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元宵圆

推着暗香。

    “今日元宵是京城灯市的最后一日了，老六，你这半月日日往外跑，今日也该护着你妹妹们出去逛一逛了，她们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日能出府的机会。”早饭后太妃饮着茶吩咐唐楼。

    “你先去睡吧，我把今天的经书抄完就睡。”楚涟漪亲手将自己调的香丸子搁到银鎏金透雕缠枝莲花的香炉里，拨弄了一下炉灰。

    “无妨，屋子里很暖和。”唐楼此时已经大喇喇地坐在了炕左，等着楚涟漪给他斟酒。

    唐楼也不驳斥，起身走到楚涟漪的内室，从窗户跃了出去。

    “嗯，下次酿的时候，我少放些糖。”楚涟漪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容来。

    楚涟漪虽然平日很少自己穿衣梳头，但是动作也不慢，换好衣服，用白玉冠束了发，笑盈盈地走出屏风。

    “要不要我帮你？”唐楼轻轻在楚涟漪的耳畔道。

    暗香笑着掐了掐暮雨的手臂，“你早晚也有这一日的。”

    楚涟漪听了眼睛都没斜视一下，到太妃吩咐她们可各自散去的时候，径直回了晴岚花韵。

    楚涟漪看了看，是一个四方型银鎏金缠枝莲纹的暖砚炉，看花纹和造型，同自己那银鎏金的香炉十分相配，虽然不是一套，可如果摆在一处看的话，都会以为是一套。

    如果换了是为楚涟漪自己的事情，她早一脚把他踢出去了，可惜如今却是人在屋檐下。

    楚涟漪此刻也有点儿拿人手软的意思，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到东次间，在那儿的柜子里应该藏着她出嫁前在楚府酿的酒。

    楚涟漪那一声“哎”，才出了半声就看不见唐楼了，气得她跺脚，本意上她是决不愿承认是自己邀请唐楼来的，哪知道他这般小气。

    唐楼这才起身，扶了楚涟漪，两人从窗户上翻出去。府里虽然灯火通明，但园子里却是黑影参差地，所以唐楼伸手拉楚涟漪的时候，她也没有甩掉，如果不是他拉着，好几次楚涟漪都差点儿被支出来的石头绊了脚。

    楚涟漪忍住怒吼的冲动，温声道：“王爷，听说大理寺少卿王大人的事情了吗？”

    “不是帮我，是帮我九姐姐。”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楚涟漪抬头望着天空飘着的一盏盏仿佛星星似的祈愿灯，没来由地就觉得委屈了。

    却听得外面轻轻传来人语，“涟漪。”

    唐楼点点头，“自然好，我今日也正好无事。”

    唐楼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她，平日已觉得她美得不可再美，却没想到穿上男装，更添了一丝英气的妩媚，光彩夺目，端地叫人睁不开眼。

    唐楼不说话，只看着楚涟漪，瞧不出脸上有任何表情，可那样子简直就是在反问楚涟漪，他可不曾看出过两家是姻亲。她楚涟漪如今在禹王府就好似一个不受待见的客人似的。

    她们四个都是年轻的姑娘，哪个不好玩，推托了一阵后，还是没耐住性子，应了下来，打点了侧门守门的妈妈，楚涟漪又派了个婆子跟着去。

    楚涟漪认出那人的声音来，才打开窗户，“你夜半三更地敲门做什么，想吓死人么？”

    暮雨笑着躲着，“我可哪里再去找个安哥哥啊？”

    也不知睡了多久，西墙上的窗外忽然传来叩击声，楚涟漪立刻就惊醒了，看着高几上留着的一盏小灯将窗外映出一条拉长的人影来，楚涟漪精神紧张地四处找趁手的武器。

    “才不是，奴婢只是气不过。哪有不带自己媳妇，反而带个外人的。”杏丫自然是要为自己主子说话的。

    “想不想去灯市走走，涟漪？”唐楼的笑在灯光下有一种诱人的吸引力。

    “是，这是皇上仁慈。只是王大人流徙，他的家人全部将被赶出京城，王家子孙从此不得入仕，王家这样和全毁了又有什么两样。”楚涟漪焦心地道。

    “你……”

    唐楼将手里提的东西送到楚涟漪的面前，“想着你深夜还在抄经书，定然是需要我手里这东西的，所以给你送来。”

    “你，你这蹄子，看我不收拾你。”暗香怒了。

    “深夜王爷来这里做什么？”楚涟漪的口吻听起来仿佛唐楼是不请自来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帮她？”唐楼反而问。

    挑剔，十分挑剔。

    楚涟漪还特地吩咐了暮雨送了一支自己的金钗给暗香拿去，暮雨看着暗香对镜梳妆的样子，便努努嘴笑她。

    暮雨来请了好几次，楚涟漪这才梳洗沐浴上床歇了。

    楚涟漪迅速地将衣衫复原，解开那包袱，里面是一套精致的男装。

    楚涟漪搁下抄经书的笔，只觉得自己这心境目前并不合适抄写经书。烦躁间，看见炕几上的竹簸箩，拿起那依然只绣了半片花瓣的绣绷，埋头绣起东西来，这样枯燥乏味的一针上一针下，正好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免得心里难受。

    楚涟漪第一眼看去就喜欢。

    楚涟漪跟着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他的一片衣角，她赶紧关上窗户，背靠在墙上紧了紧衣襟，恨他滥情，却又偏偏要来调戏自己。

    这几日楚涟漪过得也惨，太妃说话从来是要作数的，那日见了乔重华的女红后，便让楚涟漪也多多用心于女红，每一日除了检查经书，还要问问楚涟漪绣品的进展。所以楚涟漪这几日都在跟着暗香恶补刺绣，眼睛差点儿没花掉。

    这让楚涟漪不由自主想起太妃责骂自己的话。

    楚涟漪本该直接拒绝的，可外出的吸引力又太大了，因为孤寂，所以格外的向往热闹，“现在出去有什么可看的。”楚涟漪酸溜溜地道，心想他陪完了其他人，等灯市都结束了才想起自己。

    如此屋子里便只剩下暗香和暮雨了。

    “嗯。”唐楼漫不经心地答了声。

    暗香这才应了，回屋去换衣服。

    楚涟漪咬咬唇，虽然觉得与唐楼如此藕断丝连十分不好，可是谁让他要撞上来，又不是自己勾着他。何况他可别误会，这么点儿小恩小惠以为就能让她心软，这是绝无可能的。

    唐楼见楚涟漪脸色苍白，唇微颤，知道她确实吓着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有没有酒驱寒？”唐楼背对着楚涟漪问。

    “走吧。”楚涟漪站在唐楼的面前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