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坛花雕

r />     这个下午，病房里充满了愉悦的笑声。

    某个念头撞得陈年胸腔发疼——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陈年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纸巾擦掉眼泪，在门打开之前，她飞快跑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才出去。

    医院环境不错，绿树成荫，目之所及都是绿意，陈年走到一棵茂盛榕树下，停住了脚步，一转过身，已有一个温暖的胸膛送上来让她依靠。

    可如果有万一，命该如此，妈妈也不会后悔，只要你和爸爸好好的……“年年，照顾好……你爸爸。”

    饶是精通数学的陈年, 也无法算出这个概率意味着什么。有些人拥有百分之九十九成功的希望, 最终却没逃过剩下百分之一的厄运, 当然, 也有反过来被这百分之一眷顾的幸运儿，只是少之又少——这种案例被称之为“医学上的奇迹”。

    她点进去，一排排【蜡烛】【拥抱】和节哀之类的字眼映入眼帘，她的心也跟着狠狠一痛。

    妈妈也想陪你走很远的路，想亲眼看到你结婚生孩子，想弥补我们之间失去的那么多年时光。

    只有赌，才有赢的可能。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陈年和叶明远也无法替容昭选择是否要去赌。

    陈年轻轻地扑进她怀里，“妈妈。”

    不，是一定要赢！

    叶明远又去看妻子，容昭还睡着，他摸摸她的手，上面的温度让他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些。

    程立学摸着下巴笑了出来，程遇风明显松了一口气，路招弟则是已经泪流满面。

    得知容昭病重住院的消息，路招弟马不停蹄赶来了a市，刚下飞机就直奔市中心医院，那双眼红肿不堪，一看就知道狠狠哭过。

    程遇风摸到她的手，掌心相贴，“好了，我已经把我的运气借给你了。”

    “妈妈，你要记得我和爸爸都很爱很爱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加油啊，为了我，为了爸爸。”

    陈年不确定自己能否再次承受得住那样的痛楚，她不想再哭，因为眼泪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给爸爸妈妈增加心理压力，可心底的难过越堆越多，无法排遣。

    程遇风牵着陈年四处走了一圈才回病房，刚推开门，陈年就看到了背对着门的路招弟。

    进手术室之前，叶明远握住妻子的手，放在唇边用力亲了亲，一句话几乎用尽他所有力气，“容容，我等你出来。”

    这个群是陈年之前在网上查找资料时发现的，里面都是和她妈妈相同病症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主要用来分享各种治疗信息和病友间互相加油打气。

    专家会诊后，终于确定下来一套手术方案，时间也定了，就在7月12号。

    路招弟紧闭双眼，泪水无声滚滚而落，连旁边站了人都没有发觉。

    视线双双落在陈年身上，她下意识地垂落目光避开。

    这个认知让陈年浑身发冷，神经紧绷着，感觉随时都会断掉，太阳穴也一抽一抽地疼起来，她靠在爸爸肩上，像是要寻找某种安慰，父女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像他们在飞机上那次一样。

    这个数字背后是一场残酷的生死博弈。

    “好。”容昭笑着说。

    几秒后，陈年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爸爸您听到了吗，手术顺利！！”

    三个人的手握在一起，不知道是谁的在颤，最后带着六只手都在轻轻发颤，没有人哭出来，只是个个眼眶通红。

    看到病床上憔悴的容昭，路招弟的视线又开始模糊，她在心底一遍遍地念，好人有好报，干妈一定会没事的。

    求求您了。

    天气晴好，病房里满室阳光，空气却似乎凝滞了般一动不动。

    调了静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两下、三下，听频率不像是来电，陈年从桌子上捞起手机，划开屏幕一看，原来是群里的信息。

    “年年，”程遇风低头轻吻她眼角，尝到一股苦涩的味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但人活着总要往好的方面看，你要对你妈妈有信心，以前那么艰难都走过来了，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过去已经赢了十一次，每次都成功从鬼门关前回来，相信这次上天也会许她一个圆满的。

    程遇风的一番话让陈年跌落谷底的心大受宽慰，她埋在他胸口蹭了两下，重新抬起头时，除了微红的眼眶和鼻尖，先前笼罩着她的低气压已慢慢消失。

    陈年伸手揽住她，轻声安慰说，“别哭。”

    陈年点点头。她也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曾经，这句话她来不及对妈妈路如意说，如今，她希望还能有机会说上千千万万遍。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十个小时。

    “是我太悲观了。之前你说，在飞机上逃过一劫，等于花掉了中五百万的运气，后来我遇见你，又和爸爸妈妈团圆，感觉像把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光了。”

    此时此刻，他们共同守着一份希望，只是它相对微弱，且被绝望交缠。

    “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妈妈了……”

    程立学程遇风和路招弟早早就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