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带着一丝山莓的香气,正是她喜欢的味道,和她平素用的澡豆、洗发香膏的味道很像。若非有这个味道,季泠未必肯点的。
楚寔刮了刮季泠的眼皮,“这么想嫁给二弟,连做梦都一直都梦到?”
“表哥……”
楚寔道:“我还没开始说呢,你就知道过分了?”
亦或者, 没有这张脸, 她就不会那么的身不由己了?
楚寔道:“是不值得高兴。可是阿泠的各种梦里,为什么都只是梦见我欺负你呢?你想过原因吗?”
“她不是……”季泠本要说她不是你妻子么,可旋即想起来,如果成康是楚寔的妻子,那自己又是什么?自己怎么会是皇后的?
季泠又搓了搓自己的脸皮,“在我这个年纪, 还能让人看呆, 真是叫人好高兴啊。”她脸上的笑容似乎为了呼应她的高兴而越发灿烂了。
楚寔贴着季泠的脸颊道:“你心里只愿意是我欺负你对不对?”
季泠便是再没常识,也知道后宫嫔妃不得干政,怎么能勤政殿呢,她赶紧摇头,又怕楚寔说到做到,便扯了个话题出来道:“啊,对了,也不知道二弟妹如今如何了?”
“胡说八道!”季泠反驳道,她觉得这个自己必须得反驳。
可她又觉得此事很不可思议,为什么楚寔听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大笑?难道不应该是阴沉着脸么?毕竟他的媳妇——自己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守妇道。
楚寔耸肩道:“谁知道呢,可能因为二弟更俊美些吧。”
“二婶一直在愁二弟续弦的事儿,所以母后定下明年春要选秀,主要就是为了他。”楚寔道。
季泠不说话。
季泠依言躺下,就在楚寔走到门边时,她突然开口问,“表哥,若我真是你的弟妹,你真会欺负我吗?”
陈文雄退下后, 不由甩了甩脑袋,他实在难以相信刚才所见的皇后会是皇帝的元配, 那般的年轻, 绝不是保养得好能解释的。可内宫辛秘也不是他能过问的, 他只是不明白, 皇帝若真宠爱于她, 直接册封皇后就是, 为何偏偏要借元配的名义?不是说皇帝的元配在西安那次大乱里已经死了么?
季泠立即偃旗息鼓了。
“珍而重之的人”,季泠轻轻点了点头。
楚寔嗤笑一声,“季乐吗?”
为了她一个噩梦就要闹得那都六十好几的太医半夜三更地到内宫来?季泠努力地放松自己的肩膀,然后睁开眼睛,哑着嗓子道:“不要,我没事儿。”
季泠的血又开始往头上冲,楚寔是在暗示她要偷小叔子吗?她又气又急,急着想说话,却结巴了,“我,我,你……”
“好了,跟你玩笑呢,睡吧,这才半夜呢,明日你准得没精神,就没法儿练习走路了。”楚寔搂着季泠,哄着她入睡。
季泠脱口而出地道:“我梦到你欺负我。”
可即便如此,季泠还是在千头万绪里抓住了一点儿,“不对啊,表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怎么就没梦到过三弟呢?”
季泠被楚寔的话给说得一僵。
季泠看着楚寔的脸色, 为陈文雄捏了一把汗。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她是真没多喜欢这张脸, 也讨厌别人的注视。更讨厌在背后听人总说,她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季泠直觉楚寔肯定说不出好话来,可还是点了点头。
楚寔伸手拉过季泠坐到自己腿上,看着她的眼睛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珍而重之的人,容不得他人冒犯。”
楚寔瞥开眼,伸手揉了揉季泠的头发,“再睡会儿吧。”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总是梦见成为我的二弟妹,是因为以前心里住的人一直是二郎么?”
楚寔低下头,唇瓣几乎贴在了季泠的鼻尖上,炙热的呼吸让季泠浑身又僵硬了起来,吓得脑子里一时也凑不出谎话来。
楚寔伸手将季泠捞起来靠坐在床头,然后盘腿坐到季泠身侧看着她,手摩挲着下巴似乎在考虑如何起头。
季泠模糊间似乎听得有脚步声,可她昨夜是真没睡好,所以并没睁开眼睛。
芊眠。
楚寔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大笑了起来,“不是吧,阿泠。”
“瞧不出来啊,阿泠,你居然是那种人。”楚寔道。
楚寔将季泠的手拿开,包在掌心里,“别敲了,本来就摔傻了,再敲就更傻了。”
季泠不想说谎,可又不能回答楚寔,所以只能当哑巴。
季泠被楚寔的话给吓倒直想往后退,可后面却是床板,她退无可退,就感觉自己的耳垂被楚寔整个儿地吞了进嘴里,要是说错一个字,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没耳朵了。
季泠摇摇头,“才没有,其实表哥早就该选秀了。”皇帝的子嗣比什么都重要。
季泠眨巴眨巴眼睛,她还没来得及想原因呢。
可只是一点点衣料的摩擦声,季泠就听见楚寔问她,“睡不着?”
