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屠捕头又大惊，转身却发现张大人没了，目光再一扫，瞧见无昧苦着脸站在挖出棺材的土坑边，跟着，张大人的乌纱帽顶与帽翅从土坑中冒了出来。

    双九和合，再配上这阳盛的朱红……

    屠捕头一惊：“大人这是要在山顶开棺？”

    屠捕头转而瞧向捕快们：“还能认出来么？”

    冯邰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张知县，告诉本府，这是几？”

    张屏抬眼：“二。”

    无昧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冯王二人及京兆府和刑部的侍卫捕快皆是便装，各自以冯王二人为中心攒成一团，间隔一两人的距离，泾渭分明。冯邰一身方领皂袍，软纱帽，脸色与衣衫的颜色近似，疾疾碎步。王砚的穿戴有些胡服样式，窄袖锦袍乌金勾带软皮靴，大步流星，瞅见张屏，双眉微微一抬，随即目光灼灼，盯向了后方的衙役抬着的棺材。

    罢了，是我多言。

    也就是说，无昧不知道。

    棺刚刚离开地面，一个方才屠捕头派出迎仵作的小衙役飞奔而来：“报——大人，大人……府尹大人和刑部侍郎大人驾到！”

    衙役们只能边用绳索棍子小心担起棺材，边自己在心里默念，棺中的大仙莫怪莫怪，海涵海涵。

    无昧顿时一脸感伤，张屏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一揖：“这次多谢师兄。”

    张屏爬出坟坑，拍一拍身上的土，向着山前迎去。

    无昧伤感地道：“罢了，罢了。谁让我……贫道与你宿缘深厚呢。”

    张屏抬眼：“能认出此人？”

    张屏再躬身：“下官知错。谢大人教诲。”

    他便走到张屏身侧，轻声道：“送棺木入室交给下官，大人快去陪同府尹大人和王侍郎罢，恐怕到那里，府尹大人还有话询问大人。”

    王砚笑道：“冯大人慢慢验棺，无需招呼本部院，我走动走动，顺便看看坑。”

    衙役们又战战兢兢抬起棺材，谢赋看了看沉默地跟着棺材往小屋去的张屏，在任上数载，他深知府尹大人行事之凌厉，可能是人之将死，心也软了，见姓张的被削得灰头土脸，他竟起了些恻隐之心。

    冯邰冷笑：“这就是了。任凭你观察再仔细，一人之目，一时之间，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勘察现场，才要仔细，取证更要详尽，亦要一步步记录。若无此章法，将来案件录档，难道要凭你一人口述？结案上报，难道京兆府复核时，要听你念诵？”

    张屏沉默地低着头。冯邰一甩衣袖，这时间王砚早已乐呵呵地绕着棺材转了又转，上手摸了几把，瞅见冯邰铁青着脸过来，便甚是大方地退后了两步，冯邰皱眉盯着棺材，王砚道：“老冯，这个棺有点意思。你看这排钉。木已朽，钉却未锈，有些门道。”

    王砚向棺材走去：“就是这口，像是木棺？本部院可是听闻，你们这寿念山顶的灵棺是口石棺。”

    张屏躬身：“下官知错，请大人责罚。棺现时情形，下官还记得，这就画出。”

    冯邰冷冷道：“那你再告诉本府，方才本府的双脚，哪只前，哪只后。”

    在这么多人面前，无昧坚强地维持住了高人的风范，身未抖，股未战，声音只僵没打颤。

    张屏从怀中摸出一张大纸一个小盒，让四名衙役展开纸，铺在棺材盖上按住，再自盒中取出一块石墨，仔细拓下钉头的符文。

    张屏低头：“下官不能。”

    张屏道：“不用了，耽误工夫，别熏到了棺。”

    张屏转身，跟上冯邰王砚的步伐：“回大人话，下官让人将棺挪进那边屋中，待仵作验尸。”

    张屏点点头：“暂不用惊扰，勿让观中的人出慈寿观。”

    两人一同走向大柳树，张屏向着冯邰的背影道：“大人，下官能否先将棺木挪进那边屋中？”

    将死之时，才发现，做好事亦不易啊。

    冯邰收回手，负在身后：“那你现在再告诉本府，方才本府的左手，伸出了几根手指？”

    一身官袍的谢赋尾随在冯邰及随从的人球后。

    冯邰亦走向棺材，打断张屏话尾：“怎的擅自搬动？”

    冯邰停下脚步，满面寒霜地回身：“棺已被你妄自取出，便就送至静室内。”又唤过两个便衣随从，吩咐，“待棺入室，仔细把守，无本府之命，任何人不得靠近！”

    冯邰猛站定，一回身：“胡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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