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最后一面

    方哲连忙追上去，笑着拉她道：“我说错话了。”

    安然准备起身离开，护士推门进了屋里，走到陆瑶床边，一边给她拔液一边道：“最后一瓶，今天没液了。”

    方哲嗯了一声，拉了她的手往外走。

    护士拿了空瓶子对陆瑶和安然道：“你们聊吧。”

    病房里。

    默默并行了一段路，安然深叹一声，开口道：“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同意你追我，不过……”

    陆瑶笑了笑。

    “谢谢。”陆瑶对护士微笑。

    “我错了，你想我怎么追求你？”

    陆瑶依旧看着窗外，似乎并没在听她说话。

    “昨晚……或今早吧……”方哲不太确定地答道。

    方哲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声，她知道他不是在笑她说的这句话，也不是笑她适才摆的乌龙，她能感到他的整个身子都慢慢松弛下来。

    安然走到陆瑶床边坐下，见她手腕上缠着纱布，心道这是又割腕又跳河？是真的不想活了？

    “这么快，说完了？”安然问。

    安然才离开病房门，刚抬头看墙上的宣传画，便看到方哲从病房出来走到她身边。

    护士道：“听说她家人高兴得都哭了，一个劲儿地给塞钱，还说要把你这个救命恩人的住院费治疗费都给交了，我估摸着一会儿就得来找你来，你怕是清净不了了。”

    等电梯的时候，安然一直在看方哲，他没看她，只是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与她手指交握。

    “他们会一起面对中年危机，他不再年轻帅气，她的身材或许也会有些走样，生活的琐碎日复一日，换车换房换工作，照顾生病的父母，为了孩子的学业而发愁，但他们会彼此支撑，彼此依靠，会带着家人去度假，也会努力挤出二人世界的闲暇时光，或许不会再介意对方有多久没说‘我爱你’，却也不吝于亲吻对方渐生皱纹的脸。”

    陆瑶这会儿才终于开口道：“昨天我等方哲到很晚，有一对情侣在河边吵架分手，女孩儿大约是受了打击，冲动之下就投湖了……”说着扬了扬手腕，“我呛了几口水，拖她上岸的时候被碎玻璃瓶子划伤了手腕，有点儿深，出了些血。”

    安然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了。

    安然和方哲从住院部八层的电梯出来，直接去了护士站问陆瑶住在几号病房。

    陆瑶哼笑了一声。

    陆瑶看着安然窘迫的模样，不紧不慢地道：“你刚刚说的这些真的挺感人的，我会转达给那个女孩儿，希望能对她有用。”

    “那你喜欢他什么？”

    陆瑶转头望着安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陆瑶没吭声，但也不再那么淡然，带出几分赧色。

    “他会为了她努力工作赚钱，用心规划两人的未来，会精挑细选买下一套属于两个人的房子，房子的位置选在离她单位近的地方，两站或三站地铁站，不能再多了，坐公交车也能直达，甚至走路回家都只当是散步，为此哪怕他自己要花更长的时间通勤，忍受早晚高峰让人抓狂的堵车。他们会一起选墙纸、地砖还有家具，装修风格全按她的喜好，但是水电监工，所有熬人精力的工作却全不用她来费心。他会早早买下求婚的钻戒，预想许多浪漫的情景，却每每话到嘴边不敢开口，她也假装不察，想要多看他几次紧张脸红的模样。”

    “等他们老了，又会变成两个孩子，她会禁止他再吃辣火锅，他也会念叨她注意自己的血糖，他们会手牵手一起去散步，为了无聊的电视剧而争执不下，背着孩子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直到慢病或重症袭来，握着手相约来世。”

    方哲从进去之后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坐在陆瑶床边听她说，这会儿也依旧未发一言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安然不知自己这些话陆瑶听明白没有，她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如果她还是一点儿也听不进去，那除了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真是没有别的办法。

    从八楼下到一楼，从大厅走到楼外，一直走出院区，感到他手心渐渐有了温度，握她手的力量也变得温柔，安然才抽回了手。

    陆瑶终于转过头来望着安然，眸色变得深邃又柔软，她望张了下嘴，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却只化作一声轻叹，抬眼看见自己的液没了，按了一下呼叫器。

    陆瑶的声音很小，安然断断续续地也听不太清楚，把耳朵贴在门缝才能隐约地听见。

    “不是一个意思吗？”方哲笑。

    安然想了想，又道：“或者你觉得这也足够，让自己永远留在他心里，永远都忘不了你。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吗？让他跟我分手？”

    安然从病房里出来，方哲就站在门口，该是听到了她刚刚在屋里那番话，将她揽进怀里。

    安然道：“听我说这个理由，你心里是不是想‘果然如此’，觉得方哲被我骗了，觉得我跟他不会长久，觉得如果方哲知道我喜欢他，跟他在一起的原因其实这么肤浅，肯定会失望，他会看清我的真面目，不再喜欢我了，然后回到你身边？”

    “如果……你觉得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仅仅是别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记忆，那我也无话可说……”

    安然道：“怎么，这不算是原因啊，难道就你那些什么学号挨着，座位挨着，同学几年的理由足够神圣？”

    年轻小护士想了起来，直接告诉了她们病房和床位号。

    “信息是我拿张佳佳的手机发的。”说话的是陆瑶，“不过我发完就后悔了，其实你来不来都说明不了什么……张佳佳骂我骂得对，我想听的不是你的心里话，是想听你说我想听的话罢了……”

    安然从陆瑶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望了望，只能看见床位，看不见人，她轻轻敲了两下，没等里面的人应话，直接推门进去。

    安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抓住旁边方哲的手，他反过来握住她，捏了捏她的手背，他的手很凉，但却坚定而有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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