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气也差点病了。刘浺的爹便又派小厮给刘浺传话，让他等着接家法。

    人常曰天下兵权十分，五分在怀王府，两分在东海侯。刘侯爷早年曾教过先怀王景重舒兵法，王太师也在他手下待过，资历功勋朝中无人能及。且性情谦和，素好简朴，先帝屡次欲封他为上公，他都坚辞不受。他常年镇守东南，夫人、长子及刘浺等几个孙子都住在京城。

    乖乖，难道这几位魔王被朝廷踢了，又来祸害京城了？

    王砚疑惑：“到底什么事？”

    王砚夹菜：“他看的书多。且番邦朝贡物事，除鸿胪寺外，亦须礼部经手录册归档，他的同僚可能认得。既然沐霖这边暂没查到，让他帮帮忙更好。”

    大约十几天前，刘侯爷起床后，见晨光大好，一时兴起，去附近的花市逛了一圈儿。悠悠哉地遛跶时，瞥见一处门脸外的摊子上，几只肥松鼠蹲在笼中嗑瓜子，不禁驻足观之。

    出了月华阁，四人翻身上马。温意知失笑：“咱们这阵仗，竟是为了一只鹦鹉。那鸟真是烧过十辈子的高香了。”

    上个月，刘侯爷因公务回京，得几日休省空闲，作息仍同在军中时一样，鸡鸣起，两更睡。晨晓操练，暮禁酒乐。可怜刘浺等小辈便成了兵营的小卒，每日三请安，起得比鸡早，天黑便得睡，饮宴玩乐一概不敢参与。刘侯爷好交朋友，朝中各处是他的眼线，刘浺在中书衙门的通议院挂个闲差，平常十天里能去衙门露三四回面算勤快了，近日却要天天按时应卯，枯坐衙门。惹得虞玧等人一见他就笑：“少爷，今天好好念书了没？回去要罚站挨板子么？”

    三位公子都前仰后合大笑起来。

    铺主笑道：“它馋，跟人打招呼就会问吃过了没。”

    铺主顿了一下，老板娘立刻过来道：“客官，这鹦鹉毛色不好看，蠢头蠢脑的，恐怕配不上贵府。”

    鹦鹉挺了挺胸脯：“灰的好，耐脏。”

    薛沐霖笑道：“喝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听得进咱们讲话，也算他能耐。”

    王砚抬手：“惭愧惭愧，今儿丢了个大脸，无颜回衙门，过来喝顿酒。”

    虞玧露齿：“捎了什么话儿给你的小兰呀？我正纳闷你今儿怎么没跟他一处哩。”

    王砚再拍拍他的头：“嗯，我绝对立即揪出那贼跟鸟。乖，睡吧。”

    早几年他与虞玧、刘浺、薛沐霖、温意知，还有何国舅的儿子何述成日里一处恣游玩乐，得了一个诨号“京师六魔王”。王砚还是打头的一个。

    刘浺抓住他袖子：“你，绝对不要给我多事插手，明白不？！”

    “什么时候，你爹我才能同太师一样因儿子脸上光彩一回？”

    王砚笑道：“看是谁查。你们可晓得京兆府那边都查到了什么？”

    薛沐霖又道：“那，阿浺呢？”

    灰鸟见刘侯爷看它，便歪了歪头：“老爷好，吃了么？”

    刘浺噌地抬头：“谁要找你！我自己来！你能做到的事儿，我肯定也能！那只破鸟，这些破事儿，嘿嘿嘿……统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王砚坐下自斟了杯酒：“罢了，他们应该也没查到多少有用的东西。”着小厮取来纸笔，写了张字条，命送去礼部，给兰珏。

    刘侯爷再逗鹦鹉说了几句话，鹦鹉口齿清晰，应答伶俐，宛如三四岁孩童。刘侯爷大悦，遂问铺主：“这鹦鹉价几何？”

    “可你方才说，这种失窃案查起来并不容易。”

    月华阁的二掌柜亲自相迎，引王砚至内院。甫行到游廊，斜前方一道门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抚掌道：“嗳呀，这是哪个？竟是我们的郎中大人驾临，真真是四方异彩，八面香风！”

    可找遍京城，一时竟寻不着一只真的灰毛鹦鹉，刘浺遂买了几只白鹦鹉染成灰毛红尾巴，又备下一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能唱能耍的鹦鹉做搭头，一起献给他爷爷。

    “可怜阿浺连别邸都不敢住了，而今暂在沐霖那边歇着。”

    薛沐霖立刻道：“能否捎带上我？想见识见识咱们砚神断怎么办案的。”

    刘侯爷便屈尊恳请京兆府的捕快们好好查办此案。京兆府的人也保证说一定会尽心，速速破案。

    刘侯爷不禁失笑：“这是鹦鹉？”

    王砚道：“当然。区区一小事尔。”

    虞玧、薛沐霖与温意知均大笑一声，策马跟上。

    温意知道：“他自己喝的。”

    王砚一抖缰绳：“为得不是鸟，是阿浺的脸。”率先纵马向前。

    突然，刘侯爷听到有谁叫了一声“当心当心，莫闪着腰”，跟着搬着金鱼盆的老板娘抬头笑道：“小宝乖，等归置好了东西就和你玩哈。”

    虞玧呵呵道：“刘侯爷回家后，用膳时提及此事。咱们的阿浺，就这么耿直地同他爷爷说了——闹市被偷不好查，即便抓着小偷，也不一定能找到鸟。他爷爷立刻脸色就不对了。京兆府那边赶上老熊出事，办案也慢些。总之到今天也没抓着小偷，更没找到鸟。阿就倒霉了。”

    ……

    刘侯爷勃然大怒，抡棍子狠狠抽了刘浺一顿。

    刘侯夫人与刘的娘连同全府的女眷一起泣阻，方才从棍子下救出了刘浺，把他安置到城郊别庄中避难。

    王砚道：“市集失窃，看似小案，若非常在这一带出没的惯犯所为，查起来未必能速速。”

    温意知问：“他不是刚进礼部么？阿述挪出来的那个坑他顶了罢。听闻现下是办查禁书这一块儿。禽鸟他也懂？沐霖都不知道这鸟从哪里来的。”

    王砚道：“礼部公务繁忙。他没空。我是问问他知不知道灰毛鹦鹉的来历。这玩意儿应非中原之物，连阿一时都找不出一只一样的来，平白飞进了一户寻常人家，着实可疑。”

    薛沐霖擦擦眼角：“该不会是雪糖球吧？”

    虞玧哈了一声：“什么事儿？说来我们高兴高兴，顺便与你开解开解。”

    铺主赔笑：“多谢尊客抬爱，可……这只灰鹦哥是我们自家养着玩的，非售卖之物。爱掉毛，气性大，怕它在家里脏了屋子才带到店里来。灰不拉叽的也不体面，客官这样的，当养只牡丹鹦鹉，富贵又喜庆。”

    铺主老者道：“是鹦鹉。”

    徐翁夫妇一得知刘侯爷身份，立刻扑上前央求帮他们找到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