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传功之死

    足足一刻钟之后，黑衣人脸上的青色才逐渐退去，吐出了一口带有血腥味的气息。

    风马牛的躯体轻如立柴，被他这一触，倒在他怀中，仍带笑容。

    一片树叶刚好飘落到两人身边，还没真的触及他们的身体，就突然粉碎。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少林，武当都已经掺和进来，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本来就要向教主请示。我自然会一力承担，你们不必多想。”

    他话一说完，头上禁锢忽然松了，刚才还神威凛然的老者一下摔倒在他面前。

    咚！咚！

    “我，赵大鹏在此立誓。毕生为丐帮奔走，杀尽此班仇敌，不乱侠义，不堕威名，若有一点不能，愿，碎尸万段，永不超生！”

    降龙十八掌，可说是外家武学中的巅峰绝诣，练到大成之后，当真是无坚不摧、无固不破。虽招数有限，但每一招均具绝大威力。

    “藏宝图……藏宝图，少林武当也未必扛得住……但是不能毁了，没人信……你要送去、送去京城，交给杨士奇大人，为我丐帮……”

    “你欲解此问，不如自己寻死去罢！”风马牛乱发舞动，身周强劲的气流一波接着一波，跟黑衣人比拼的手掌骤然分开。

    “你很好。”

    神像的底座传出难听的嘎吱声，整座神像开始倾斜，风马牛退无可退，一双臂膀渐渐弯曲。

    “丐帮！”

    这就是江湖吗？

    风马牛进了大堂之后，手上一松，两人落地。

    ……

    赵大鹏颤巍巍的站起来：“长老，你……”

    “丐帮弟子赵大鹏，我且问你，你可愿恪守侠义之道，一生不为外物所动，不堕丐帮声名，接掌帮主之位，死而后已？”

    背着一对刀剑的中年男子皱眉道：“黑法王，此次行动以你为首，五散人，十大长老尽数出动。之前在君山岛上就折了三个长老，一个散人，如今又接连有三个散人倒毙于此，我们却还没有拿到藏宝图，这样如何向教主交代？”

    声音越来越低，风马牛觉得好像连舌头也感觉不到了。

    赵大鹏满目感激，不料面前这老人乍一翻手扣住了他的头颅，五指如刀，压得他头骨生疼。

    风马牛喉结耸动了一下，厉声道：“住口，看好，接下来我的动作，你若有一下漏了，我打断你的双腿。”

    风马牛竟还未死，一股不可予夺的热情从这个老人的身体上昂扬着，像是太阳跳上了天空。

    破庙之外，黑衣人脸色青得犹如恶鬼，僵硬的站立不动，背后一棵常人一抱粗细的大树倒在地上。

    老眼昏黑，自知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老人听到他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出来。

    岳阳分舵的弟子都去处理君山岛上的事情，此时这里空无一人。

    巨响之后，风马牛疾行扑入庙中，一手拎一个，对着岳阳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老人又带着笑容走出了大堂，走向青草，走向门外，他好像去赴一场迟到的约定，声音欣悦高昂。

    然而此时这张脸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每一个部位渗透出来，满头乱发之间，甚至有肉眼可见的白烟袅袅升起，如同一锅沸水。

    赵大鹏心中已有预感，双手微颤，却大声应道：“记住了！”

    但赵大鹏岂有半点迟疑。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一座重逾千斤的神像，被这一撞，竟然幅度明显的晃动了一下，表面斑驳的彩塑又剥落了许多。

    “丐帮！”

    地面厚厚的灰尘，如同大石坠落水面之后激起的波澜，朝着破庙之外扩散，地面石砖整洁如新，触手冰凉，甚至这两人双脚周边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树身折断的地方，有大概两尺高的树干彻底碎成了木花，洒落在黑衣人背后方圆八九米的地面上，木花铺成扇面的形状。

    方云汉毫不怀疑，只要赵大鹏有一丝的犹豫被老人察觉到，他的头颅，立刻就要在那一只手掌之下碎成一团摔烂的西瓜。

    黑袍人死了三个同伴，此时却好像毫不在意，只道，“你们丐帮帮主当时先中了三笑逍遥散，十招之后就毒发身亡，我本来还在可惜，没法看看我的玄冥神掌与降龙十八掌到底孰高孰低。你又给了我这个机会。”

    可惜，这套天下阳刚之至的掌法，有时对习练者自身也极为危险。如果招式不纯，劲力不熟，运转这套掌法的时候，就很有可能被内力反伤经脉，严重的会落到半身麻痹、乃至瘫痪的下场。

    方云汉在一边看得分明，风马牛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几乎就要站立不住，但是扣着赵大鹏脑袋的那只手稳固如岩。

    老者死于朝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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