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坛花雕

    陈年不舍得一下喝完，小口小口地喝着，要是妈妈也能喝上这么棒的汤就好了，她喝完最后一口，看向叶明远，“叶伯伯，这是什么汤啊？”

    A大的老师们看到她，激动得像是如获至宝。

    容昭又说：“年年，我再帮你编两根辫子吧。”

    两个字放出去，掷地有声，再也收不回来了。

    “妈妈！”

    最后陈年还是留下来了。

    中午，叶明远请曾老师和几个学生一起吃饭。一顿饭下来，气氛和谐，宾主尽欢，曾老师因为心情好，一不小心喝高了，被张玉衡秋杭杭扶着回了酒店房间。

    陈年五点出头就已经吃过晚饭了，现在确实是饿了，她看看时间，九点多了，叶伯伯家这么晚吃饭的吗？

    国内各大名校的咨询台前都围着不少学生。

    那么的绝望。

    容昭心情微涩。

    中年女人停下车，好奇地打量了陈年一眼。

    “你就是如意的女儿陈年？”敏姐问。

    还有那个夕阳如血的黄昏，她看到的那座立在外公和爸爸墓地之间的无名墓碑……

    “机长,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当你的学生呢？”

    容昭也夹了水晶虾给她，“不用客气的，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怎么可能？！”陈年急了，“麻烦您帮忙查一下。我妈妈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

    两人总共做了十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子。佣人刚摆好碗筷，程遇风和陈年就到了。

    陈年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走过去，“阿姨你好，你认识路如意吗？”

    “哎，”陈年轻咬下唇，有些发愁地叹气，“这道菜真的很贵。”

    他看到这个总是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她眼里，像是在下着一场暴雨。

    容昭回神：“好了。”

    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阿姨？”

    陈年和客厅里拿着手机满脸不安的程立学相对，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汤水看着清淡，但实际上口感丰富，入口清甜、醇厚，香浓，最后又回归到淡淡的甘味，极具层次感，回味无穷。

    容昭对路如意有着太多太多的感激和敬意。

    虽然内心无力地反驳着, 但陈年还是觉得程遇风的话很有道理，她的英语是该捡起来了，根本不用做什么调查，她万分肯定自己是这批国家集训队里英语水平最渣的, 到时如果真有机会参加比赛，岂不是要把脸丢到国外去了？

    还有，昨晚妈妈也在梦里告诉她——

    “对对对，”容昭也跟着笑，“我就是这个意思。”

    啊？

    容昭在楼上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下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陈年，立刻笑着迎上去，“年年，你来了。”

    多长时间了？从六月份到现在，她给妈妈打了多少次电话，可哪次是接通过的？

    陈年的头发已经过肩了，发质很好，乌黑发亮，容昭手里拿了一把小木梳，轻轻地从上梳到底，一颗心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

    “比赛这么辛苦，”叶明远也说，“多吃点。”

    可陈年完全没有一点儿头绪。

    饭后，四人在客厅聊天，陈年接到曾老师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酒店。陈年也打算回去了，没想到容昭忽然提议：“年年，要不你留下来住一晚吧。”

    “也不一定的，”陈年耸耸肩，“我妈妈就不会。”

    容昭语气充满憧憬和幸福，“等到了一月份，我们一家人就可以真正团圆了。”

    程遇风没说什么，回了她一个很深的眼神，目视前方时，路边的灯光从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滑过，深邃眸子里的笑意也仿佛被点亮了似的，不知有多勾人。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解答，最后只有四个人落座。

    这汤容昭熬了足足六个小时，看到女儿这么喜欢，她别提多有成就感了，“这是翡翠汤。如果你喜欢的话，妈妈……”

    容昭给女儿准备了一条漂亮裙子。

    陈年冷汗淋淋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撞得胸前发疼，她用手压了压，不停地安慰自己，“只是一场梦，梦而已，不是真的。”

    “我们也回去歇息吧，明天早点起来做早餐。”

    “不是说饿了？”程遇风用公筷夹了一块甜酸排骨放进陈年碗里，“快吃吧。”

    “那她去了哪里？”

    容昭听到这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上前揽住了陈年的肩，平生没说过什么谎话，此时也说不出来，只是无声地安慰着。

    叶明远不答反问：“好不好喝？”

    世间独一份。

    非常不对劲。

    她想起了6月16日那天，她在飞机上做的梦，狂风大作后，阳光、葡萄架和妈妈都消失了。

    祖传手艺，无价之宝，外面都吃不到的。

    像变魔术一样。

    “阿姨，我想先去洗手。”

    敏姐哈哈哈笑道：“能有什么事？我们这里几个姐妹不知多羡慕她找了一份高工资又清闲的工作呢，听说只是陪老人说说话，做些家务事。”

    “叶伯伯，这样太麻烦你们了。”

    原来是这样。

    回去路上，陈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容昭看得也紧皱眉心。

    “小时候我妈妈也经常给我编辫子，”陈年笑得眉眼弯弯，在两条辫子的衬托下，一张小脸更显得俏丽生动，“不过她没有阿姨您编得这么好看。”

    熟悉的铃声随着陈年走进屋子，变得越来越清晰。

    盛情难却。

    “成交。”

    “明远，”容昭靠在丈夫肩上，笑得眼眶发红，“我们的小叶子……回来了。”

    九点十分，陈年握着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正式和A大签约，接下来只要通过政审和体检，明年九月她就会成为国内最顶尖学府A大物理系的一名大一新生。

    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泼淡墨似的深深浅浅一片，她蹲在水井旁边的树下挖蚯蚓，准备去后山小溪钓鱼，妈妈拎着行李袋从屋里出来。

    张玉衡和秋杭杭也分别成功保送A大数学系和计算机系。

    容昭笑笑，“下去吃早餐吧。”

    “我们去你……叶伯伯家吃饭。”

    “好，”容昭牵着她软绵绵的小手，“真好。饿了吧，快过来吃饭。”

    陈年的算盘打得不知多美，和机长一样厉害的英语水平，怎么着也要几年吧？这几年时间要是还不够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的，那她也太失败了。

    其实她本来底子就长得好，就算平时穿校服也是难掩清丽之色，稍微打扮一下就有如锦上添花，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女儿很喜欢我熬的汤呢，她喝得多开心。”

    叶夫人此时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当初母女俩相认后，她看路招弟的眼神，那么柔软，又充满了母性的怜爱和疼惜。

    事实上，她对自己进入国家队这件事是很有信心的。

    一门之隔。

    “年年乖，”妈妈动作很轻地帮她擦掉眼泪，“妈妈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外婆，知不知道？”

    “我们进去吧。”

    这是母亲看女儿的眼神。

    容昭直接把她带进洗手间，帮她挤了洗手液，然后站在一边等。

    陈年听得微微红了脸。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

    妈妈又要走了吗？

    看来只能临时抱佛脚见缝插针地学习了，至于跟谁学呢, 眼前不正好有一个非常适合的老师吗？机长在美国待过，平时又常飞国际航线，英语张口就来，不知道多标准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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