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后生卷卷袖口：“看看？就是不让看，这才栏上了。你刚才还钻栏杆了吧？”

    张屏向邵知县、众同僚及百姓一揖做别，抬眼看了看城门上宜平县三字，转身策马向前。

    张屏先在竹栏杆外绕着转了转，这里被围，看样子是打算翻修重建，空地上的棚子下堆着砖，破旧的小庙观很明显是门窗都被掰掉了又临时安了回去，当中正门与两边两扇窗将就歪斜着，好像一张扮鬼脸的脸。地面上还有用漆画好的印子，准备把这个小破庙扩做原来三倍大。

    这一段，是多年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说到这个关键之处，他很自然地要小卖个关子，等着张屏急不可耐地追问。

    小吏强忍怒意，未形于色，留待回司部后再上报张屏失职之过。玳王之事，皇上圣谕，未免地方官吏因玳王身份，生出徇情之事，不得透露。故而小吏提也未提，只简略告知张屏即刻启程。连夜进京。

    石棺被挖出的地方十分好找。像张屏这样想来探访姥姥神迹初现之地的人不少，村民早已司空见惯，瞅见张屏是个穿长衫的生面孔，便就在道旁主动停下，待张屏一开口，立即为他指明道路。

    于是附近村民先都改口称此山为姥姥山。待谢知县上任后，才又把山名改成寿念山。

    说完这句话，老叟停顿了一下。

    张屏又认真地道：“无需自责，送官乃理应之举。”

    老叟在失落中下坠的心被及时地提了回来，在张屏关注的视线中，自斟了一杯茶，咂了一口，捋一捋胡须，方才道：“此事说来，更是蹊跷。大碗村外有几处地方风水上佳，本想将姥姥请葬入土。哪知道许多劳力一起抬那棺材，都死活抬不动。吓得又是请法师诵经，又是上香。”

    后生等了片刻，不见他有其他反应，就再作势一打量他：“我看公子应是外地人士，不知规矩。”

    后生再狠狠一瞅张屏。这种人，他娘的值得爷费这一下动胳膊的劲么？

    坐山高，观水长，云外松下妙玄藏；座下虔许勤善功，自有福报世无双。

    张屏用手臂丈量了一下井口大小，再捡了根树棍往土堆中捣了捣，未探到土下有掩埋着什么。

    玳王流放丰乐县，新旧知县若在流放期间交替，不甚妥当。吏部便紧急派人通知张屏提前到任。

    张屏一脸诚恳向他一拱手：“多谢。”慢吞吞爬上老马。

    张屏再赶回县城歇了一夜，即返回宜平县。

    张屏亦不多话，他要交接的公务早已整理交待好，此时极迅速地拢了个小包袱，向邵知县与县衙同僚辞别，便随吏部来人一道离开。

    张屏再吃了一碗茶，辞别老叟，骑马径往慈寿村去。

    后生迈到路当中：“但公子方才进去了，可怎么好哩？”

    张屏道：“嗯。”

    老叟尚较满意，再呷一口茶，继续讲述。

    “这位公子，官府可是有令，此地不得擅入。”

    张屏道：“只是看看。”

    张屏再又钻进竹栏杆内，走到道观前的一个土堆旁。

    后生啐了一口唾沫：“行了，过去吧！”

    焦二更道出，姥姥的石棺被挖出时，棺材头亦是朝着大包子山的方位。

    张屏这张脸，算在宜平县普及了。刚到城门前，即有人飞奔进县衙告知邵知县。

    可县里的先生说，姥姥既择定焦二将她挖出，必是早有安排。村里那个地方，不合她老人家意，她不爱去。于是起坛扶乩，请她老人家亲自示下。

    “当时老朽就在旁边，亲眼见炉中香烟齐齐往一个地方飘，跟着乩便动起来！”

    想来封井的石板是被人搬走了。

    小吏板着脸道：“任令紧急，不可耽搁，否则罪责难担。”幸而这几天，邵知县酒菜供奉尚令他满意，总算容张屏喝了口茶。

    张屏牵马停下：“哦。”

    焦二觉得，可能姥姥就喜欢他家这个地方，反正挖出了棺材，他也不敢住了，就让给姥姥，不多打扰她老人家便罢。

    果然，土堆后，是一圈井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