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最后一面

有力。

    安然凝着陆瑶的侧脸，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心里是不是挺高兴的？”

    方哲追上去与她并行。

    市第三人民医院。

    旁边一个岁数大护士听到，提醒说：“是不是昨天晚上送来那两女孩儿，跳河的那个。”

    陆瑶看见安然的目光在她手腕上略过，神色淡然地说：“方哲让你来的？”

    安然望着陆瑶：“他会这样过完他的余生，或许你的死亡真的能在他心里落下永久的痕迹，他会记着你一辈子，但那又如何呢？你也只不过是他一个记忆罢了，和他看过的一本书，听过的一个故事，看过的一处风景，甚至印象深刻的一串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区别，他余生真实的每一天，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与你无关。”

    陆瑶没答，微笑着目送安然离开。

    没等她的话说完，方哲便拉了她想要拥她入怀，她将手抵在他身上，扬眉道：“英语不好，语文也不行？不是同意你‘的’追求，是同意你‘来’追求。”

    安然垂着手小声道：“尴尬死我了，人家是见义勇为，舍己救人，等着接锦旗呢，结果我进去叭叭叭给人家一通教育，得亏屋里就我们俩，要不然不知怎么被旁边人看笑话呢，都能入选年度十大搞笑新闻了。”

    安然看着陆瑶，觉得她这是在故意挖苦她，好吧，随她吧，谁让自己摆了个乌龙呢，不是真的自杀就好，如果能让她觉得舒服些，给她一个在情敌面前高姿态的机会也未尝不可。

    “别这样，再给一次机会。”

    “听刚刚安然说的那些话，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她了，她比我以为的要了解你……”陆瑶深深叹了一口气，对方哲微笑道，“你走吧，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哪一天你又收到了我的消息，我希望你也不要回应。”

    “他们婚后可能不再时时腻在一起，没了热恋时说不完的话，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洞悉对方的心意。他们可能会有孩子，他大概会喜欢女孩儿，但她会暗暗期待是个男孩儿，他们会为孩子取名权而争执，会面对所有新手爸妈要经历的考验，会吵架又和好，再吵架再和好。”

    “他会带她去她喜欢的地方约会，游乐场、电影院、商场、公园、海边，所有他不喜欢的人多的地方，只要她喜欢，他都会陪她；而她也乐意周末都陪他宅在家，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打游戏，或者躺在床上腻歪上一整天。他们会迁就对方的习惯和口味，他会学着做她喜欢吃的菜，她也会为了陪他吃辣火锅而灌下整扎的酸梅汤。”

    安然问：“你就这么喜欢他？分手三年了还不能放下？”

    安然回说：“当然喜欢了，不喜欢怎么会接受他的追求呢。”

    陆瑶惊喜地说：“是吗？那太好了。”

    安然把他甩开继续往前走：“晚了，刚才的话收回，你没机会了。”

    安然对陆瑶扯了扯嘴角，回说：“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一会儿人家送钱送锦旗的来了，屋里怕是也没我待的地儿。”

    方哲松开她，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等着我”，转身进了病房。

    “一个意思？”安然睨着方哲，“你是对‘追求’这个词有误会啊？还是对我这个人有误会？觉得追我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是不是啊？哼，也是啊，上一次拉个手就让你得逞了，是挺没意思的。”说完瞪了方哲一眼，起身便走。

    护士也对她笑，说道：“对了，听ICU的同事说你救的那姑娘醒了。”

    安然觉得自己应该走远些，但是在楼道里徘徊一会儿，还是走到门口，静听里面的声音。

    安然笑说：“喜欢他长得帅吧，跟他在一起能得到不少女生的羡慕嫉妒恨，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或许吧，或许他真的会因此而跟我分手，然后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地活在对你的愧疚之中，但哪怕时间再久，他总会在哪天遇到一个让他心动，也为他动心的女孩儿，他会不自觉地去接近她，了解她，会每天守着电话等她的信息，然后小心翼翼地回过去，如果得不到她的回复就会忐忑不安，哪怕忍受内心的煎熬，也想要去抓住她的手。”

    安然眼看着护士出了病房，脑子里有点儿懵，听他们刚刚这对话的意思……陆瑶这不是跳河？是……救人了？

    “怎么追还来问我啊！是你追我还是我追你？用不用我给你写一本攻略？”

    当班的年轻小护士翻了翻，似乎没找到，问说：“什么时候入院的？”

    “我坐救护车来的路上，看着那个女孩儿面无血色地躺在我面前，我想，她或许真的就这么死了，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不在乎她的人……我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我当时特别害怕，我觉得我其实很有可能会变成她……”

    “给你多少次机会啊，十块钱一斤成筐批发给你好不好？”

    屋里两张床，另一张床是空着的，陆瑶靠坐在近窗的床上，手上挂着液，见安然进来，眸中瞬间掠过些惊讶之色，随即便又恢复了平静。

    安然道：“我知道，我这会儿说什么，你可能都会觉得是风凉话，珍惜生命，想想你的家人朋友这种话，也用不着我跟你说。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死了，你能得到什么呢？真的觉得你死了他会忽然醒悟，觉得自己原来是爱你的？这么多年他都没能爱上你，你死了他就爱了？你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善良人的愧疚罢了。”

    “其实我来的路上并不太相信你真的自杀，以为不过是想要逼他见你的一个手段，不过现在看你这样，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是有些小人了。”安然望着她的手腕，不解地问：“为了一个分手三年的前男友，值得吗？”

    陆瑶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没言语。

    果真是误会了，误会得也忒大了！安然现在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心说你知道我误会了不早说，等我吧啦吧啦地说了那一大堆自以为感人的话之后才说！成心的吧你！

    陆瑶没答，反问说：“你呢？你喜欢他吗？”

    陆瑶没应，带了些不屑地转过头去，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