“呃。”季泠讪讪地收敛了笑容,“是么?”
季泠点点头。
“身为二郎媳妇,却想着被大伯欺负,你说是不是也是禁忌的刺|激?”楚寔像个魔鬼一样哄着季泠。
前言不搭后语的,让季泠觉得莫名其妙,“哪种人啊?”
楚寔回头看向季泠,季泠也直愣愣地看着他,在等他回答。
“梦到嫁给他有什么可怕的?你在说谎,阿泠。”楚寔含住季泠的耳垂,轻轻咬了咬,可即便再轻,那疼痛也传到了季泠的脑子里。
“当然没有。”季泠神经绷得紧紧地反驳道,“我可是梦到过,将错就错有多惨的。”
已经穿戴整齐的楚寔赶紧回身扶住季泠,“又做噩梦了?”
季泠抬起头顾着腮帮子问,“你怎么那么高兴啊,表哥?我做这种梦就值得你那么高兴?”
“她不是什么?”楚寔追问,“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知道定西侯的女儿成康县主。”
“梦见什么了,阿泠?为什么这么怕我?是我在梦里对你做什么了?”楚寔的吻来到了季泠的唇边。
但楚寔显然也没指望季泠回答,而是自问自答道:“是因为他救过你么?”
“二弟做什么了,将你吓成这样?”楚寔的语气里含着笑,可脸上却是一点儿笑意也无的。
季泠口中的二弟妹自然是季乐。
“行了,我还能不了解你么?别人若是对你有恩,你就恨不能以身相许。”楚寔讽刺道。
“又做噩梦了?”楚寔翻身撩起帘子,朝外叫道,“去叫周宜徇来。”
“我猜对了,是吧?”楚寔的语气很有些得意。
夜半季泠从噩梦里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楚寔的睡颜,她吓得立即闭上了眼睛,浑身僵直地往旁边挪了挪。
沉默半晌后,楚寔才道:“不会。”
“怎么,把我当成随便杀人的暴君了?”楚寔一语道破季泠的心思。
季泠吸了口冷气,她虽然和季乐一直不合,却也没想过她会那么早去。
心思被人戳穿,季泠觉得好尴尬。同时又懊恼,不知道是楚寔太会看人心,还是自己太蠢笨,怎么一点点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季泠轻轻推了推楚寔,“表哥,你胡说!”
“二弟成为鳏夫已经有两年了。”楚寔道。
这句话里有明晃晃的醋意。
“不用,下次若陈文雄还敢如此失礼,那他的脑子也就传承不了周宜徇的医术了,留着也没用。”楚寔道。
楚寔那抬起的本想再掐季泠脸颊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故作凶恶地道:“知道我待你好,你还做那种梦?”
楚寔摩挲了一下季泠的眼睑,“你现在倒是不怕我了,还敢瞪我了。”
“心里一直在怪我,那晚把你撞落水对吗?”楚寔的声音循循善诱,可却布满了危险的荆棘。
季泠噘噘嘴。
“你知道这世上为什么总听见爬灰的、偷小叔子的那些故事么?”楚寔问。
季泠赶紧地扯住楚寔的衣角,“不,不关周太医的事儿。”
“那日,在水阁,二郎喝醉了,你难道没想过将错就错?”楚寔问。
季泠敲了敲脑袋,她不正是因为做了那种梦,才没重新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么?可怎么听楚寔这意思,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她的梦到底是真的预示,还是事后的诸葛亮呢?季泠又使劲儿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有些想不起做梦和真实的事情之间的前后顺序了。
长歌蹑手蹑脚地将香丸点燃,见季泠没什么动静儿,这才松了口气,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季泠说完才发现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以为她是故意算计的,又急急地补充道:“成亲后,表哥一直待我很好很好。比其他夫妻都好。”
是挺不是滋味儿的,那些时候,季泠总觉得是自己害了楚宿,若是她没有多嘴跟季乐说他喝醉了在水阁,季乐就不会去水阁,那样楚宿就能如愿娶到周容了吧?
楚寔皱眉道:“我今天非扒了周宜徇的皮不可。”
季泠还是不说话,她直觉楚寔的话里有坑。
季泠摇摇头。
楚寔再次低头,用鼻尖轻触季泠的鼻尖,“嗯?”
“啊?”季泠有些回不过神来。
季泠的脸瞬间煞白,心口疼得她直不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