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未测未验,未有录记,便擅自将棺挪出,此时还任意搬动。张知县,你将取证章法视为何物?你可知证物现场之重?此案重要线索,或就因此而失,你可知道!简直混账!”
连屠捕头手心里都渗出了点潮汗。按着纸的几名衙役更是牙齿直打架,无昧甩着拂尘向他们的脑袋挥了挥,念了几句咒,衙役们感激地望着他。
张屏道:“大人的左手方才并未伸指,手掌微弯,垂在身侧,食指尖、中指第一指节、无名指尖微露出袖口外。”
冯邰道:“待取证后,再推测,较妥。”
王砚咧嘴道:“冯大人说得甚是。”一脸悠哉地向另一方走去。
冯邰面无表情道:“本府正要先看看起棺之地。同行罢。”
张屏道:“不必,仵作应该快到了。”
“似非正道之物。”
抬着棺材的衙役们没见过大阵仗,在张屏等人行礼时,便停步放下了棺材,跪倒在地。
张屏道:“回禀大人,树下挖出了一口棺。”
屠捕头上前一步:“大人,方才他们瞧见有个道士趴在慈寿观的墙头上探头探脑,因大人刚才忙着,未敢妄动。可要拿下?”
他在衙门里当差几十年,算是见识不少了,但吐出这个棺字,却像有股阴风流蹿在四肢,冲进天灵盖,顶得发根直竖。
无昧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又僵声道:“这十八根钉,恐是取双九之意。九乃极阳之数。”
张屏道:“没有。”
张屏道:“嗯。”让衙役们先把棺材挪到慈寿观外卖香贡的那排小门脸旁的县衙礼房特设小屋内,又道,“请屠捕头派几人到山顶迎一迎仵作。”
张屏哦了一声,在场的其余人皆感觉寒毛直竖,有阴寒之气直穿入骨,几个胆小的衙役不禁盯着埋头拓棺材钉的张屏想,等一下该不会要开棺吧?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衙役们硬着头皮拉开抬棺的架势,无昧一甩拂尘:“待贫道再来念一卷经,焚些符咒罢。”
他淡然一躬身:“那下官就先过去了。”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何必在意他人领不领情?
张屏瞅了瞅谢赋:“我将棺木送进室内,再过去,不迟。”谢赋的关心,他很感激,本想笑一下,只是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笑,他也笑不出来。
无上天尊,弟子方才出家,怎就遇上了如斯凶煞之事……
张屏看向无昧:“师兄可知钉上符文的意思?”
王砚道:“那正好。”
谢赋见他盯着自己神色有些诡异,内心轻呵一声,这位张大人,怕是多心了。
张屏道:“是木棺。”
王砚道:“可钉头上的花,搭着棺材板的颜色,很是不俗哪。”
屠捕头与捕快们领命,屠捕头又道:“大人,此棺可要运回衙门。”
屠捕头忙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卑职便是,皆是卑职份内事,请字万万当不起。”立刻点人前去。
一个捕快躬身回道:“禀大人,虽离得远,不甚真切,应还是能认出来的。”
冯邰抬头:“王侍郎要去树下?”
冯邰面无表情道:“大错或已铸成,称罪又有何用?”
拓毕,张屏将纸上再铺一层纸,折叠,小心收入一个封套内。放进怀中。衙役们均肃然起敬,这么凶煞的东西,敢往怀里揣。看来张大人自己也有两把刷子。
丧葬之仪,棺钉一般是七根。七是通阴之数,中元节在七月,丧仪须得做七。九者,差一分为最圆满,乃纯阳极盛之数。这口棺上钉了一十八根,一个九还不够,要两个九来压。双又有和合之意,也是阳配,阴路向来独行,是不用双的。
方走到慈寿观前,只见侍丛簇拥中,王砚与冯邰已遥遥行来。
冯邰微微眯眼:“观察算是仔细。那么,方才四周所有人,各是什么表情,举动,手指出了袖口几分,你可都能知道?”
张屏及县衙众人站定行礼,谢赋避到旁侧,冯邰淡淡道:“都免礼起来罢。挖出东西了?”
张屏点点头,再感激地看着他:“嗯。”
冯邰一拧眉:“轻率!此棺挖出了多久?棺现之后,可仔细验看过泥土?记录周围?可让文书绘下图纸?”
张屏道:“下官抬眼之前,大人双足并立,左足尖离下官稍近。”
冯邰道:“钉未取出,不可断言锈或未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