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坛花雕

p;   “阿姨，晚上好。”

    陈年又问：“我妈妈……没什么事吧？”

    他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揪疼。

    宝贝，以前妈妈也经常给你编辫子，那时你窝在妈妈怀里，也是甜甜笑着，不知道多乖，只是后来妈妈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首歌是陈年唱的，那时还小，嗓音稚嫩，还走调，是她妈妈这么多年从未变过的手机铃声。

    陈年没有事先给妈妈打电话，想给她一个惊喜。

    程遇风最先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健步如飞地冲到陈年面前，但还有两三步的时候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其实妈妈是太忙了，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熬汤。

    妈妈从小教导不能浪费，陈年把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完，肚子已经很撑了，容昭又送上水果拼盘和点心，她实在吃不下，下意识看向程遇风。

    曾老师已经带着张玉衡和秋杭杭等在酒店门口了，今天上午三个学生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和心仪的大学签约。

    嫩绿色，柔软的质地，做工精致，裙摆的绣花栩栩如生，陈年穿上后，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保安是新来的，厂里的人都没认全，爱莫能助地摊手，“要不你直接给她打个电话吧。”

    她又想起那个能打通但是永远没有人接听的电话。

    中招这么多次, 陈年怎么会不清楚他的套路，肯定又是在逗着她玩呗，于是她见招拆招，“多贵？”

    陈年摇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她抽出两张纸巾擦干手，跟在容昭后面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叶家，停在别墅前，陈年下车，思绪还是乱糟糟的，她想了很久，拿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叶明远和容昭千方百计阻拦，没有成功，又担心陈年一个人，最后叶明远还是把她送到了纺织厂门口。

    “是的，她是我妈妈。”

    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太久，好在它终于快来了。

    然而英语荒废了这么久, 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捡起来的啊。何况她的大部分时间和经历都集中在物理上。

    陈年、张玉衡和秋杭杭目的明确，直奔A大所在的区域，记者们也紧跟其后——从陈年的身影在酒店门口出现开始，她已经吸引了全场最多的关注。

    叶明远感觉到妻子在轻扯自己的袖口，他也开口说，“是啊，太晚了，还是留下来吧，就睡招弟的房间。”

    陈年松了一口气。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家里的小院。

    “唔，”程遇风认真想了想，“可能就是一盘两种口味的青椒土豆丝那么贵吧。”

    程遇风收到信息，和容昭说了两句话，容昭点点头，笑着看陈年一眼，把东西端走了。

    陈年用力点头：“特别好喝！”

    哪里是白菜开水能煮出来的？

    她想起从A市回到桃源镇那天，在路上遇到了捧着骨灰盒的程爷爷，她前一秒刚给妈妈发了信息，后一秒就从他那里听到了一声“叮”。

    陈年面前的汤是叶明远盛的，蓝白印花瓷碗，盛着淡绿色汤水，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连油花都不见，陈年觉得这汤像极了以前在家里喝的白菜汤，为图方便，水开了就丢白菜下去，不放花生油，只撒少许的盐，可她喝了一口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洗漱完，躺在大床上，裹着暖和的被子，只露出个脑袋，陈年惬意地叹了一声。招弟的房间也太大了吧，简直比她家还大，而且还这么好看！

    陈年洗着手，不经意扫过镜子，撞进了一道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目光，顿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真好看。”

    容昭从小就听长辈说，头发长得好的女孩子命也好，尽管中间有过十几年的分别，但她的小叶子遇上了善良的养母路如意，又被教得这么好，兜兜转转，最后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她身边……

    不会再回来了？

    陈年表情明显一怔，几乎是惊愕地看着容昭。

    “所以，”她很快做出决定，“我要申请无限期学时，直到英语学得跟你一样厉害为止。”

    夫妻两人异口同声：“不麻烦，不麻烦的。”

    敏姐和路如意同宿舍同一条流水线好些年，最常听她提起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年年，妈妈走了。”

    陈年花了十几分钟平息心情，跳下床穿了拖鞋进浴室，正刷着牙，容昭敲门进来了。

    这时，一个挎着包的中年女人骑着电动车进门，保安连忙叫住她，“敏姐，你在厂里也有十年时间了，知不知道一个叫路如意的人啊？”

    不对劲。

    两人轻声细语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她抱着妈妈的腿嚎啕大哭，转眼间妈妈就消失了，她双手抱着一棵树，眼泪大颗地砸落，滚入湿泥中，脚边零星有几条肥嘟嘟的蚯蚓缓慢蠕动。

    如同身临其境，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不知世故的甜软声音还在唱：“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

    敏姐想了想，“好像是给一户人家当保姆去了吧。”

    敏姐说：“你妈妈不在这里了，她三月份就辞工了。”

    事实上，天刚黑时，叶明远和容昭就进厨房忙碌了，夫妻俩想亲手为女儿做一顿晚餐。平时负责厨房的佣人被他们叫出去，以为自己快要失业了，惴惴不安地在客厅看电视。

    “嗯。”叶明远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他有些哽咽，“……回来了。”

    陈年扁了嘴角，眼底噙着泪花，“妈妈这次也不带我一起走吗？”

    床头上有一排按钮，陈年按了一下，头顶的天花板上出现一片深蓝色星空，再按，星空变成了极光，继续按，极光变成了流星雨……

    虽然没有什么面子包袱，过去几年拖着英语和语文的瘸腿, 还不是照样行走如风？可将来要是以国家队的身份出去, 丢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面子，想想就脸如火烧。

    于是，陈年的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吞了吞口水，怎么有一种他们在喂小猪仔的感觉？

    早餐也几乎延续了昨天晚餐的夸张风格，琳琅满目，种类多得惊人，陈年暗暗心想，怪不得路招弟这么快就胖了，这样的吃法，不胖起来才出奇。

    陈年喃喃自语：“她不会接的。”

    程遇风侧头看了她一眼, 唇边抿着淡淡笑意, “可以是可以，不过，学费很贵的。”

    曾老师笑了一下，看向陈年身后的叶明远夫妇，心想这就是昨晚陈年电话里说的亲戚了，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求助！

    “是啊。”

    吃完早餐后，叶明远开车送陈年回酒店，容昭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去。

    大概是真累坏了，没有任何的不适应，陈年在浩瀚星光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幸福啊！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陈年，秋杭杭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要不是她朝他们走过来，还挥手打招呼，他直接就当陌生人忽略过去了。

    看到饭桌上丰盛的菜式，陈年又是吃了一惊，难道还有其他人要一起吃饭吗？

    陈年想趁着午休时间去找妈妈，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叶明远和容昭站在外面。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曾老师。”

    不是吧, 这么见外, 居然还要收学费？

    陈年看着窗外陌生的路标，这才想起来问：“机长，我们要去哪儿？”

    甚至……陈年产生了错觉，如果两人借着镜子继续对望下去，叶夫人会上前把她紧紧抱住。

    陈年心中早已是繁花怒放的光景，语气却非常虚心，“程老师，以后请多多指教。”

    可是，当陈年向门卫处的保安打听自己妈妈时，年轻保安从桌上抬起头，脸上交错印着几道睡痕，他揉着惺忪睡眼说，“路如意？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啊。”

    叶明远适时地打圆场：“你阿姨的意思是，这道汤妈妈们都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