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王砚呵呵笑道：“这就更言重了。丰乐县衙的大牢也不归我管，若把你拿了，我先得被问个越权之罪。说来冯邰也该快回来了，兴许启檀殿下和兰大人的儿子已经找着了，案子也水落石出了。就本部院和这位张知县查到的一些线索，是跟番子有关。等冯大人回来，线索一合上，或便能结案了。”

    王砚一揖：“臣等不知怀王殿下驾临，未曾迎驾，祈请恕罪。”

    怀王点点头，像才留意地上还跪着个张屏：“哦，孤竟将你疏忽了，平身罢。”

    云毓立刻道：“案子未清，家父及敝府其余人便有嫌疑。家父已向皇上请旨待罪在府，云毓此番，也是前来投案，免两位大人再让人往返缉拿。大人可即刻审，也可将云毓先羁押入牢。”

    云毓蹙眉：“家父从不与家人言及朝务。府中来往，更无番人。礼部与鸿胪寺事务，应不在家父权辖之内。”

    兰珏浑身猛一空。

    王砚道：“臣尚不能以定论禀告，不过应八九不离十。”继而再看向云毓，“太傅大人近日可与什么番人有过恩怨？”

    张屏也跟着整衣拜倒。

    云毓微笑向王砚道：“那我先不给王大人添事，等冯大人回来。”

    怀王一挑唇：“那孤与众卿都休要客套，该坐坐，该说说，别一套套都论起真了。”

    张屏瞅着王砚，眨了眨眼。

    众人在堂外缓缓踱步，都想说点什么，都又说不什么。

    兰珏再施一礼：“臣疏于职责，致使玳王殿下失踪，万死难辞其咎。怀王殿下竟还体悯垂恤，臣羞忏恨不能粉身碎骨矣。”

    兰珏摇晃了一下，王砚一把扶住他，兰珏面无表情，再又挺身站直。远远在后方的张屏轻声道：“大人。”

    兰珏僵直站着，私魂魄已被抽干，空余躯壳，听王砚再问：“孩子呢？”

    突有一小衙役飞奔而来，将一帖呈与谢赋。谢赋打开，只见落款处赫然一个云字，立刻合上帖：“人在何处？”

    王砚微微一笑：“言重言重，此案是冯邰在查，与我手里的案子确实可能有一二线索重合，但算不得一件。到底是何人行刺嫁祸给太傅大人，暂还不可知。”

    怀王颔首：“王侍郎察查谨慎，不放过一丝一毫，孤这不懂查案的，听你说一说，都受益匪浅。”

    怀王抬了抬手：“与番子有恩怨的，不就是启檀自家么。难道那个什么塔赤国在作怪？听闻讹上启檀的察什么布王子与他兄长不和。但不论他们党斗内殴谁要害谁，于我朝看来，都是他们塔赤国做的，他们不至于这么拎不清罢。”

    “你们这群罪人，献祭未成，灾厄必至，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谢赋颔首，即刻亲自携帖前往后堂。

    张屏再看了一眼兰珏的背影，转身退下。

    退堂后，谢赋与县衙众吏跨过门槛，方觉双腿僵硬。廊外明晃晃的日光甚是刺目，下得台阶，站在天光下，仿佛从浓夜梦中陡然醒来。

    云毓笑道：“殿下这才是让臣等不敢在这里待了。恕臣兢兢不能入座，一旁站着听候吩咐。”

    他心内某处不由一动，尚未来得及捕捉，门外隐有嘈杂声传来，王砚噌地站起身：“可能是老冯回来了。”

    张屏领命，与王砚兰珏同到侧厢。王砚和兰珏看见厢房门外站着两位家仆打扮的男子，双眉皆微微一跳。

    王砚与兰珏大步赶到近前，王砚皱眉看着厉呼的黄稚娘：“这疯妇是何人？”

    兰珏纹丝未动，王砚微微侧首，张屏垂下眼皮，躬身：“大人，下官先告退。”

    兰珏看着其望向云毓的神色，不禁暗想，若非云毓是云太傅的儿子，当真要以为……

    他十分担心大人，但这件案子暂时用不上他。

    王砚扶住他肩：“走，过去看看。”

    王砚正与兰珏张屏关门在堂内说话，随从皆退避在外。谢赋通报入内，呈上帖子，王砚接过打开：“云家小子来了，真是赶着凑热闹。刚说佩之你先去睡一时，事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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