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sp;  丁之童却没接茬，只是说：“我之所以拍下来，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看的。”

    “干吗？”丁之童问。

    “我在看你跑步的视频。”

    甘扬说：“那就别写了，到时候看着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婚礼定在 3 月底，先在上海办，然后再去泉州。

    “紧张啊？”甘扬猜到了，静静笑起来。

    “为什么？”甘扬又问。

    到了月底，Game Stop 股票暴涨，逼得好几家做空机构走投无路。网上到处都在说，散户战胜了华尔街，乱拳打死老师傅。

    丁之童惊喜道：“原来这把年纪的人里面也不止你一个这么中二的呀！”

    “我知道。”丁之童答得很安心。

    新年伊始，又是一连串见证历史的机会，简直就像是在看电影。

    听起来还是玩笑话，丁之童看着镜子里的她，方才的笑还未淡去，眼底却忽然有了泪意。

    新闻里播放着在曼哈顿、长岛等地拍摄的画面，视野中风雪连天，没有一丝色彩，只剩下无数种色度的灰。主播诗意地慨叹：暴雪中的纽约，就像一个经历了难以承受的失丧而极力忘却的人，看起来有种心碎的美。

    丁之童也对他挥挥手，说：“你干嘛？”

    当然，在这个连像素头像都可以被称为“数字艺术品”（NFT）拍卖到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美金的世界，万物皆可资本化，游戏化，只要有人愿意接盘，什么都能炒起来。

    进入 2 月，一场百年一遇的暴雪席卷北美。

    前一天晚上照规矩要分开来住。临睡前，甘扬打电话给丁之童，叫她到窗口去，遥遥对她挥手。

    宋明媚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捏着她的肩膀，说：“天地良心，我是真心的，你一定要幸福。”

    早几年说到创业，必定是高科技加轻资产，最耀眼的全都是互联网新贵。直到现在，人们才发现风向其实早就已经开始变了，曾经的科技大佬手里囤了好多农田，明星投资人重仓了传统制造业。尤其是外包模式，节约成本，分散风险，本来都以为是万灵药，在应对危机的时候才显出它的取巧与无力来。

    “那怎么行……”丁之童不理他，挂了电话又写去了。

    丁之童在里面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电影《大空头》的主角原型，曾经预测了 2008 年次贷崩盘的 Micheal Burry。这位传奇的基金经理又一次预知了未来，从 2019 年开始就注意到了 Game Stop 高达 160%的做空率，早早重仓了这只股票，想必又赚了一大笔。

    宋明媚回答：“可以放心哭啊。”

    “肯定又要骂他们没节操吧。”甘扬笑起来，感觉只有他们俩才能进行这样的对话，一句话说出来，不用解释，就知道是在讲什么。

    当时，两个“中二”一个在上海，一个在香港，隔着几千公里差点吵起来，最后又言归于好，一起看了那两期视频节目。

    “你不用担心。”甘扬对她说。

    甘扬有个同学在华盛顿工作，instagram 上发了张照片，手提工兵铲，围着自家房子挖了一圈战壕，不知是自嘲还是真的自卫。

    疫情再加上极端天气，曾经大雪封山也不停课的康村已经宣布了延迟开学，线上授课。就在此时此刻，雪正一遍又一遍地覆盖他们曾经走过的路，还有他们爬过那个大雪坡，不会再有学生坐着土制的滑板从那上面滑下来。

    甘扬无语，记下这句话，只等找机会给她还回去。

    丁之童又像读书的时候那样，开了盘口跟宋明媚打赌，这件事到底会如何收场。结果发现人家已经遍访业内大佬，其中当然也包括秦畅，所得的材料还做了两期关于这个题材的视频节目。

    丁之童反过来问他：“知道我在干嘛么？”

    曾几何时，她觉得他们通过默契测试准是题目出错，或者某种未知的宇宙神秘力量，后来又觉得是人格分型，现在却是因为经历和了解了。

    丁之童回答：“那个节奏，还有触地的声音，看着特别安心。”

    到了 3 月份，轮到制鞋圈塌房子。

    要是搁在从前，她只会想起自己在那里的那些日子，但现在更多的却是和甘扬一起猜想，此时的伊萨卡该有多么冷寂啊。