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虞玧又叹了一声：“意知，阿砚做得没错。丢鹦鹉的事已经清楚了，剩下杀人这一串儿的案子，应该是京兆府的事。让这位伊姑娘去找那姓冯的便是。咱们直接回去再喝顿酒，帮阿提一提神，让他继续天上城里都搜搜，而后各回各家，各过各节。”

    虞玧和温意知皆露出怜惜的神情。温意知道：“阿砚，这么对一个弱女子有些过了！”

    伊西娅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不是偷！是，主人，朋友的鹦鹉！主人的，朋友，不见了，鹦鹉，不见了。有一天，主人，看见了。”

    伊西娅抖开方才王砚丢给他的汗巾：“像这个！很老。”

    王砚一摆手：“好了，犯人口供不清，只能参详，不可为实证。先看剩下的这些。”

    温意知啊了一声，双目灼灼：“我知道了！也就是说，凶手进来的时候，死者正在屋子里逗鹦鹉。死者发现凶手，赶紧推开窗子把鹦鹉放飞了。然后，凶手扑哧一刀，杀了死者，追出门外！”

    这间院落是寻常民宅样式，但陈设多胡夷风情。正厅大门敞开，门楣上有一排异域花样的白铜钩，两只歪到一边，像被人用力扯过。伊西娅跨进门槛，停下脚步，捂住了脸。

    伊西娅吸了吸鼻子：“好，我告诉你。”起身走向通往内室的门。

    伊西娅用力道：“很老，很老很老。比，祖父的祖父，都老！”

    温意知眨眼：“老鹦鹉？”

    薛沐霖和蔼地瞧着伊西娅：“姑娘，你信神火教么？”

    虞玧意味深长地摇摇扇子：“这三人关系颇耐人寻味。唉，小胡姬身世堪怜。”

    “之前这条案正中有个炉鼎或大灯台，旁边是供器，墙上有烘燎的痕迹。这个胡商应该信神火教。”

    王砚负手一言不发，伊西娅甩开温意知欲搀扶她的手臂，又仰头看王砚：“我知道一个，秘密，主人的，关于，鹦鹉。我告诉你。但，请你，抓住坏人！”

    王砚面无表情：“姓冯的所贴纸条款式不一，这一种是取得证物的标条。”

    厅中光滑的地面上，一滩红渍格外醒目。

    王砚眉头一跳，侧身，从伊西娅手中抽出衣摆：“我从不与犯人讲条件。你须得明白，眼下你也是嫌犯。任何你知道的，都必须交待。要么，你此时跟我说。要么，你去大牢里说。”

    随从们把条案翻了个身，温意知盯着贴条处惊叹：“姓冯的属狗么？这都能发现！”

    “求，求你！”

    “京兆府新来的这个姓冯的倒是个细致人儿，屋中与院内的标记已将凶手是怎么杀人的告诉咱们了。”

    神火教有颇多胡人信奉，朝廷并未禁止。但信此教者会在家中供奉长明火，京城百姓怕走水，都不愿意把房子租给他们或与他们为邻。因此许多胡商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神火教徒。

    王砚再问伊西娅：“画多大？”

    王砚故作神秘看向虚空：“待去了下一个地方，自然能看到。”

    伊西娅的脊背瑟瑟抖起来。

    薛沐霖道：“是了，僧祇奴与昆仑奴相貌相近，世人常混淆。珊斯国人多游商，行走各方，僧祇奴便是他们由摩邻、琶弼罗等国带来我朝，这灰羽鹦鹉很可能与僧祇奴同出一处，由他们一同携来。”

    王砚横了他一眼。

    虞玧指指半开的窗扇：“窗框上贴着标签。凶手亦有可能是从窗子进来的吧。”

    薛沐霖道：“此女身上有甚多疑点。珊斯国人虽肤白目深高鼻，但发色瞳色多是黑色或深褐，与我们相近。这女子一双碧瞳，更像是昂撒、拜曼等地人氏。这些地方与珊斯国风俗相去甚远，且自恃高贵，很少有人信神火教，更少与珊斯人为奴。碧瞳者，发色一般是黄、红色较多。此女是黑发，或许父母一方是珊斯人。”

    伊西娅用力摇摇头：“不行，交换，必须！”

    薛沐霖轻声道：“会不会是凶手取走的？”

    伊西娅拼命比划：“画，有，鹦鹉。我见过一次。”

    伊西娅低头：“我听主人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条案的下方少了一块板，露出的空荡荡暗格中也贴着一张纸条。

    虞玧笑道：“小兰说的这个写书之人听起来像是奇趣坊主啊，竟是礼部有眼福先看到他的新本，定然还是全本！他的书必有图。啧啧，阿砚，你能同小兰说说，弄一份出来让我等也警醒一下否？”

    王砚拍拍他肩膀：“孺子可教，再给你在刑部的饭桌上添个汤勺。其实咱们已经可以回去了，跟阿说，偷鹦鹉的贼已经死了，鹦鹉可能正在天上飞着，让他继续寻吧。”

    王砚皱眉：“什么画？”

    随从禀报曰，住在这附近的人对古罕德及案情的说法与伊西娅所言基本一致。古罕德待人亲切，不曾与人结怨。只有伊西娅一个女仆。古罕德被杀当日，因京兆府要整顿街市，礼公坊的商铺都没开门，早上伊西娅出门买菜，古罕德独自在家，伊西娅回来后发现他倒在血泊中，惊慌哭喊，邻居帮忙报了官。

    虞玧问：“画在京兆府，怎么看？”

    虞玧摇头：“刚答应了你要去刑部，咱们一块儿吃饭，岂能不守承诺？”

    伊西娅确实是古罕德的女仆，但在此之前她是海琳娜的女奴。海琳娜把她送给了古罕德。古罕德得到伊西娅之后，就不常与海琳娜见面了。这几个月古罕德的友邻们几乎没有见过海琳娜。连古罕德死了她也没有出现。

    王砚拂袖转身，伊西娅又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

    王砚淡淡道：“若羡慕，你们也调礼部去就是了。”

    薛沐霖附和：“地上都哭出水渍了，让京兆府的人看着了也不好。”

    “当时死者就在厅内，他们有打斗，损毁不少东西。血痕只有一块，死者是被一击致命。”

    “凶手杀完人后，又非常着急地跑出了门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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