彻底抛在脑后，再也不曾过问。”

    “诸葛先生过奖了。”方云汉放下茶杯，神色浅淡，道，“天下之大，京城也不过是一隅之地，我只是在京城里做下了一些事情，怎么比得上神侯府四大名捕游走各方，解救生民于倒悬水火之苦，在整个大宋践行公理。”

    “天子，理当有治理万方，上承天命之贤德。而今上……”

    诸葛神侯轻叹，转回石桌旁落座，举杯啜了一口清茶，衣袖掩着下半张脸，神色难辨，缓缓说道：“这个世道，不怕卧倒的佛陀，只怕睁眼的阎罗，时局如此，众多正派贤士能激流勇退，已是不易，也无可厚非。”

    诸葛神侯沉吟许久，道：“若是真能成就这样的局势，岸上的乞丐如何，也就无关紧要了。可是，这一场雷雨，真的能有这么大吗？”

    也就在这一天，关于六分半堂总堂爆炸的案子，终于盖棺论定，乃是私储火药，管理不善，自食恶果，与人无尤。

    “我不过是格外愚钝一些，才顽固不动，待的更久。从前，我也认为，身在大宋，读书练武之人，都该有忠义之心，过了多年才醒悟，忠义亦有贤愚之分。而论国势，亚圣的尽心章句下篇之中就曾有言……”

    “如此种种，大大小小，不胜枚举。”

    “诸葛先生大可拭目以待。”方云汉答了一句之后，奇道，“原来水中的老龙龟也早对岸上的乞丐心有怨愤了吗？”

    一旁的铁手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略微有些惊讶。

    又少顷，方云汉才道：“先生确实十分不易，尤其是见了这许多之后，还能坚守在朝堂之上，而非如大多心灰意冷、退守江湖、隐迹于山林的正道高手，更显得难能可贵。”

    “民为贵。”

    诸葛神侯抚着胡须，微微摇头说道：“不然。京城虽小，却是整个大宋的命脉所在，这一座城池，就足以视作一方天下。”

    “且一湖之乱，千川万流皆有所感，又有虎狼环伺于外。长刀再是锋利，龙行再是神速，不免掀起动乱，恐非一两年可以平息，却殃及多少无辜？”

    诸葛神侯只得叹息，正要再劝，却听方云汉接着说道：“但诚如先生所说，若是真有千川万流之剧变，为祸更甚，倒是不妨暂缓酷烈之事。”

    秋阳经天。

    方云汉清晨入了神侯府，一直待到日落西山才离开，铁手亲自送出，气氛融洽，看起来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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